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蓦然夏阑珊 作者:江心许 文案 她明明承受着不堪忍受的痛苦与阴谋,却只风淡云轻,装作浑然不知。嫁给他,接受他的误会与冷嘲热讽,她说她不爱他,她和他,只是各取所需,可那句平淡的各取所需背后,隐藏的,却是她永不肯向人展现的爱意与悲凉...... 内容标签:虐恋情深 恋爱合约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之阑,苏眷夏 ┃ 配角:肖俨,苏沐夏 ┃ 其它:各取所需 ==================   ☆、chapter 1 作者有话要说:  有读者指出了我的一个错处,现在更正一下,不影响看文。   “苏小姐,近日关于你与叶三公子大婚的消息甚嚣尘上,你对此有什么想说的吗?”   说什么呢?说她确实要和叶之阑结婚,还是甩出结婚证,告诉他们她和他其实已经结婚了,只是差这形式上的婚宴而已?或者,再告诉他们,叶之阑对她,根本一屑不顾?   眷夏得体地笑了笑:“谣言止于智者。”   “可是苏小姐,叶氏集团濒临破产,据传你们大婚便是一场商业联姻。”   是不是商业联姻,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又何必多此一举,得到她的证实,便可以借题发挥,大肆宣扬?让叶之阑难堪吗?他这么骄傲这么自负。   可是,她不想。她没心与叶之阑计较这些。   眷夏挎着包,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却灵活地从记者的包围中抽身而退,依然从容不迫,优雅端庄。   捋了捋散落的发丝,眷夏从包里拿出墨镜戴上,招了一辆taxi直抵她的公寓,啊不,现在应该是她和叶之阑的家。无比讽刺。   叶之阑倒是在,眷夏目光一转,柔若无骨伸入叶之阑衣领还欲往下走的手一顿,不尴不尬地收了回来,一张俏生生的脸涨得通红。   叶之阑倚躺在沙发上眼眸微眯,闲适慵懒,倒是那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女孩子站不住了。   “你是…”   “合租者,你们继续。”眷夏随意地将高跟鞋踢到一旁,赤足踩在红木地板上,打开她房间的门,径自走入,甚是潇洒的关上了门。   “之阑,我看我还是先走了吧。”女孩的声音有些怯怯的。   “嗯。”叶之阑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   听到女孩离开,眷夏打开门,抱臂打量着领口微敞,依然躺在沙发上,似是闭目养神的叶之阑。   “诱拐小女孩?”   “看她手法很老练。”叶之阑依旧是不冷不热的腔调。   “叶之阑,我已经说过,各取所需。”眷夏走进厨房,清洗青菜和土豆,又似想起了什么般的补充道,“记者对于我们是否结婚好奇的很,叶三公子可介意让他们坐实了猜想?”   “苏眷夏,我一直想问你,什么是你的‘需’?”   菜刀落在砧板上的声音一顿,叶之阑没有听清眷夏说了什么。   事实上他也并不期望能得到什么答案。   他想她应该知道他们现在这样,不过是让两个人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反正你总要带女人回家,就带她来吧。也不用诱拐小女孩给我看了。”   “带她来看我和你结婚了吗?”   眷夏没有看到叶之阑的神情,却听出他冰冷语音里的嘲讽,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又道,“你以为她现在就不知道了?”   “你不是她。”   “我不会是她,叶之阑。”   “苏眷夏,夺走她的一切,你是否也会感到惭愧。”   “我从不。”   眷夏没有从厨房里出去,她几乎可以想到叶之阑是怎么样的恼怒,他一定恨不能杀了她。叶氏集团处于威胁之中,他不得不和她结婚,而他,一直爱着的,都是她的妹妹——苏沐夏。   她明知这一点,她就是都知道,可她还是嫁了他,没有反抗,嫁了一个不爱自己以后也永远不会爱自己的男人。   苏眷夏,你究竟,是怎样的可笑。   但好在,她根本不在意,她只为她自己而活,她帮不了他,也不会试图去帮他,这不是她的义务。   不是她的义务,他也成不了她的束缚。   “苏眷夏,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眷夏眨了眨眼睛,维持着她惯有的姿态走出厨房,依然冷静自持,“我想你大概不会想吃我做的东西,那我就不做了。”   “长这么大还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吗?”   眷夏肃容,回视叶之阑:“我很清楚。”   是的,她很清楚,她做的每一件事每一个决定她都非常清楚,没必要让别人知道,是他不清楚,他以为她不清楚。   “公司的危机过去之后我就会和你离婚。”   “然后娶她吗?”   “是。”   “你凭什么以为她会嫁你这个娶过她姐姐的落魄男人?”眷夏神色清明,语气却淡薄至极。   叶之阑不说话。   眷夏浑不在意的笑了笑,“叶三公子,其实你以后都不必再说这些,我那天就和你说过,不过各取所需,你不必如此介怀。”   叶之阑眸光一冷。   “乔林,放消息给各大媒体,就说我已经和苏眷夏结婚了。”叶之阑打给他的助理,交代了一句话就挂了电话。   眷夏敛去了所有神情,淡淡摇了摇头,抓起她的挎包,走到玄关处,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叶之阑一眼,“我出去几天,其实你可以不住在这里。”   “我还有别的地方可去吗?”   眷夏背对着叶之阑,眸光一黯,还是,伤到他了吗?   却没有再说什么,叶之阑是个何等骄傲的男人,公司面临巨大危机,有没有办法和苏沐夏在一起,一定,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只是以他的性子,未必肯表现出来。   至于她苏眷夏,有的也不过是钱和权而已,这些资本只够她自己自私的活着,又有什么多余的精力和能力去帮不相干的人。   成全他?   她自己的妹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好妹妹既然布了局让她跳进来,又怎么会弃了这局与他在一起?   那时她想,也没什么关系吧,她与叶之阑,不过各取所需。   她也想得无比清楚,不过就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关系,什么时候叶家渡过危机了,她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就是。   她就是想,和叶之阑平淡地过这几个月,也许几年的日子。   她到哪里都如草芥,也没什么分别。   让叶之阑羞辱几句,嘲笑几句又会怎么样呢?也不怎么样,他只要不伤害到她这具残破的躯体,别的,她其实也真没什么可在意的了。   她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她已经太清楚了,还是别妄想做什么救世主了吧,她本就,帮不了任何人。   她看得太清楚。   否则,也不会有现在的苏眷夏。   ☆、chapter 2 作者有话要说:  半半为了发这篇文可是费尽千辛万苦,大家一定要支持啊。   狂热的人们在舞池里疯狂的扭动着身体,灯光纵横交错,这是一个糜烂而不堪的世界,只有眷夏,与这环境,格格不入。   “姐姐,你竟然真的敢来。”   眷夏略一挑眉,端着高脚杯微微晃了晃,殷红的液体令人看了就不寒而栗。   “我的地盘姐姐怎么也敢这么无畏。”   “除非他想让所有的矛头都立刻对准你,否则,你敢?”眷夏从容不迫的抿了口酒水,淡道,“妹妹还是少来这灯红酒绿的地方。”   苏沐夏又惊又疑,“你什么意思?”   “没意思,劝劝妹妹好生爱惜着点自己的身体。”   苏沐夏朗声大笑,“我猜,叶之阑一定恨死你了吧?姐姐,你心里,会不会难过啊?”   “妹妹连这点也算进了,真是辛苦妹妹布了这么多年的局。”   “比起姐姐,沐夏自叹弗如。”   “妹妹如果就为说这些,那我可就回去了。”眷夏起身。   “你去哪里?”   “去该去的地方。”   “叶之阑不会爱你!”尖锐而凌厉。   眷夏回头,面容模糊,居高临下:“你以为我介意?”   “你…”苏沐夏堪堪倒退两步。   “我和他,不过各取所需。”眷夏神色平淡,说罢就走,纤细的背影看起来依旧高傲从容而优雅,好像不曾有什么,折弯了她的腰。   “你为什么敢这么骄傲?!明明你就一无所有!”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动作,往苏沐夏这边看来。   暗处,一身黑衣的年轻男子轻巧地从二楼跃下,揽过苏沐夏的纤腰,薄薄的气息在她的颈间流窜,苏沐夏微微缩了缩。   “做什么。”苏沐夏低声暗恼。   “跟我走吧。”   “肖…”苏沐夏嗔道。   年轻男子俊眉一挑,甚是精致的脸上微微带了些凉意,“沐儿,听话。”   “去哪儿?”   “哪儿都好。”   “私奔?”   “怎么?沐儿想?可是现在大家都在看你,多尴尬,不如出去散散心。”   苏沐夏面色一冷,不喜道:“肖俨,你爱我吗?”   “沐儿怎么会问这个问题?”精致的五官竟生出了一种冷酷之感,肖俨不瘟不火地开口,“当然不爱,沐儿你应该最清楚我的工作不是吗?”   “都是逢场作戏?连我也是?”   肖俨无辜的望着她,却毫不犹豫的点头。   苏沐夏恼羞成怒,恨恨挣开肖俨的怀抱,也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径直离开。   肖俨迈了两步追上她,又将她拥入怀中,用低得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道:“沐儿何必如此,你爱的人也未见得就是肖某,我们,彼此彼此。”   苏沐夏反而不挣扎了,用手回抱住肖俨,也轻声开口:“你知道什么?”   “沐儿说的是哪方面?”肖俨调笑。   从相识开始,苏沐夏就知道这个男人的精明,以他的能力,绝对不是任人掌控靠女人吃饭的小白脸,只是他的城府之深,显然超出了她的预计。   她实在不知道他是否看出了什么,但愿,是她多心。   “你知道我姐姐?”   “当然。这里有钱的姑娘,我都知道。况且苏小姐可是大名人,今天不是刚曝光说叶之阑承认已经和她结婚了吗?”肖俨促狭的笑了笑。   “别的呢?”   “沐儿,你是关心苏小姐呢,还是叶先生”   “肖俨!”   “不说便是。”肖俨嘴角带着高深莫测的笑意。   “你可爱过一个人?”苏沐夏落寞的开口。   “爱过。”   “为什么分开了?”   “和你一样。”肖俨收回环在苏沐夏腰间的手,嘴角仍是习惯性的扬起,目光中却毫无笑意,“我把她推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你胡说什么,我才没有把什么人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沐儿,你说叶先生,现在是幸福呢,还是不幸?”   “我不知道。”苏沐夏避开了肖俨的目光。   “可是我,现在很痛。”肖俨的语气极淡,就像一切只不过是他信口胡编的一个故事,没有任何一点可以掀动他的情绪。   “怎么和我说这些?肖,这不是你的风格。”   “随便说说。我们这样挺好的。”   “玩世不恭。”苏沐夏听着肖俨暧昧的话,耳根子一红。   “这么久了还会害羞?”肖俨轻佻的笑了笑,“今晚要我过去么?”   “我有事。”   肖俨的目光专注而深情,苏沐夏却不知他透过自己看到了什么,或者,看向了谁。   “你不问我有什么事?”   肖俨嘴角残余着一丝温和的笑意,迅速从空气中汇涌至一处,此刻他才是在看她,而不是透过她看向了别处。   “以我们的关系,我不该问这些。”   “我要你问。”   “沐儿,你晚上去做什么?”肖俨从善如流。   “我去找之阑。”   “沐儿,你怎么突然愿意和我说这些了?”纤长的手指轻轻触了触鼻尖,肖俨带着莫名的微笑。   “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肖,你会帮我的对不对?”苏沐夏撒娇般的问道。   “沐儿,你是以什么身份提出这个请求呢?是凭我们现在的感情,还是你想和我做笔交易?”肖俨眯起眼,慵懒地环住苏沐夏的身体。   全身被淡淡的薄荷香气萦绕,苏沐夏身子一软,低语:“晚上你还是来吧。”   “不去找叶先生了?”   “肖,你知道的,我不会和他在一起。”   “我不知道。”肖俨贴近苏沐夏,在她耳旁轻轻吹了一口气,“我也是今天第一次听你说不会和叶先生在一起。”   “我不能和他在一起。”   “去走走吧,你这酒吧开的太坏了,这么乌烟瘴气的。”肖俨蹙了蹙眉,“真是不舒服,以前可从来没人带我来的。”   “肖,原来你还会撒娇的。”   “有什么办法,我还要靠这个吃饭的。”   ☆、chapter 3 作者有话要说:  半半先存了两篇,家里的电脑被老爸端走了,不能上网,只能打好字然后用U盘拷到别处发上来。我会尽量多打几篇,然后存在存稿箱里定期发送,谢谢大家捧场。   夜色朦胧,眷夏努力维持平稳的步伐,美杜莎之吻果真烈的很,身子一软,眷夏用手撑在墙上,一手按住胃部干呕起来,好一会儿,眼前似乎清晰了些。眷夏扶着墙继续走。   “三少爷,您请回吧。”   是他?   眷夏看到叶之阑眸中暗芒一闪。他想闯进去?竟然要为了见她而出手么?还真是没见过他这个样子,竟然可以为了她和他们起冲突。   心中止不住的冷笑。   但眷夏还是走过去,旁若无人的用钥匙打开苏家大门。   “大小姐。”   眷夏淡淡点了点头,看到叶之阑略带惊异而后又转为隐隐的愤怒的神情。   “是你让他们拦着我?”   “苏沐夏没时间见你。”   叶之阑上前一步,狠狠拽住眷夏,眷夏受到他过大力量的后扯,狼狈的跌入他的怀里。   “我要见她。”   “有能力就自己去找。”   “苏眷夏,你为什么就不肯为她做一件好事?!”   “因为,那不是我的义务。”   叶之阑冷冷的盯着那毫不畏惧的双瞳,放开捏着她皓腕的手,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身影消失在夜幕中。   眷夏坐倒在地,脚踝处钻心的痛,甩掉高跟鞋,眷夏愣神般的凝视着腕间的一圈红痕,他的力道这么大,她还以为,腕骨都要被捏碎了。   还好没有。   “大小姐,您没事吧?”   “死不了。”眷夏一字一句,充满了冷酷的味道。   “大小姐?”年轻男子又惊又疑。   “没事,扶我起来。”眷夏忍了忍,收回冷酷的气息。   怎么就忘了,她现在还在苏家大门口,若是让他知道,她什么都明白,那以后,恐怕也没有安生日子可以过了,她还不想与他翻脸。   “大小姐,要不叫医生来看看。”   “不用了。”   “您和三少爷…”   是替她来打听的?眷夏斜乜着那男子,搀着她的男子脸一红,似乎是猜到眷夏的想法,急急解释道:“二小姐只让我拦着叶三少爷,没有让我打听什么…”   “我不会对她怎么样,你不用解释。”   “不是的,我是怕大小姐误会。”   眷夏平静的收回目光,淡道:“我只是想回来住几天。”   书房的灯还亮着,老头子果然在里面。   “夏夏怎么回来了?”看到她,老头儿面色一喜,随即又蹙拢眉心,“怎么了?叶之阑那臭小子对你不好?把你赶回来了?”   “没有啊爸爸。”   “那怎么结婚没多久就跑来了?”   “我想爸爸了。”眷夏撒娇般的挽住了老头的手臂,“之阑对我很好。今天他不是还公布我们的婚讯了么?爸爸又胡思乱想了。”   “是吗,我今天在书房待了一天了,不知道外面的消息。”   “爸爸,之阑他们家公司现在好点了吗?”   “女大不中留,就知道关心丈夫,不要我这个爸爸了。”   “爸爸,你说什么啊,我要是不关心您,这么大老远的跑过来做什么?”   “夏夏,你是真心爱叶之阑那小子吗?”   眷夏克制地将手捏成拳,掌心被掐得生疼,面上却依旧笑的温和而灿烂:“当然了,之阑是我认定的要白头到老的人。”   “那就好啊。”   “爸爸,我住几天再回去。妹妹在吗?”   “那丫头,交了个男朋友天天夜不归宿,哪有夏夏懂事。”   “爸,不要这么说沐儿,她那么大了,自己有分寸,若是这个男朋友好,能在一起也是喜事一桩嘛,爸爸不就又可以嫁一个女儿了?”   “那我真的成了孤老头子了。”   “哪会,我会常常来看爸爸的。”   “夏夏,你和之阑什么时候摆酒宴啊?我等着大宴宾客呢!钱不是问题,一定要一个大排场,好好庆祝,不能委屈了我们的宝贝夏夏。”   眷夏笑了笑,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等之阑他们家公司好转吧。要不然之阑会觉得难堪的。”   “唉…拿你没办法。”   “那我休息去了,天也很晚了,爸爸也早点休息。”   “你原先住的房间,我每天叫人打扫,东西也没动过,就可以好好住了。”   “谢谢爸爸。”   “傻丫头,你是爸爸的心肝宝贝,说什么谢谢。”   眷夏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浑身散发着寒意,嘴角凝固着冰凉的笑意,双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天花板,就像失去了意识的布娃娃。   长长的睫毛终于轻轻颤了颤,投下一圈忧郁的阴影。   小美人鱼为什么要爱上王子?救了他却为什么不能和他在一起?最后哪怕化成泡沫也不肯伤害他。王子那么负心那么薄情,分辨不出谁救了他,最后也不会知道小美人鱼的牺牲。   为什么他和公主过着幸福的日子?为什么小美人鱼却只能化成泡沫?   那么笨那么迟钝的王子,你为什么要爱上他?   她给不出为什么,小美人鱼爱上了就是爱上了,宁可牺牲自己也不愿伤害王子。她不是小美人鱼,所以她始终不能明白。   爱他是她的信仰。没有选择。   但她怎么会不知道这样的她有多傻。   有人让她狠狠知道什么叫残酷。   她不是没有想过在虚伪的温情下就放任自己过一生,可是她不能,她不能屈服,所有的美好,幸福全是幻象,她做不到假装不自知。   那个媒体眼中温雅端庄冷静自持的苏家大小姐,不过是她在虚无中为自己练就的皮囊,麻木,空洞,没有灵魂。   她爱的人,抓不住。   所以她不爱。   就像上了发条的钟,一圈一圈茫然的走着,没有终点,没有尽头,就只是走到再也走不动为止。   他,他们,都不爱她。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可是知道的太清楚了,她乏了。   她现在,也许连假象都维持不下去了。眷夏收回笑容,嘴角已经僵硬了,她一直忍一直忍,却为什么,还是看不到希望呢?   她一无所有。   而他们,知道什么?!   冰冷的现实,只有她自己还摸索着走着。   刚刚为了不让他看出端倪,她一直强忍,可现在,什么都不用忍了。这里只有她一个人。莫名其妙的落了泪,然后,再也抑制不住。眷夏用手抱住膝盖,将头深深埋入。   脚踝肿得厉害,可这点疼,已经不够她产生痛意了。   ☆、chapter 4 作者有话要说:  半半现在都只有存稿定期发哦。   眷夏才睁开眼,就感到整个房间充斥着冰冷的气息,然后她看到了叶之阑,他坐在床边,身子倚靠着床背,完美的侧脸,没有分毫的戾气。   恍惚间有些回不过神。   “看得这么出神?”似笑非笑的声音在她耳旁炸开。   “你醒了?”眷夏讷讷地问。   “你醒了我还能不醒?”   “你来做什么?她不在。”眷夏收拢情绪,淡道。   “我来接你回去。”   “什么?”   “很惊讶吗?”叶之阑瞥了眷夏一眼,“现下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夫妻,你留在这儿生出什么不好的传闻,对我们叶氏百害而无一利。”   “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不久,不过昨晚没睡好,看你还在睡,我也就睡着了。”   昨晚没睡好?他是想说拜她所赐吗?   “你爸爸对你倒真是好。”叶之阑语带讥诮。   他替她打抱不平?他觉得她占了苏沐夏应得的一切?那也是,苏沐夏在他眼里是香馍馍,而她算什么?一根野草罢了。   “那就祝叶三公子早日渡过危机,好把她娶回家,过锦衣玉食的生活。”眷夏戏谑地答道。   “你倒是真不担心自己。”   “叶三公子若有意报复,爸爸恐怕不会让你如愿。”   “你以为靠着你爸爸这棵大树,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不过我很奇怪,你爸爸这么疼你,为什么偏偏把你下嫁给我?”   “谈不上下嫁,叶三公子一表人才,能成大事。”眷夏避重就轻。   “哦?岳父大人是这么说的?”   眷夏无比肯定的点了点头。   “你说,岳父大人知不知道我和沐儿的事?”   “叶三公子这是询问呢,还是试探?”   “那要看你怎么想了。”叶之阑漫不经心的回答。   “大概,他不知道。”   “你说,如果他知道了…”   “那也不能改变什么。”眷夏清清冷冷。   显然是一点也不把这回事放在心上,如此的有恃无恐,她真的以为凭她父亲对她的宠爱就可以无法无天,肆意妄为?   “换衣服,跟我回去。”   “叶三公子这是为了在我爸爸面前装出贴心丈夫的样子呢?”眷夏轻抚着柔薄的被子,“没必要。我根本不会让爸爸知道。”   “那我倒是捉摸不透苏大小姐的意图。”   “爸爸还要费心叶氏的事,我这点小小的私事,自然就不必要去麻烦他了,省得他操心。”眷夏给出了似乎早就在心中酝酿好的理由。   嘲讽他激怒他?   “那是要多谢岳父大人如此操心。”   “此话,叶三公子不妨留着直接与爸爸说,想来他会十分欢喜。”   “夏夏,快起床了,之阑在房里吗?”   “在的,我马上。”   “那一起吃了早饭,然后你跟之阑回家去。”   “知道了,爸爸。”   望着眷夏笑靥如花,叶之阑冷冷的扬了扬唇角,满是不屑与嘲弄。   眷夏冷了脸色,打开房门,平缓的说道:“麻烦三公子在外稍等片刻,我换完衣服就与你一道共·进·早·餐。另外,样子还是要做的,请三公子不要露了端倪。”   一餐饭倒是吃得其乐融融。   这表面上的祥和,能维持多久就让它维持多久。   眷夏心知肚明,当然,她想以叶之阑的精明,必然也看得通透,不过有些事,她永远也不会让他知道。   他没有开车,眷夏也不想同他并肩而行。   夫妻一场,却终归形同陌路。眷夏跟在叶之阑身后,慢慢地走着,年岁渐长,她一直在看透些东西,早已不是心思单纯的少女,怀着不切实际的梦,时至今日,她终须想明白些什么的。   须臾,她不防备的撞到了他。   幸好她没有穿高跟鞋,昨日崴了脚后,她就穿了一双帆布鞋,只是脚踝还是火辣辣的痛了起来。   对着突然停下来的那个深沉背影,眷夏自觉地退后三步。   “你在想什么?”   从未觉得他的身形如此具有压迫感,眷夏有些慌乱地压下心头的杂绪,又稍退一步,用连自己都觉得毫无说服力的声调小声辩解:“是你突然停下来…”   却在扫到他身后的人时再也说不下去。   “夏夏,好久不见。”   “你认错人了,我并不认识你。”眷夏抽身就想走。   手腕被人拽住。   “红灯。”叶之阑的神情阴晴难辨。   “夏夏,你果然和叶三公子在一起。”他的声音温和沉静,一如往常,并无尴尬。   叶之阑微微眯了眯眼,看向那个温润的年轻男子。   “肖俨。”他云淡风轻的做自我介绍。   “旧识?”这次叶之阑问了眷夏。   眷夏将目光移至肖俨身上,从上至下,极缓慢地打量,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眷夏开口:“确实有故人与肖先生很像,但我并不认识肖先生,我只认识百里萧,不过,我想,他已经不在了。”   “若他还在呢?”肖俨坚持。   “不。”眷夏微笑,“他不在了。永远,回不来了。”   她挣开叶之阑,傲然的向前走,留给他一个背影。   肖俨望着那笔直的背影,慢慢浮起一丝笑意,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但是,真好,她还是她,没有被任何伤害和打击压弯了腰。   这个,才是他认识的苏眷夏。   叶之阑高深莫测地望着肖俨,没有错过一丝他的神情,终于淡道:“我倒不知我的妻子还有这么复杂的人际关系。”   “现在知道,也还不晚。”   “的确不晚。”   “逢场作戏,终有散场的时候。”   叶之阑闲闲的笑笑,气定神闲的沿着眷夏走过的路离开,身后,肖俨也只是从容地淡笑,便转身离去。   眷夏未防叶之阑这么快就回来,匆匆忙忙从浴室出来,长发还湿漉漉的披散在身后,水珠顺着纤细白皙的颈滑入后衣领。   微微一瑟缩。   “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以为我还要在外面做什么?”叶之阑不冷不热地反问。   “没有。”   “这么惊慌失措以回家就要把自己清洗干净?”   “若说惊慌,实在是叶三公子多虑了。”眷夏尚能镇定回应。   “我还以为苏大小姐洁身自好,不解风情,原来也是有旧情人的。”   “叶三公子尚有意中人,我自然也是有过年少无知遇人不淑的。”   “遇人不淑?”叶之阑挑了挑眉。   “确实。不过吃一堑,长一智,今后便不会了。”   “依我看来,苏大小姐未必长了这一智。”   “叶三公子的确非眷夏的良人,但,尚且太平,不过各取所需。”眷夏以一贯的平淡回应,无谓激动恼怒。   叶之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一次次的讥诮,都如石沉大海,激不起她的一点反应,他不明白她究竟是太有修养还是根本没有心。   他原以为,她会受不了他的。   可她拿捏得这么好,就像不屑与他置气。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嫁他,以苏天成对她的宝贝,何以让她嫁给他?他根本不信她说的什么他一表人才,大有前途。他总觉得她在搪塞他,但她回应得如此巧妙,毫无破绽。   他不该对她上心的,但事实上很难。   她在左右他的情绪。虽然他不想承认。   她说的各取所需,她无意让他多心,但她又为什么处处针对沐夏?明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都是她,却为什么还是不肯成全他和她?   他并不以为她爱他,那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再执着?   看不透,太复杂,已经很久,没有人能让他产生这种感觉了。   眷夏已经拿着电吹风在吹头发了,叶之阑望着她纤白的手指灵活的穿过发间,空气里弥漫着极浅的馨香,轻轻柔柔,直要钻到人心里去。   细白的手腕上,一串晶莹剔透的紫水晶愈发显得光彩熠熠。每一颗都圆润而精致,只是于她的手腕而言,太大太耀眼。   也许她素喜高调,只有她,才是苏天成最爱的女儿。   ☆、chapter 5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是比较喜欢肖肖,还是之阑捏?   “总经理,您看。”   “现在是工作时间。”叶之阑面无表情。   “可是…”   “出去。”   乔林无奈的将报纸放在叶之阑的办公桌上,人退了出去,轻轻掩上了门。   叶之阑瞥了眼报纸,打开电脑,输入关键词,立刻就看到了那段视频。   “苏小姐,叶三公子公布了你们的婚讯,这么看来,确实是一场商业联姻了?”   眷夏并未作答。   “苏小姐,叶三公子是否是为了公司利益而攀附你呢?那么你与他领证时是否考虑过这一点?这桩联姻可对于苏家毫无好处。”   看不出眷夏有什么神色波动。   叶之阑看着视频,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了手心里,几乎一冲动就要将电脑摔出去。   眷夏却开口了,只见她微微挑了挑眉,小小惊讶道:“哦?那倒没有。我和之阑,感情确实并不算太好,但也算是各取所需,于我们苏家,没什么亏的。”   “所以是苏小姐提出的联姻?”   “的确。”   她说的明明是实话,他却觉得无比讽刺,什么时候他叶之阑竟然会需要她的维护!她以为她这样就会让他改观了?妄想。   什么各取所需?这样的话也敢放到台面上讲?   “各位记者朋友,我与之阑相安无事,以后也请大家不要再追问这些了。”   “苏小姐,可是我们的记者曾拍到叶三公子与令妹同游巴黎,关系亲密。难道不是你横刀夺爱?”一个尖锐的声音刺破了短暂的宁静。   叶之阑一声冷笑,他也想听听她说些什么。   “抱歉,这是我并不清楚,各位若非要一探究竟,倒不妨问问之阑。”   并不清楚?她难道不是故意针对沐夏?这种谎也真敢扯得出来。她是以为他不敢说些什么?既然做得出这种事,就不怕遭报复么?   叶之阑手一扬,电脑硬生生的合拢。   “苏小姐与令妹关系不和是众所周知的事,也不是不可能横刀夺爱啊。”那人不依不饶。   “确实与沐儿关系不亲密,因此我更不知道她和之阑有什么过去了。”眷夏顺着那人的话说,又优雅的笑了笑,“各位朋友,我要回去了,下次再说吧。”   抽身离开,大气而得体。   她展示的,永远是她良好,有修养的一面。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种样子,有多假。   她唾弃自己,可又苟延残喘的活着。她活得那么可怜,可终究没舍得恨什么人,人生本来就短,她的存在,已是不易,哪还有什么心力去恨什么人呢?   她怨过萧,可还是放下,总归,可以遗忘的。   她知道他不爱她,可她不想揭穿,既然她还有剩余价值,那就给了他吧。反正他给了她外界所艳羡的一切,公平交易,她也没亏。   可是他呢?那个给过她希望的人。   眷夏自嘲般的笑了笑,捏住手腕上那串紫水晶,温凉的触感。真好,那是唯一,还属于她的东西。   然后,在一个角落里,蹲下,再也不用掩饰什么。   “肖,你在看什么?”   “看你姐姐。”   “哦?”苏沐夏好奇地走到肖俨身边,巨大的飘窗,看下去,那个角落里的,的确是眷夏。   肖俨突然圈住苏沐夏,将头搁在她的颈窝处,撒娇般的抱紧她。   “怎么了?”   “沐儿,你真的不会和叶之阑在一起吗?你不会不舍得吗?”   “肖,你知道吗?我是真的不舍得的。可是,可是,我绝对不能放过这么一个可以打击她的机会!我不能罢休,不能。”   “一个人忍得太久,所以才和我说?”   “肖,你娶我吧。”苏沐夏呢喃道,“我不想再这样了,如果之阑知道,他也不会和我在一起了,他那么骄傲。”   “抱歉,沐儿,我不能。”   “肖,我一直看不透你。”苏沐夏轻叹了一口气,出乎意料的没有生气。   “若你想这么一直包养我,我倒是不介意。”肖俨邪肆的笑了笑。   “肖,我想知道你的过去。”   肖俨不语,低头吻住了她。   两个人似乎都想借彼此发泄些什么,苏沐夏回应着肖俨的吻,纤细的手臂缠绕住他的颈项,踮起脚尖贴合着他火热的身躯。   肖俨却突然轻轻推开了她。   “你怎么了?”   “我会想起她。”   “你以前从不这样。”   “嗯,”肖俨应道,“但最近,很频繁。”   “怪不得这么烦躁,肖,这不像你。我都要怀疑,你的她是不是回来了。”苏沐夏有些不满地依偎着肖俨,双手环住他劲瘦的腰。   “她一定过得很不好。”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你一直念念不忘?”   “她是一个,非常好的人。”肖俨淡淡笑了笑,眸色纯净,全没有平日里的复杂,阴沉或邪气。   “那你到底做了什么?”   “她不会原谅我。”   “肖,忘记她。”   “很难。”   “以后,你有我了。”   “沐儿,不可以。”肖俨坚决道,“你知道的,我不爱你。如果你坚持这样,我就会离开。我想我以后,都不会再爱什么人了。”   “我先前一直疑惑你认识这么多名门闺秀,她们给过你这么多好处,明知你不爱她们,却为什么还甘之如饴。甚至,都不舍得伤害你。”   肖俨默然。   “先动情者先伤心。而你,不会再动情。”   “再爱一个人,太难。”   “是她们太天真。”   “我很抱歉。”肖俨沉默了很久,开口道。   “不怪你。”苏沐夏淡然,“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无关公平。”   ☆、chapter 6 作者有话要说:  大反派的假面具被揭穿了!   眷夏刚回到公寓,发现叶之阑已经窝在沙发上看书,没有什么冷酷的戾气,她却隐隐感觉到他的怒意。她又惹到他了?   她等他先开口。   谁知他一言不发。   “叶之阑,你有什么事?”   “在媒体面前说的可真好啊。”   “与其让他们在三猜测我们的关系,还不如实话实说,怎么,叶三公子有什么不满意?”眷夏浑不在意地答。   “是这样?那你怎么不实话实说告诉他们你确实是横刀夺爱?”叶之阑起身逼近眷夏,“怎么不敢告诉他们你倚仗权势硬是让我和沐夏分开?”   “让他们知道这些对于你们家一点好处也没有。你不是也还想早日渡过危机和我离婚吗?”   “你除了耍这些小心机还会些什么?”   “我会的东西叶三公子很关心吗?没必要了解的吧。”   叶之阑轻哼一声,朝阳台走去,但只没多久,他就打开门冲下楼去。   没有见过他这般不冷静,眷夏本不想顾他,迟疑了一下,到阳台边,俯身,却连她自己都被震惊。怎么会是,他和她?   【那丫头,交了个男朋友天天夜不归宿。】   她的男朋友,是他?   眷夏不想再看,他们三个人的事,都与他无关。   苏沐夏见到叶之阑,显然也很震惊。   “之阑,我…”苏沐夏说不下去,掩面而泣,也不顾肖俨还在身边,朝着来时的方向奔去,仿佛不堪承受些什么。   几步就被叶之阑追上。   “为什么?”叶之阑喑哑着嗓子。   预料到叶之阑会来追她,苏沐夏低低抿出一个幽暗的笑容,转过身,眸中透着疲惫的哀伤:“我不知道。”   “说清楚!”   “之阑…不要逼我了。”   “为什么?!”   “那天晚上,在酒吧遇见他,后来,后来他不停的给我灌酒…我和他…我醉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没有办法,我们…我只能和他在一起,之阑…我害怕见到你,我怕…之阑…”   叶之阑拽着苏沐夏,冷冷的与肖俨对视。   “你做了什么?”   “你是夏夏的丈夫,却爱她的妹妹。”肖俨扬着笑容,肯定地答。   “你的意思…是姐姐?!”苏沐夏惊呼,泪水更加汹涌。   “跟我来。”叶之阑面色铁青。   “我不去!之阑,我已经不能和你在一起了,我不干净。你叫我怎么面对你,面对她?!我会崩溃的!”苏沐夏挣脱了叶之阑,跑到肖俨身边,扯着他的衣袖,“肖,我们走吧,我们走吧。”   叶之阑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怔忡了一阵,没有再拦苏沐夏。   自然也不会看见,没有听见,她对着肖俨明媚一笑,低语道:“肖,你可帮了我大忙。”   狂乱的上了楼。   “苏眷夏,我真不明白你想要做什么。”叶之阑阴沉着脸,周身是暴涨的怒气,所有的理智,冷静,在这一刻都灰飞烟灭。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怎么能这么狠毒?”叶之阑拽住眷夏。   眷夏的手腕商还套着那串紫水晶,因而被叶之阑捏得十分不舒服,略略挣扎了一下,却发现手腕根本不能活动。   “放手。”   眷夏见叶之阑毫无反应,狠狠一挣,叶之阑却不肯,于这一挣一拽间,不堪重负的链子,干脆地断了,浑圆的水晶,落了一地。   两人皆是一怔。   眷夏眸光微动,终于挣开叶之阑,蹲下身,去拾那些滚向四面八方的水晶,语气淡得一如往常:“叶之阑,我们不要再这样了。”   “你说什么?”   “我会搬出去。等你们家公司渡过危机,我会和你离婚。我从来,不屑和她争什么东西。”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信你?”   “你以为我在乎你信不信我?”眷夏倨傲的扬起下巴,眸中波涛汹涌。   “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把自己做过的事一笔勾销?”   “叶之阑,”眷夏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我根本,不在乎。”   倔强的不再说什么,眷夏到处摸索,却还是没有能够把紫水晶全部找齐,不管怎么样,还是找不全了。   叶之阑,你不会知道,我只是,想平静的和你相处,你做什么,我都不管。   可是,我们终于无法相安无事的一起生活。   看来,还是强求不得。   眷夏凄凄一笑,他们都不会明白的,水晶找不全了,她和她的联系,破碎了。她的伤口,掩饰不了了。她承载的那么多那么多不堪忍受的东西。   她也不知道,她还有些什么,或者,什么都没有了。   眷夏把这几颗水晶放进包里,抬步就走。   “苏眷夏,你如果再做出伤害沐夏的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眷夏清冷的抿了抿唇角,拉开门,走出去,关上门。将他,和他的一切都与她隔开,她再也,不用与他有什么交集了。   叶之阑,我什么都不会让你知道。   眷夏从包里翻出一个有着宽大表带和水钻装饰的手表戴在手上。   从容的下楼,既然他不想见她,那就如他所愿吧。   但她很快就感觉到不寻常,走到一楼,快要跨出门口时,眷夏停住了,公寓门口停着一辆毫不起眼的面包车,里面是一个戴墨镜的中年男子。   他朝眷夏笑了笑,然后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   原先躲在附近的三四个大汉立刻跳出来擒住了眷夏,将她塞进了面包车。   眷夏毫无反抗之意,嘴角噙着一抹疏离的笑容。   中年男子诡谲的笑了笑,把手机贴近眷夏的耳朵。   【你想做什么?喂!喂?】电话那端是她熟悉的声音。   “爸爸,快来救我,他们开什么条件你都一定要答应他们啊!爸爸,我好怕,爸爸…”眷夏带着哭腔喊。   中年男子将手机移开,随意的摁断了电话。   眷夏立刻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态度,即便腰上被一个冰冷的硬物抵着。   中年男子边开车边通过后视镜观察眷夏。   “方叔叔,你不要再看了,开车这么不集中,我们恐怕都要死在这条路上了。”   “你叫我什么?!”中年男子一个急刹车,车上的人都是一个前倾。   “方飞黄方叔叔呀。”   “小丫头,你竟然认识我?”   “怎么不认识呢?清雪阿姨的前夫呀。”   中年男子脸色骤变,“那你应该知道我要做什么了。苏天成的夺妻之仇,我绝对要报!他既然不爱清雪,还要拆散我们…”   “我倒是觉得他很爱清雪阿姨。”   要不然,何以这么煞费苦心的保护她的孩子呢?   “你懂什么?!小丫头,你大概不知道苏天成是个什么东西吧?你猜猜,是你这个宝贝女儿重要,还是整个苏氏集团重要?”   “大概是我重要吧。”   “大言不惭!我告诉你,苏天成最爱他自己!”   笨蛋,苏氏集团的确重要。不过,他一定会既保全苏氏又保全她的。因为她苏眷夏,对于他来说,还真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呢。   眷夏在心底不屑的嗤笑。   傻女人,你看见了吧?他根本不爱你!连你的女儿他一样不屑!   “小丫头,我本来不想你死的,可是你既然认出了我的身份,那我…总之我只要他痛苦,万劫不复!”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眷夏低笑。   ☆、chapter 7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最最喜欢的眷夏,她的表现不知道大家满意么?   眷夏苦笑地看着身上缠着的绳索,结打得异常复杂,绳索末端在她身旁不远处,连着一个小型定时炸弹,威力不可知。定时器上的时间倒是看得异常分明。   00:38:24   只是个小型炸弹,要她的命也许还不够,他说的没错,看来原本是不打算杀她,毕竟背负一条人命债,他的后半生也算完了。   可是,如果不在这三十八分钟内逃脱的话,她恐怕也就不完整了。瞎了?断了条腿?而他,能在时间之内赶到吗?   方飞黄想让他痛苦。只可惜他还是算错了。   她苏眷夏这条贱命之所以还活着,不就是,为了这而存在的吗?   以命换命。   她并不觉得凄凉,事实上,在那次遭遇之后,她就已经淡忘了,淡忘了痛楚的感觉,不想去反抗什么。   除了心,不甘地被压抑着。   哪怕死在这里又如何?这未尝,不是一个好的结束。   眷夏闭上眼,安静的,沉沦在自己的世界中。忘记,忘记那个计时器还在不断的走向可怕的终点。时间不会定格,一分一秒…   “苏眷夏,你在不在这里?!”   有人在叫她?眷夏垂眸,00:03:17,默不作声。   破旧斑驳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她看着他走过来,头也没抬,云淡风轻:“滚。”   可是他的笑容始终没变,他知道她的绳索这些时间已不够他解开,也知道已经来不及挽回,他只恨,自己来得终究太晚。可是,   不能让她一个人。   “夏夏,我说了,不会让你一个人。”   他吻向她,记忆中冰凉的唇。   00:00:05,00:00:04…00:00:02,00:00:01   他用手护住了她的脸,整个背脊抵住了爆炸,将她护在他的阴影之下,所以那巨大的轰鸣声,仿佛,只是在耳旁炸开,极快,散开…   绳索炸断了。她的双手似乎还完好。   “肖俨,我说了,百里萧死了,而我,不会原谅他。”所以,你是何必?   他一动不动。   去了医院,她一直不知他是生是死。因为那巨大的爆炸声,警察也很快就到了。不过,还是太迟了吧。这个明明背弃了她的傻瓜,到底是怎么赶在他们之前找到她的?   而她,也许再也得不到答案。   “夏夏,你知不知道爸爸有多担心?”   “是方飞黄。”   “什么?是他?!”苏天成脸色一变,“我不会放过他的。”   “之阑呢?”   “在外面拦着闻讯而来的记者。”苏天成脸色白了白。   “也许,拦不住的吧。”   话音刚落,一群记者蜂拥而至病房,叶之阑跟在他们后面,慢条斯理的走进来,走至苏天成身旁,看不清楚他的表情究竟是嘲讽或冷酷。   “苏小姐,请问,舍身救你的那位先生…”   “有人救我吗?”   “苏小姐,您难道…”   “爸爸,有人救了我吗?”眷夏略带惊异地朝苏天成看去,“不是警察救了我吗?还有别人?”   记者们见眷夏的反应,立刻换了话题。   “苏先生,您为什么没想到为女儿配几个保镖呢?”   “苏先生,请问这次事件有可能是什么人所为?”   “苏先生,请问您有没有想过对女儿如此高调的宠爱可能会为女儿招来祸端呢?毕竟您的企业做得这么大。”   苏天成沉默以对。   但记者们并不会就这样放过他,问题还是接踵而至,犀利而令人难以招架,饶是苏天成经验丰富,处事圆滑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保镖是我不要的。爸爸宠爱我,也担心我,是我任性。”   闻言,众人皆是一怔。   “我要休息了,请你们都先出去好吗?爸爸,之阑,你们也出去吧。”   眷夏疲累地合上眼,苍白的脸商倦态尽显。人如潮涌般退去,周围,终于安静了。但是,似乎还有个人没走?   “苏眷夏,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可笑?你那可以依靠可以依赖的爸爸,根本…”   “这样的情况你不是乐见其成吗?”   “你,”叶之阑的目光深不可测,“原来早就知道。之前在我面前都是装出来的?”   知道什么?知道苏天成不爱她?知道他把她留在身边不过是为了替苏沐夏祛灾挡祸?知道他爱的女儿只有一个,却不是她?   “他根本不在乎你的生死。”   “你错了。他其实在乎。因为如果我死了,所有的矛头,都会立刻对准苏沐夏。”   “那你是不是也知道你嫁给我的原因?”   “如果你真想知道,倒不妨直接去问苏沐夏。”   “你就一直忍?”   “我还是蛮喜欢我这条贱命的。所以我不会让苏天成抓到把柄。公平交易,他给我钱和权,我又何必与他过不去。不过,各取所需而已。”   “那肖俨呢?”   “我记得我上次就说过,我不认识他。”   “你就不想去看看他?”   “我该感动吗?”眷夏垂眸,长而翘的睫毛掩去了她眼底的情绪,“他这样护着我,甚至愿意和我一同赴死,我该感激涕零吗?”   “你…”叶之阑显然没料到眷夏会如此回答,神色一闪。   “他死不死,活不活,都是他的事。”   她不是开玩笑,她真的这样想,他死了,她也不会原谅他。他以为他现在后悔就能挽回什么了?不能。她根本,不会有一丝动容。   她早就不恨他,对于一个被遗忘的陌生人,谈何原谅?   那些人,那些事,她早已习惯性地将他们抹杀。无需记得。   “苏眷夏,我竟不知,什么都知道,该如何把它压在心底。”叶之阑说完便走。   “叶之阑。”眷夏叫住他。   叶之阑转头,她的脸色苍白,神情却坚定,眉梢至嘴角,没有分毫的怯意。一如往常,恬淡如水,波澜不惊。   “什么都不要让苏天成知道,算我求你。”   “我从不以为他跟我有什么关系。”叶之阑恝然答道。   “谢谢。”   “达摩克利斯剑。”叶之阑顿了顿,依旧是待理不理的样子,“这是我给你的忠告。”   “可是,我退无可退。”眷夏对于叶之阑的话只付之一笑,语气轻忽得使人辨不出她的心绪,好像那些她全不在意。   叶之阑深深地注视着她,片刻,转身离去。   眷夏不以为意的一笑,目光落在床头的包上。明明被他们扔在了远处的。他,把她的包也捡回来了?肖俨…   眷夏从病床上跳下,沿着走廊,楼梯,找到507号,她知道他在那里,那个傻瓜,他在那里。   他的全身被包得像个木乃伊,只看得到眼睛,可是,她知道是他。百里萧,肖俨,不管什么身份,她都不会认错。   隔着充满砂感的玻璃窗,眷夏在外面,忽而凄然的笑了笑,对着里面的他,“肖,你知道吗?你死了,我也永远不会选择原谅。”   傲然转身,脊背纤细却挺直,她是真正的王者,高傲,镇定。   ☆、chapter 8 作者有话要说:  不过什么呢?大家猜猜啊...   “你到底做了什么?肖为什么会这个样子?!该死的是你,你告诉我,肖为什么会躺在里面?!”苏沐夏扯着眷夏的衣领,大力摇晃着。   本想回病房去,却在下楼时遇到匆匆而来的苏沐夏。   “他救了我,你不明白吗?”   “不明白?他是我男朋友啊!他是我男朋友!”   “是吗?我一直以为你爱的人是叶之阑。”   “之阑,是,我爱他,但是现在肖才是我的男朋友!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他要为了你这个夺走我一切的姐姐而舍身吗?”   “很简单,他不爱你。”   “他不爱我?他不爱我难道还爱你吗?”苏沐夏似乎被戳到了痛处,拧着眷夏衣领的手愈发用劲,面色铁青,全不复名媛的优雅气质。   “他爱我?”眷夏低笑,不置可否。   “苏眷夏,你到底是为什么?明明你已经有了之阑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肖呢?我身边的人都死绝了你才开心吗?你为什么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得那么绝?”   眷夏用着怜悯的目光望着苏沐夏。   “你可怜我?你凭什么可怜我?明明一无所有的人是你!之阑根本不愿意娶你,爸爸也是为了保护我才对你百般纵容,哈,你还敢可怜我?你以为我不知道爸爸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是,他们不爱我,可是叶之阑现在还是我丈夫,苏天成还是会对我百依百顺。他们爱你,可你现在这副样子,得到了什么好处?”   “你早就知道,爸爸对你这么好,是为了保护我?”苏沐夏不敢置信。   眷夏冷冷的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那你这么多年来一直对他曲意逢迎?”   “可以了。”眷夏甩开苏沐夏紧紧捏着她衣领不肯放松的手,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襟,淡道,“如果你不想下次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殃及你自己,就最好装做什么都不知道。”   “你威胁我?”   “不,妹妹,我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不管怎么样,还是我赢了,你是我的牺牲品…被逼着做盾牌的感觉不好吧?尤其是,盾牌后面的人是我。”   “逼?我从不觉得。我和他,是公平交易,各取所需。”眷夏处之安然。   “为了钱和权搭进自己的命?”   “可是我还活着。”眷夏从容不迫的回应。   回到楼下的病房,却意外的看到叶之阑倚在门边,墨发低垂,掩住了他的表情,只让人觉得高深莫测。   眷夏停住了脚步,她不知道叶之阑此刻在想些什么。   “你不是走了?”   “你去看他了。”无比肯定,不容置疑。   “是,你说得对,他愿意陪我一起去死,我还是该感动一下的。”   “我看到沐夏了。”   “所以听到了?”   叶之阑嘲讽的笑了笑,“你们那么激烈的对话,我自然是一字不漏的听下了。”   “放心好了,苏沐夏不会抛弃你的。”眷夏片刻后,淡淡说道。   “我倒是不知道她知道你的处境,也不知道你们的关系已经这么剑拔弩张了,沐夏还瞒了我这么多事。”叶之阑浅笑,目光清明。   “但这并不妨碍你爱她。”眷夏疏于应付,冷冷说道,“我想你对于苏沐夏,大概不是一无所知。就算不清楚为什么,也应该不意外才是。”   “不意外,但,你让我很意外。”   “谢谢叶三公子,我就把这当作夸奖收下了。”眷夏懒得再装出什么样子来面对他,便波澜不惊的按着自己的心意回答了他,“还有,病人不想站在外面吹风,麻烦叶三公子让一让。”   叶之阑竟也没有与她抬杠,微微侧了个身。   眷夏便回到病床上躺下。   “和我结婚不是你的主意。”   “叶三公子怎么好像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不过…”   不过什么?不过明白的太晚了?还是…叶之阑心念一动,眷夏却没有再回答。他遥遥望了望眷夏,见她紧闭双目,苍白的脸上是超脱的释然。   叶之阑眸光淡淡,忽而极浅的笑了笑,便走出病房,轻轻带上了门。   听到轻缓的关门声,眷夏睁开眼。   不过什么?自己为什么不再说下去了?甚至借由装睡停止了对话?怕得太多,畏首畏尾,当然,她也是知道这样不明智。   所以她自动停止了。   可,他呢?真的信了?真的也没有再深想?   失望又觉得欣慰。   苏眷夏,如果你再这样,会有一天,欲望把你变得不是你。沉默,然后甘之如饴。   他不爱你。     ☆、chapter 9 作者有话要说:  半半回来啦!希望大家支持!【撒花】   “夏夏,你终于出院了,知不知道这几天爸爸有多担心?”苏天成面上尽是担忧。   惺惺作态。但眷夏早就麻木,不仅如此,她也早就学会戴上虚伪的面具去应付他。她从来不会和自己过不去,他想要个傻女儿,她就做个傻女儿。不,也许,他根本不把她当成女儿。   “爸爸不用担心。我这不是已经出院了嘛。”   “夏夏放心,爸爸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公道?是的,公道。如果不能抓住方飞黄,他就不能给媒体一个交代,那么很快就会有人看出他不爱她,那他最宝贝的女儿苏沐夏就会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他不会想看到这种结果,因为苏沐夏的命金贵。而她的命,贱如蝼蚁。   当然,她也不想看到这种结果。   她不想被人可怜,如果不再有钱和权,她就不再有骄傲的资本,那样即使苟且偷生,不再处处有人想绑架她杀她,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苏眷夏,可以骄傲地死,不能卑微地活。   如果不把他看做父亲,她还是可以心平气和地把他当做一个很好的交易对象的。一条贱命,换得门面上的光鲜亮丽,她还是赚了。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去陪在地下的她。   “夏夏,在想什么?”   “没什么。”眷夏迅速给了苏天成一个自然而安心的笑容。   “夏夏,你和肖先生…”   “什么肖先生?”   苏天成顿愕了一阵,似乎觉察到自己的失态,尴尬的笑了笑,解释道,“我还以为…肖先生就是救了你的恩人,也是沐丫头的男朋友。”   “是吗?爸爸见过他了?”眷夏淡道,又觉不妥,自己的反应似乎冷淡了些,又补充道,“那我们要好好谢谢肖先生。”   “救了我的妻子,叶某也该替眷夏好好谢谢肖先生。”   “之阑。”眷夏见到叶之阑,柔柔的唤了一声,便走过去挽住他的胳膊。   叶之阑专注地看着眷夏,浅浅一笑,却只有眷夏清楚地看到,他目光清明,嘴角是那抹柔情蜜意的笑容,眸中却全没有笑意。   “之阑来接夏夏出院啊?”   “是,那我们先回去了,劳烦爸爸多费心点肖先生的事了。”   甫才走出苏天成的视野,眷夏就放开了挽住叶之阑臂膀的手。不冷不热的拉开与他的距离。   “怎么?”   “我已经找到了隐蔽的房子,准备去那儿住。”   叶之阑似乎没料到,蹙了蹙英气的眉,明明错的是她,她那样对沐夏…想到这儿心中更是郁活卒生,为什么她还能够一副傲然于世理直气壮的样子?   “这个呢?”叶之阑掏出两颗浑圆的紫水晶。   清冷如斯,眷夏眸光微动,又极迅速地敛去目光所透露出来的讯息,从叶之阑的掌心取走紫水晶,指尖出道他温热的掌心,带着莫名的颤抖。   他的手是热的,可惜,心是冷的。   “谢谢。”眷夏郑重的向叶之阑道了谢,极为小心的将两颗紫水晶放进那个破旧的包里。   那只包做工精细,虽然被炸得面目全非,内衬却还没有破掉。   将紫水晶收入包中后,眷夏舒了一口气,转身就走。   “这样还要走?”说完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说出这种话来。   眷夏收住脚步,回过身来却只是一片漠然,“我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言下之意,是他对不起她,逼得她搬出去?而她,既然说了要搬走,就是铁了心要搬走?   “你不觉得你欠我和沐夏一个交代?”   “交代?你既然已经知道我和苏沐夏水火不容,还想让我给什么交代?或者你觉得,我去撮合撮合她跟肖俨会更好?”   “真的是你?”叶之阑的声音低低的,夹杂着些微的愠怒。   “叶之阑,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目的找回了这两颗珠子,但你把它们还给我,我很感激。”眷夏自嘲般的笑笑,“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所以我们就各过各的,相安无事,有需要的时候一起出个面,苏天成那里我也会自己解决。麻烦你以后和苏沐夏见面隐蔽些。到你们公司恢复了,我会和你离婚的。”   见叶之阑并没有回答的意思,眷夏便迈步离开。   遥遥的。   “既然这样,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嫁给我?”低沉近乎呢喃。   叶之阑,你还不明白吗?各取所需。我和苏天成,如此。和你,亦是如此。   肖没有死,他不会死了。她不想去猜测他是不是听到了她说的话。她不会原谅他,所以他不敢这样没有意义的死去。   肖俨,如果你是真的后悔,那,好起来吧。   因为你的舍命相护,于现在的苏眷夏,毫无意义。   很对不起,让你看到这样的苏眷夏,并不是很难猜测他当初那样做的目的,虽然不清楚确切的原因,但她从未怀疑过他对她的真心。   可是,明白是一回事,原谅是另一回事。   她想知道,当初他做出那样残酷的决定,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虽然,这于现在,已没有意义。   她虽然不至于万念俱灰,却也早已麻木,什么真心真情,她曾经坚信过,但现在她不可能在自己的幻想中过一生。事实上,没有任何人能给予你保护和温暖,除了你自己。   她太晚明白这一点。   所以陷入这样的绝境,与他人无关,是她太天真。      ☆、chapter 10 作者有话要说:  半半决定以后做一个勤快的人,定时更文。你们也要给我留点意见啊。不然我小心肝颤颤,不知如何继续。。。   所谓隐蔽的房子,其实根本还没着落,但她有她自己的要强。话已出口,尊严不容许她收回。何况,她是真的不想再与他一同生活。   电话响得及时。   【百里萧】   眷夏有些恍惚的注视着那三个闪烁在屏幕上的字。明明还不老,为什么他已经觉得那些记忆那么斑驳而沧桑了?   她为什么,明明怨他,却没有连他的号码一并他的人一同删除?   不敢吗?藕断丝连的痛。不是痛彻心扉,却在你动任何一根神经的时候都感到微微的麻意,缠绵悠长,牵绊着,禁锢着。   他为什么,明明做了那样的事,却终于,没有换号码?   不舍吗?那丝丝缕缕的牵连。千头万绪中,总想抓住些与她有关的片段和记忆?他也可曾会痛?午夜梦回惊醒却抓不住任何东西飘渺而空洞的痛?   还有,他可知道,那是百里萧,不是肖俨。   断断续续,铃声终于如婴儿安睡前的啼哭般微弱下去。   她眼中有着她自己不熟悉的漠然。不会是他,她的设想都是空的。因为他现在还在507病房,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   可确是,希望是他。萧,让我知道你还好。   她一步不动,怕,怕她挪动一步,就再也接不到萧的电话。   巷子里的人来来往往,虽然只是一条清幽的小巷。路过的人打量着她,素颜上尽是斑驳的憔悴,这样年轻的女子,为何浑身散发着不堪承受的沉重哀伤?   浑然不觉,日头偏西。她渐渐等到绝望。不是他。苏眷夏,百里萧死了!再也没有他了!肖俨不是他不是他!不是那个宠溺的拥她入怀,笑起来如熹微晨光的萧!   她僵硬的摊开手,从通讯录里翻出他的号码。   【确定删除该联系人?】   确定。按确定。按下去。苏眷夏,按下去!   手臂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手机在她手中颤颤巍巍几乎要掉下来。拿不稳、只一瞬,就从她手中滑落,下意识伸手去抓,却在半空中僵住。   就这样吧。   却没有听到四分五裂充满金属质感的碎裂声。   白皙的掌心,躺着她完好的手机。   “姐姐,你的电话。”十五六岁的少年不由分说的将手机塞入眷夏已经僵硬的手掌中,心情愉悦的如风一般离开了。   她熟悉的铃声。甚至是熟悉的三个字。灼伤了她的双眸。   滚烫的液体,矜贵的落在屏幕的正中央。   ——【百里萧】   颤抖的按下接听。长久的沉默,是他吗?是萧吗?   “夏夏,你在哪里?”   他醒了?真的是他?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与他,难道还有什么交集吗?   “听我说,包的夹层里有钥匙,去平云巷52号。”异常低沉和脆弱的声音。   眷夏一言不发。刚想挂掉电话。却意外地听不到了电话的那端的声音,按亮屏幕——通话中。那怎么?恐慌迅速攫住了她的颈项。   他说包里有钥匙。他早就为她的每一步做好了安排。   肖俨,你何苦如此。我已经不是当年的苏眷夏了。我已经什么都不能给你了。我曾经那么爱你,可你给过的伤痛早就已经消磨完了我的爱意,你还不明白吗?   去哪里?她抗拒他给的住处。但她。。。   才出院,眷夏又无奈的打车回到了医院。匆匆上到四楼。   “你去哪里?”苏沐夏的声音。   “沐儿,在外面怎么不进来?”分明是强打精神却仍带着虚弱的声音里,竟然不可思议的掺杂着温和的笑意。   眷夏的脚步顿住了,略带僵硬的准备下楼。   “你刚醒过来就在打电话。”苏沐夏坚持说道,“我问了护士,你早上刚转醒就要打电话,然后又昏迷,现在才只清醒一会儿,又在打电话!你打给谁啊睡那么重要比你的命还重要!”   “沐儿,你让开。”   “你疯了肖!你就这样拖着你这副身体去哪里啊?!”   找她吗?眷夏几乎一动都不能动。他打给她电话,然后又昏迷,刚才那个电话,突然没了声音,原来是因为他又昏迷。清醒的时候,就为了给她安排一个住处?现在拖着这么孱弱的身体就因为知道她的执拗不会允许她去那里?   何其残忍,她不需要他的了解和体贴。   “肖,我才刚到门口,不知道你到底给谁打电话。也许,她回来了。你心里的那个人回来了是不是?所以你连命都不要了?!”   “沐儿,你又瞎想了。”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偏要去救苏眷夏?你心里的那个人看到你这样舍命去救别的女人她更不会原谅你!”   “我救她,是因为我想和你分开了。”   “你想让她包。。。”   “我说过,这里有钱的姑娘,我都知道。”   “肖,你根本不明白,其实我。。。你找她,也许她根本养不起你。况且她是有夫之妇。我不明白好好的你为什么突然。。。”   “我以前和她们,也是好好的。”肖俨迅速截断了苏沐夏的话,不容置疑,“沐儿,与你无关,是我腻了。”   “你说腻就腻?你当我是什么?”   “沐儿,你应该去找叶先生。况且,我们说好的。”   “你疯了!”   “也许是。”一阵眩晕,肖俨支撑不住地扶住了门框。   “肖!分开就分开,但你现在不要出去了。我求你爱惜点自己的身体好吗?我们说好的,我不会违背,你回病床上去。”   细细碎碎,似乎肖俨没有再坚持。   “沐儿,你先回去吧。”   “好。”   眷夏几乎是下意识地闪到楼道里,看到苏沐夏怅然若失的走下去,直到在她的眼帘中消失。眷夏才发现手机上多了条短信。   【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不用找了,我会去。”眷夏上到507,看到推门而出的肖俨。   肖俨似乎有些错愕,但极快地掩去了惊异,眸光中泛着微微的笑意,“没想到你这么容易被说服。”然后就艰难的又推门进去。   “不问我为什么会来?”   “原来你还是担心我。咳咳。。。”肖俨咳了两声,连脖颈后面的肌肤都伴着咳嗽而泛红。   “看来我真是自取其辱。”眷夏冷冷开口,“卡号给我,我付你房租。”   肖俨不是太流畅的报了卡号,又勾了勾唇角,“一次性给五万吧。”也不再多说什么,挂着那抹晃眼到刺目的笑容回了病房,还勉力关上了门。   将她,隔在了外面。   一直都是这样。      ☆、chapter 11 作者有话要说:  嗯,觉得很多地方写的不如意,需要修改,还有,打字好痛苦。半半要抓狂了。看到点击变多,会很高兴。   他根本不担心她骗他。因为她的话既然出口,便不会食言,她也一直是如此。   驱车来到了平云巷52号。仿佛世外桃源般安静的小巷,林木环绕,一座古朴的平房,便被隐在里面,周围没有邻居,这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   眷夏把钥匙插入锁孔,试探般的推开了门。   并没有她想象中的脏乱,扑面而来的是薄荷清新净爽的气息。灰色的空间,屋内的排布无一不简洁有力,干脆利落,原来,这是他住的地方。   眷夏苦笑,他让她住哪个房间?   一间房一间房的推开去,每个房间都是一样的灰色,摆设也一模一样。直到一间房,才推开门,漫天的红色扑面而来。红色的床,被子,甚至是衣柜,电视背景墙。   血腥的红色。   眷夏弓下身,按住胃,急促而破碎的干呕起来。血腥,下意识的就想要逃离。为什么一片灰色中独有这么一抹猩红?!   眷夏的双手捏成了拳头,止住浑身的轻颤。把自己的包放在了床头柜上。   她要住这个房间,血的颜色,会让她更清醒。   出院之后几番折腾,身上根本没有可以换洗的衣服,才七点,是不是该叫叶之阑给她送几件衣服?附近有家咖啡馆,正好她也没吃晚饭。   眷夏拿出手机,怔了半晌,是了,她没有叶之阑的手机号。茫然的放下手机。   她和叶之阑,好歹也是名义上的夫妻,却连彼此的手机号码都没有。说出去,真叫人跌破眼镜。   也罢,就算联系上他,她的衣物,估计也被他当做垃圾清理掉了。她还是明天上街自己再去买一些吧,反正她也不是缺钱。   洗了澡,惊异于肖俨竟然在浴室里为她准备了浴袍。   什么时候准备的呢?也许,根本不是为了她。眷夏颦蹙秀眉,旋即厌恶的将浴袍扔在一旁。那浴袍,也许苏沐夏穿过也并非不可能。   眷夏拆了叠放在角落的一条新毛巾,擦干身体,便裸身回到房内,用冰凉的锦被裹住自己。   精确的生物钟迫使她在六点早早醒来。   没料到苏天成却打了电话来。   “爸爸?”   【夏夏啊,和之阑一起来吃顿饭吧。】   “啊?有什么事吗?”眷夏迟疑地问道。   【抓住方飞黄了。】   “是这样。那太好了,爸爸你打电话给之阑了吗?”   【你们不是一起吗?你直接跟他说就好了。】   “哦,是,那就这样,拜拜。”   【早点到。】   听到那端传来“嘟嘟”的忙音,眷夏长舒一口气,终于又安然的将他应付了过去。她已经这样多少年了?从认清现实的那一刻开始。   眷夏若有所思的按住了左手手腕。   挥去这些回忆,眷夏套上原本被换下的衣服,打了的直抵她的,现在成了叶之阑独具的公寓。   屋子里很安静,叶之阑似乎还没醒。眷夏也不敢贸然去她的房间打扰他,若不然撞见什么春光旖旎的画面她就尴尬了。   她可以装作很镇定。但她毕竟。   趁着他还在熟睡的空当。眷夏把她房里的一些她的衣物整了出来,放进行李箱,出了房间发现叶之阑默然地倚坐在沙发上,锐利的目光直直锁住她。   “苏天成找我们去吃饭。”   “苏大小姐很缺衣服?每季不是都会有人把chanel的最新款送来吗?”   “我去换衣服。”   “去取一套新的吧。”见眷夏站着不动,叶之阑挑了挑眉,嘲弄般的注视了眷夏片刻,又将目光移到她的行李箱上,”怎么?你就带着行李去那儿?”   是啊,把行李带去不就露了端倪,苏天成定是要起疑的。   “先放你这儿,回来以后我再取。”   叶之阑嗤笑,闷声不响去了玄关处换鞋,也不顾眷夏,径自下楼。   眷夏只得随他下楼。   上了车,叶之阑却没有及时启动,待看清楚眷夏漠然沉静的神情后,只用冷凝的声音说道:“把你的手机给我。”   眷夏将目光转向他,毫无涟漪,片刻后收回目光。把手机递给他。   叶之阑按了键,只须臾,就将手机还给了她。   眷夏也不看,就把手机放进了包里。   “以后有事打我电话。”   “嗯。”眷夏淡漠的应道。   没什么事,她也不会想再跑来这儿一趟,房子是她的房子,可也不是花苏天成的钱买的吗?不属于她的东西,何须留恋?难道他以为她很想在来这里吗?   途径圣马丁大道上的chanel,叶之阑停下车取了件洋装,上车后扔给眷夏。   “没地方换。”   “去店里换。”   眷夏默然,叶之阑的行径叫人摸不透他在想什么,虽然这一点同她没有什么关系,但她为什么感觉到自己的生活受到他的干涉了?   换上衣服,眷夏眉心微蹙。   一路上两人都是一言不发,她和叶之阑都没有外向到跟什么人都能自来熟,何况对象是彼此。   眷夏随叶之阑去停车。   “沐夏会在吗?”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她姐姐,抓住了意图伤害姐姐的凶手,怎么样也不能不出席吧。”眷夏轻描淡写的答道。   “苏眷夏,你可真冷血。”   冷血吗?也许。不过,就这一点,她不及他们任何一个。   眷夏几近不屑地笑了笑,然后收回了所有锐利的光芒。在面对苏天成的时候,她永远,不会露出任何破绽。   年复一年,她经历了无数场暗藏硝烟的战争。他不知道,她确实明晰的。这样看来,还是她赢了。   叶之阑不动声色地看着眷夏在几秒钟之内的蜕变,现在的她,好像真的是温柔的妻子,乖巧的女儿,连眉梢嘴角都柔和了起来。只是,   一个人,要有多坚强,才能如此完美的掩饰骨子里的冰冷傲然?      ☆、chapter 12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写的很不顺畅,比起手稿,又修改了很多原先不好的设定及对话,感情的推进,快了显突兀,慢了又觉得冗长而乏味。只能努力去平衡。真的谢谢大家看半半的文,看到点击的增加,我才更加确定地更新下去。   明明只是近乎礼节性的挽着他,他还是感觉到她竭力保持着僵直的疏远。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维持距离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为什么之前他都从未发现这些?   苏眷夏,这个女子高傲自持,冷妄漠然,却几乎计算好了她人生的每一步。他是该佩服她工于心计,还是该可怜她所选择的路?   心底隐隐是不愿她如此自持的,她没有喜怒哀乐,面对他时永远平静而淡然。不管他如何对她,她都波澜不惊,甚至于连“各取所需”的解释都不愿意给他。   原本对她,是恨极的,或者说是厌恶。   但为什么,她设计了沐夏,他却一次又一次失控般的心痛。失望远过于愤怒。他不希望他是这样的人,甚至宁愿相信是沐夏骗他。   沐夏是他相恋三年的爱人,到头来他却娶了她的姐姐。   沐夏明明什么都不跟他说,可是她眉目里的恨意却是不能如同现在身侧这个女子那样完美地掩去的。他一直知道沐夏对于她是恨的。也知道她不可能如同一般的富家千金那样的委曲求全下去,但他以为那是她欠她的,她拥有苏天成的全部宠爱,而同样是女儿,沐夏却如同洞里不能见光的黑暗。   他爱她,爱她的不柔弱和独立坚强。   可是她原来知道苏天成是拿她姐姐的生命来保护她的。   那,她究竟是在恨什么?   “叶之阑,你专心点。”眷夏漫不经心的提醒道。   叶之阑这才惊觉自己刚刚竟然想得走了神,怎么了,连她也看出自己的心不在焉了?自嘲般的勾起一抹弧度,没有回话。   “夏夏,之阑,快来坐。”   “爸,沐儿呢?”   “沐丫头啊,去医院看肖先生了。唉,也怪不得沐丫头对他死心塌地,一往情深啊,肖先生一表人才,人品也是一等一的,还救了夏夏呢,我看他们俩这事儿估计也能成了。”   “那沐儿有着落了,我也就心安了。不然妹妹这婚事,我可就一直想着怎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她了。”眷夏的一番话说的毫无芥蒂,顺畅而自然。   她当然明白苏天成的弦外之意。   不能明说的话,怕她发现他不爱她,所以就这么在她眼前显摆他们的恩爱,可惜,她对肖俨早就没有任何感觉,苏沐夏和谁在一起更是与她无关。   只要她不来招惹她,她就会用自己的命去纵容她。   因着她的命,她自己都不甚看重,在钱和权,或者说是她的骄傲面前,命,根本不算什么,虽然向苏天成低头已经是折辱了她,可用这些折辱,获取她的立足之地,也没有什么不好。   她必须要有与他抗衡的实力,但她什么都没有,不过一条命而已。   凭着这条命,她要用它获取利益最大值。这不是妄谈,是她早已决定要走的路。这是她为自己的生命所付的最大责任。   “爸,我回来了。”苏沐夏推门而入,在位置上坐好,脸上挂着明晃晃的笑容,“姐姐姐夫也来了。好不容易聚一聚呢。”   眷夏回应着优雅的浅笑。   “沐儿,肖先生现在状况怎么样?”   苏沐夏有意无意的瞥了眷夏一眼,低头抿了口红酒,声音依旧温和而清澈:“肖伤得很重,还得过段时间才会好,不过,我会天天去照顾他的。”   暗藏挑衅。   她却不知道她这番话落入眷夏耳中只会令她倍感可笑,当然她并不知道昨晚她和肖俨的对话会被她听到。   但,即便他要和她分开,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欣喜的。   没有复仇的快感,也没有被人维护的感动。   这是肖俨欠她的。   “夏夏,怎么不吃啊?难得聚一聚,是菜不合胃口?”   “没有。只是胃不太舒服。”眷夏坦然的回答。   “叫医生快来看看。”   “不用了,婚后就常常这样,让之阑揉揉就好了。”眷夏半带羞涩的垂眸。   “是没什么事。她最近经常这样,东西也吃不下,还不肯看医生。真是没办法。”之阑顺势揽过眷夏,手掌轻柔的贴上她的腹部,轻缓地施力,规律的揉着。   一股灼热感透过单薄的衣料渗入四肢百骸。   苏沐夏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夏夏,你会不会是...”   心中冷笑,是什么?怀孕了?可惜她和叶之阑清清白白什么也没有。不然,对面那个在血缘和法律上都是她妹妹的人,可不知该如何癫狂了。   “我太粗心了,居然没想到这些,回去了就叫医生看看。”之阑自责的开口,“眷夏,这次可由不得你,回去一定要请医生看看。”   叶之阑的开口完全出乎眷夏的意料,但她本就微微低着头,便极快掩去了那丝惊愕。   “嗯。”只轻轻应了一声。   苏沐夏显然始料未及,站起身来将碗筷一推,“我吃饱了。”   倒是苏天成镇定的多,脸上竟然还能挤出笑容来,“如果真有了,就叫夏夏搬回来住,我会请人好好照顾的。”   “爸,您是觉得我没有能力照顾好眷夏吗?”之阑的眸中仿佛凝了一层清霜,语气也显得生人勿近。   “没有。”苏天成一愣,连忙否认,“怎么会呢,之阑你不要多心啊,爸爸只是想多点时间陪陪夏夏。自你们结婚,我都少了很多时间见她。”   “爸爸可以来家里坐坐。”   “也是。”   “你们别闹了,这都还没影的事儿,就这么商量开了。”眷夏的语气微微透出几分羞涩,伴随着耳根也开始泛红。   “吃饱了么?”   “嗯。”   “爸,我带眷夏去街上走走,添点东西,就不多留了,我们下次再来看你。”之阑的语气虽然客气,却是不容拒绝的坚定。   话甫出口,就带着眷夏离开了。   取了车,眷夏闷坐在车内,一言不发。   本来只是突然地觉得憋屈,就不顾后果的想让他们也不舒服,才做出了这么幼稚可笑,完全不像平时的她会做的事。   果然不能随便由着自己胡来,只会把事情弄的更糟而已。   怎么能因为看不惯他们父女俩做作是我样子就故意让他们也不好过呢!苏眷夏,你还不到杀他们气焰的时候!清醒点!   只是料定叶之阑不会拆她的台。可是他的反应,她也是始料未及。   怎么会帮她一起气那父女俩呢?   ☆、chapter 13 作者有话要说:  是之阑和眷夏的重头戏。两个人感情的变化和心理过程,在后面会慢慢展开。后一章就会有眷夏和之阑,肖俨,苏天成的过去纠葛了。   拿着行李箱就准备走的。   “那串水晶,有什么意义?”   听到叶之阑不带起伏的问话,眷夏忽而疏淡的笑笑,眸中却没有一丝喜色,淡薄至极,“那是我的东西,不是苏天成的。”   因为是她的,而不是那个男人给她的。苏天成的东西,永远是他苏天成的。   “苏眷夏。。。”   “叶之阑,”眷夏飞快的截断了之阑的话,“你就不担心自己变得不是自己?”   之阑一怔,明显是没料到眷夏会打断他的话,听清楚她话里的意思后,眸中渐涌起波澜,恼怒而失望。   但只是片刻,之阑斜乜了眷夏一眼,浮起冷冽的笑容。   “我不担心。”   “那就当我的提醒是一句废话。”眷夏浑不在意的弯眸笑了笑,拉着箱子从门口出去。   之阑却强硬而迅速地拽过她,将她抵在墙与他的身体之间,欺身贴近她,不错过任何一丝她流露出来的神情。   眷夏不肯与他的目光纠缠,微微垂眸。   “你怕了?”   “我并没有。”   “苏眷夏,你到底是担心我变得不是我自己,还是担心,我的改变会让你,变得不是你自己?或者说,变成你真正的自己。”   眷夏无奈的抬眸注视他,目光却同他的一般冷峻清澈。   “你很想得到答案?”   “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嫁给我。”叶之阑的目光幽深而笃定。   从未见过的执着。   “你就不怕听到会让你受到巨大打击的话?”   “那么我是不是要为了你保护我不受打击而表示感谢?”   眷夏轻笑,语气凉薄,“我出卖了我自己,苏沐夏不想嫁你,但是,必须有人嫁你,所以就是我。”   “不嫁会有什么后果?”   “我不会不嫁。苏天成的意思,我从来没有忤逆过。因为这是我和他的交易,虽然他不知道,但我,必须遵守规则。”   “真是好算计。”之阑稍稍俯身,笑容淡薄。   他的脸近在咫尺,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脸上,眷夏不自在的偏过头去,叶之阑,太不一样了。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什么都还没意识到。四片冰凉的唇就突兀地相触。   他用手托住她的后脑,然后顺着她迤逦的青丝一路向下,环住她的腰,逼她更贴近他的身体。   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更加用力的环住她,之阑强势的撬开眷夏的唇齿,索取着她独特的清冷与馨香。食不知味的吻了许久,之阑才稍稍离开她的娇躯。   她一直睁着眼。   他看到了她眸中的冷淡与无感。   近乎恼怒的,他又覆上她的唇,冷妄而霸道地长驱直入,攻城略地,没有任何阻碍,但也没有任何回应。   他加深着这个吻,想借以证明她并不是已经麻木到如死人。   最后却失望地退开。   “没有感觉?也不挣扎?”之阑喑哑着嗓子。   眷夏冰冷冷的,刚刚纠缠过的唇上还留着他的气息,但唇依旧冰冷,丝毫没有变的温热,认命一般地低笑,她果然是个冷血动物啊。   拉着箱子茫然的推门离开。   之阑将手掌贴在还带着她体温的墙面上。   她一点感觉也没有,甚至连一丝丝投入都不愿意。那他到底在做什么蠢事情!吻她到底是想证明什么?   毫无征兆,他就俯身吻了她。   可她,从始至终,没有惊讶没有挣扎,如木偶般。   而他,可笑的像个小丑。   之阑自嘲的笑了笑,目光顺着光洁的墙面一路向下。也许是他吻技太差还不足以打动那个像冰一样的。。。思绪和目光同时停住。   墙面上,离地面约八十公分处,有两道深深的划痕。   是她站的位置,两道划痕之间的距离,差不多是一个肩距。那是,指甲陷入墙面留下的痕迹。   比任何语言都有力的解释。   他的困惑和猜疑,他还有许多问题迫切需要答案。   他自己的举动。。他想弄明白又抗拒弄明白。   一个人的抵触与抗拒,多深才能留下这样的痕迹。而她,没有挣扎没有回应,彼时彼刻,是什么样的念头与心情?   那划痕,证明她并非无动于衷,却不能透过它,看懂她。   之阑眸光微凝,专注而深邃,带着看不懂的怅然。   忧虑自己变得不是自己?他需要她来忧虑他的改变?她究竟是担心他的改变,还是担心她自己再也伪装不下去?   他一直很清醒。一直。   ☆、chapter 14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回来了!快死了,还是想着先把这篇更完吧,现在还有手稿,鉴于我打字较慢,就尽量先保持一天一更吧。   住在那个猩红的房间里也一月有余。有时会几乎忘记现在自己不过是寄人篱下,偶尔夜半惊醒,想到周围所有的东西都是红色,几乎就要从这里逃开去。   涣散的目光完全无法凝聚,神思也不知飘往了哪里。   其实说到底,这一个月的生活还是宁静闲适的,没有任何人的惊扰,苏沐夏不会找到这里来,也不用应付苏天成的伪善。   那么,他还是庇护了她。   她毫不怀疑他会成长为一个叱咤风云的社会精英。他这样的人,只是淡泊而不喜喧嚣。但能力,却确实让人惊讶。   她多少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的确,像是他会做的事。   并非年少风流,不过是擅用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利益罢了。况且,于他也谈不上什么损失。一直是这样。既然有可以利用的地方可以快速达到目的,又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他终于已不是萧。而她,也终于已不是不谙人事的少女。   眷夏抱紧自己,将身体蜷缩成一团。   那还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早晨,她还是小女孩,还有一颗未曾苍老的心。   他从她手里接过她,那时她以为她所期待的幸福,家庭的圆满,都终于要来临。   她怯生生的喊他爸爸,他爽朗的大笑,那一时那一刻,她还为拥有这样的父亲而骄傲,她以为漂泊的日子结束了,她的爸爸是那么能干那么有力。   甚至都没有明白,那个她喊妹妹的人,意味着什么。   突如其来的喜悦和她自以为是的完满冲淡了她小小身体里潜藏着的警惕和不安。她没有能够预见自己的愚蠢。   现在想来,不可抑制的大笑起来。   眷夏蓦然抬头,平视前方,在黑暗中抿出一个微茫的笑容。   那日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她。   后来,也只不过是听说她出了车祸去世。那时连清雪已不在人世。所以她终于没能管身边的那个叫苏沐夏的小丫头的母亲叫上一声妈妈。   她的父亲对她万般宠溺,这一点连苏沐夏都不及。她也许是欣喜的,年少时毕竟像个小少年般虚荣而骄傲。她明白她有多么爱这个爸爸,他对她的好抵过了他所有的悲伤。   如果他能够更谨慎些,或者她更迟钝些,至今她都不会去懂得他慈爱之下的阴谋与狠厉。   那该有多好。   但是他太愚蠢了。   她犹记得小刀划过皮肉,两边雪白的肌肤不舍而挣扎的分离,血管断裂而发出的轻微却清脆的鸣响,珠落玉盘,琴弦笃断。皮肉外翻,如阅览千遍后书角微微卷起的毛边。   不过一场小小的闹剧,她没有死。   手心全是细密的汗珠,没有劫后余生的如释重负。她清醒而木然地躺在病床上。   他担忧而懊丧的神色她全收入眼底,但他还是太不小心,他转身的一刹那,那个小小的冰冷的罪恶的弧度,她也,看得太清楚。   她明白的,原来他对她的这么多的好不过是为了保护苏沐夏!连清雪的女儿!   眷夏将目光移到左手手腕上,她看不到,但当右手覆上去,那种凹凸不平的质感,让她清楚地意识到她还活着,去除了所有的遮掩,这就是苏天成留给她的东西。   她以为他爱她。可是,居然没有想到,他既然抛弃了她们母女,又怎么会突然爱她!   她理解她的歇斯底里,她不过是个柔弱无依的女人,是那时的她太天真,少不更事,轻易的被他虚伪的慈爱所蒙骗!   也许她根本不是车祸。她没能保护好她。可这些,于现在,都已没有意义。   半夜,倾盆大雨,电闪雷鸣。   却可怕不过人心。   她终于从医院里逃了出来,妈妈死了,再也没有人可以投靠,萧,那是她唯一的光亮,是她最后一个还能纵容自己的地方。   那时,抱着亡命天涯的决绝。   可是她错了,她逃不过苏天成的天罗地网。   他到处张贴的寻人启事,让旁人以为他是个慈爱而深沉的父亲,寻找着自己丢失的女儿,罪恶的种子那时就已埋下。   她以为在萧这里就可以得到庇护,她可以与外界断了联系。   可是,人心最是难测。   眷夏用手紧紧攥住那绣着繁复花纹的红色锦被,仿佛如此可以从被褥中掐出血来,每一点每一滴都在耻笑她的愚蠢!   百里萧,苏眷夏从此与你恩断义绝,我上天下地,生生世世,永远不会原谅你!   十八岁的夏天,她所遭遇的背叛。   他为她蒙上眼,带她去一个故地游玩。   故地。   走进偌大的庭院,抓不住他的手心,她茫然而失措地呼唤他,却始终不敢违背她的承诺扯下蒙在眼上的黑布。   干燥的大掌包住她的。   “夏夏,去哪儿玩了?都不和爸爸说一声!知不知道爸爸很担心?!”虚伪的关切,背后却是浓浓的试探。   他害怕她看出他的利用。如果她不能再保护苏沐夏,她毫不怀疑他会让她彻底消失,无用的人,留着没有任何意义。   她镇定的扯掉蒙在眼上的黑布,逼出眼眶里的泪水,一切做的完美而自然,一滴一滴,砸在地上,她扑进他的怀里,哽咽地开口,“爸爸,我好怕还有人要杀我,我想逃,想离开这里。”   “去哪儿了?萧是什么人?”   “我害怕,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今天,今天萧说给我一个惊喜,就。。。没想到。。。爸爸,都是我不好。”   没有指望她避重就轻的说法能让他不起疑,但是希望这样不足以让他查到萧,并且下定决心弃了她。心中也没有几分把握,更是紧张,泪水欲说还休地蓄在眼眶里,更加楚楚可怜了。   “没事了。乖,没事了。”苏天成领她进去,拧了毛巾为她洗脸。   温热而毛糙的触感,毛巾敷在她脸上,掩住了她冷凝的笑容。   心中已经不会有当时那般的绞痛,只残余一片麻木的冰冷,眷夏的笑容明明灭灭,落入黑暗里犹如死水微澜。   肌肤与被褥相触的感觉是奇妙的,被褥也许比她,更温热。   一场宴会,一段相遇。   她本就不忍宴会的虚伪的热络,充满了铜臭味的肮脏的交易。   她离开会场,邂逅了一条清澈的河,那条叫做匕河的河。河虽清,却暗流急涌,深不见底。如同幽暗不可窥视的人心。蹲在河边,解下系在手腕上的黑布条。   她缓缓起身,靠的离匕河近了一些,把布条扔进河里,见它漂得越来越远。   怅触地向前迈了一步。   被一具温热的躯体扑倒在地上。清新的薄荷香迷惑了她所有的感官。   “不要轻生,会有人为你流泪的。”少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杂草和尘土,笑容绚丽而温暖,“呐,我叫叶之阑,你呢?”、   她无感地坐起来,狼狈地抹了抹脸上的泥土,冷冷开口:“多管闲事。”   倔强的起身,把惊愕的少年抛在了身后。   她怎么会轻生,她的命还有巨大的利用价值,她才不会白白浪费掉。这个傻瓜,害她侧脸着地,头发松散,还沾了一脸土。   真是,晦气。   她早就决定要好好利用这条命,被他利用,不如由她亲自利用。所以她不会告诉他她那时准备和萧亡命天涯,她用伪装的泪水骗过了他,他以为她仍旧蒙在鼓里。   但是他,总有一天会付出代价,而她,赔上这条命,在所不惜。      ☆、chapter 15 作者有话要说:  学校的网速真是渣,不开心不开心。   上流社会的宴会,每年都少不得要去,她和叶之阑,不尴不尬,又为了这事聚头,连接他们二人的,不过是这夫妻的名分。   快两个月没有见到他了。   但看到他,那一幕又仿佛只在昨天。犹然记得他的气息,那强势而带着恼恨报复般的没有任何情意的侵犯。   想到这些,胃里就一阵翻腾。   说不出的不适。   但并没有太多时间让她去顾虑自己的不适。   “这就是行川吧?刚回国来还适应吗?”苏天成的脸上堆满了久经商场之人的奸猾伪笑,又一个眼神示意眷夏和之阑过来。   “苏伯伯好。”静澈的声音。   “停松啊,你可养了个好儿子。”苏天成带着笑意夸道,见眷夏和之阑已经走近,便介绍道,“这是小女眷夏,还有小婿之阑。”   “温伯伯好。”   温停松微笑点头,拉过一旁的年轻男子:“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温行川,这个月刚从英国回来。”   “夏夏,之阑,我有事与你们温伯伯商谈,你们就找个近处去坐坐,行川也一起吧?”苏天成将目光移向温行川,提议道。   温行川颔首,嘴角勾起一抹温润的弧度。   这才得以细看他,他的声音极为干净纯粹,但,容貌却似乎过于俊秀了些,灼灼的桃花眼,眼尾自然地微微上挑,静默不语也有几分邪魅之姿,全不像气质翩然的谦谦君子。   “被迷住了?”之阑恶意地附在眷夏耳旁低声道,“不妨去试试,和我离婚后也好有一处落脚点。”   “不错的建议。”眷夏低笑回应。   温行川对于二人悄声低语的样子倒是视若无睹,只高深莫测的立在一旁。   “温先生,喝杯酒?”   “叫行川就可。”温行川利落地接过眷夏递过来的高脚杯,两指托住杯柄,缓缓转动,均匀暗红的液体,流光溢彩。   然后,一饮而尽。   叶之阑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匆匆接了个电话,便抱歉的对眷夏说:“我有事,先走了,要不结束了我来接你?”   眷夏微微一挑眼角,目光有些奇异,忽而轻笑起来:“不用了,我自己会回去。你忙你的事吧。”   “那就劳烦温先生送一下眷夏。”   “我会的。”   见之阑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眷夏才注意到边上这个年轻男子半侧着头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温先生在看什么?”   “我单身。”温行川答非所问。   “温先生可是希望眷夏介绍一位女友?”   “但是,我难道不是有机可趁吗?”温行川笑眯眯的,眸中尽是戏谑,丝毫看不出有其他潜藏的感情。   “温先生,我不是太明白你的意思。”   “和我在一起不好吗?”   “温先生是不是对每一位初次见面的小姐都如此说话。”   “是温某唐突了。”温行川进退得体,见眷夏极为沉静,便当即致歉,又肃容道,“但苏小姐误会了,行川未有轻佻之意,所言皆是心中所想。”   “若是如此,温先生抬爱了。”   “苏小姐与令妹,可是不和?”   “眷夏不知温先生何以如此问。”   “家父与令尊,一直有生意上的往来,先人也是好友,所以行川虽与苏小姐第一次谋面,却也应当是世交。这次回国,父亲有意将公司托于我。”   “那么温先生便先来探听敌情?”   “自然不是。苏小姐这样想,行川很是意外。”   眷夏微微挑了挑眉,似乎想听听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行川一直在国外关注苏氏的消息。当然,也包括苏小姐,叶先生,和令妹的。”温行川仍是不瘟不火地开口,“今日宴会,原本不打算参加,但,想到苏小姐会来,觉得先熟悉一下也无妨。”   “和我熟悉?”   “的确。”温行川答得笃定,“苏小姐,你还没回答行川,与令妹的关系是否真如传言所说并不和。”   “我想温先生如此精明,想必心中自有定夺,又何必非要以此为难眷夏?”眷夏温温开口,语气平缓,似是早已想好她的答案。   “苏小姐果真是性情中人。”温行川的淡笑里带了几分说不出的味道,好像一下子放下了所有戒备和试探。   眷夏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他的目的和诚意,也许,他是同道之人。   “你要击溃苏氏?”   温行川敛了笑容,郑重道:“眷夏,想必你是明白叶氏现在的处境的,我想你应该也能想到叶氏如此光景必然是你父亲暗中下了黑手,而叶之阑,现在并没有还击的能力。”   “你既然知道我和苏沐夏不和,想必也知道我不认苏天成这个父亲。”   “果然如此。”温行川一叹,“苏天成的野心是永远不会满足的,他能这样对叶氏,就能如法炮制对付我们家。所以我要趁他下手之前,先覆灭他。”   “这里人多口杂。”眷夏淡淡提醒,“我们去阳台。”   温行川微一点头。   眷夏径自朝阳台走去,嘈杂的人群中,一抹颀长俊挺的身影一闪而过。黑衣包裹的身体劲瘦挺拔,只消一个模糊的侧脸。   肖俨?   犹豫的瞬间,就再看不见男子的身影。   “眷夏?”身后的温行川低低唤道。   “没事。”眷夏复又迈开步。   但心中总隐隐觉得有些什么。那侧脸和身形,会是她看错了吗?但是,她应该,不会认错他的吧。这种所谓上流社会的宴会,不过是□□裸的钱权交易来的非官即商。如果真的是他。。。他。。。   明明他还没有出院。   眷夏不自觉地将手中精致的手提包打开,心中一阵烦躁,她还在会场!况且,温行川。按捺下拨电话的冲动,眷夏又合上了包。   一举一动全落在行川眼中,他却只是淡笑,她不动,他亦不动,随着她不急不缓的在人群中穿梭。   走至阳台,眷夏深吸一口气,准备先忘掉刚刚那个身影。倒了杯酒给自己。   “温先生。。。”   “眷夏,叫我行川。”   “温。。。行川。”眷夏颦蹙着眉,似乎极不习惯这样的称呼。   “谢谢。眷夏,我想合作伙伴之间需要这点亲密和信任。毕竟接下来的事,我们要共同完成。”行川并没有忽略眷夏的不自然。   他对她,就这般直言不讳?笃定她会答应?   可这样的坦白,确实让她放松不少。   “眷夏,公司的事你不用操心,等我上手后,一切我都会处理好的,但我希望你像现在这样,不要露任何破绽。”   眷夏不语,默默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便顺手将酒杯放在一边。   行川从裤袋里掏出纸笔,写了他的手机号递给眷夏。   眷夏接过,放入包中,竟是促狭地笑了笑,“行川,随身带纸笔,时刻准备着遇上一个单身女孩好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写给她?”   行川似乎有些惊异眷夏这般调侃,但旋即从容笑答:“倒不完全是,不过有太多女孩向温某讨要联系方式,我也是备不时之需。”   “原来行川如此不谦逊。”   “我也没想到眷夏不似面上冰冷。”   相视一笑。   ☆、chapter 16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段好温情,若是能一直这样便也好。   考虑到自己现在住在肖俨家,所以最后还是让行川把她送到了她的公寓门口,下了车再打车回去就是了。虽然知道行川并无恶意,但自己这样的私生活,还是不要叫他了解比较好。   下了车,眷夏并不打算上楼去。   “不上去?”   “你先回去吧。”   “为了会场里那个男人?”行川噙着一抹温润而了然的笑容。   “你......”   “我在你后面,看得很清楚你是为了什么人停下来的。虽然他好像很快就在人群中不见了,但是,你在看的就是他,我肯定。”   “我没有否认。”眷夏无奈答道。   “他,是你很重要的朋友?”行川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行川,你是不是认识他?你知道他是谁?”   “我刚回国,认识的人并不多。不过那种场合来的,不是官就是商,如果你认识这样的人,竟然现在还要屈服在苏天成之下,仰人鼻息,我很奇怪。”   “也许不是他,我想是我眼花了。”   “你的朋友是做什么的?”   “他......”眷夏想了想,还是放弃说点什么。   难道告诉他,肖俨现在是专职靠富家小姐包养,就是传说中靠女人吃白饭,出卖色相骗钱的小白脸?   “好吧,那我先走了。”行川体贴地没有再追问。   调转车头,加长的林肯滑入夜色中。   她真的看错了吗?眷夏怔忡地立在楼下,只有一个侧面和相仿的体型,的确可能不是他,可是那种感觉,隔着人群也让她踟蹰的感觉,会是别人能带给她的吗?   还是掏出手机拨了号码。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关机?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好像印象中,他和她还在一起的时候,无论什么时候她打给他,也许只是她心血来潮想骂他一句笨蛋,不超过三声,她一定能听到他宠溺的声音。   那样子的萧,她却还是和他走到现在这一步。   那种记忆和温暖吗,也能伪装吗?不能,那是真心所散发的炽热。他给她的爱热烈而没有保留。所以她才更不能接受他的背叛。   永不原谅。   “苏眷夏,你还准备杵在那里多久?”冰冷的声音似乎远远穿来,穿透她周围薄薄的空气,停滞在她耳畔。   眷夏不由得一愣,讷讷地开口:“你下来了?”   “你不是已经看到我了吗?很显然,我下来了。”叶之阑的语气生硬而清冷。   “事情处理完了?”   之阑似笑非笑地睨着眷夏。   “你根本没有事情。”眷夏笃定的下了结论,便准备走到街上去打车。   “我没有事情。是我发了消息让乔林打电话给我的。”   眷夏背对着之阑,还是显得冷漠而淡然,“叶三公子现在和我说这事,恕我愚钝,不明白叶三公子的意思。”   “你就打算这样一直到离婚为止?”   听了这话,眷夏倏忽转身,也不肯直视之阑,轻忽的声音遥远而微渺,“叶之阑,你说这话我会误会的。我会以为你舍不得我。”   之阑面无表情,听了眷夏的话也无甚动容,不承认不否认。   “你是不是知道我会让行川送我到这里,而不是我住的地方?”眷夏喃喃道,“可是上次你才给了我手机号码,不要我再来这里的。”   声音里带了一点点委屈和不解。   头开始昏起来。   “你和温行川熟的真快。”   “唔,是啊,行川他......”眷夏挪了一步,晕乎乎地抱着头蹲了下来,脸微微漾红了,打了个酒嗝,有些茫然地望着三步开外的之阑。   “喝了什么......”之阑跨了一步过来,把眷夏拎起来,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伏特加混甜雪利?苏眷夏,你倒是什么酒都敢喝。”   眷夏软软地倚在之阑身上,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像努力想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什么酒品......”之阑周身全是她馨甜与酒香混合的气息,连声音也不自觉地降了下来,“苏氏出身的大小姐,现在喝成这个样子。”   “叶之阑,我会和你离婚的,你不用摆脸色....我又,不爱你......”   “那你爱谁?”   “我爱......”眷夏好似困扰地想着,“哦,爱......”   “谁?”之阑轻轻推了推眷夏。   没有回应。眷夏合着眼,瘫软在他怀里。均匀的呼吸,暖暖的气息里也带着甜雪利的奶油香。叫人禁不住想攫取更多。   控制不住的低头吻了她。   两个月了,他的大脑忠实于她的美好。   确实是明知如果他送她,她一定执意不会再来这里,对她来说,这里仅仅是一套房子,而她,已经被他驱逐,所以对她来说,这里的意义,只是叶之阑住的地方。所以他借口离去,让温行川送她。她不会想让别人了解她的情况,就一定会回这里。   可悲地算计这一点一滴,却还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   “苏眷夏,你知不知道,我最恨你现在这个样子。”   之阑将眷夏横抱起,把她安置在她原先住的房间里,用温水擦拭了她暴露在空气中的雪白肌肤,又去厨房熬了碗醒酒汤。   完全没有经验,只能是微微撑起她的身体,将醒酒汤灌入她的口中。   她竟也听话地把所有汤水都咽了下去,完全无意识地,又昏昏睡去。   之阑倚坐在床边,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复转过头,目光落在眷夏精致苍白又带着酒气而嫣红的容颜上。他对她无甚了解,不知她和沐夏的过往恩怨。一直以来,在沐夏身边,便自然将她归入敌方。可是,这个样子的苏眷夏,明明什么都知道的却还是隐忍并且韬光养晦的苏眷夏,为什么让他动摇了?   他难以自禁地想要去相信她。   他试探她,想要知道她心里的想法,想了解她是否真的心硬如铁。   几乎要怨怼自己的愚蠢起来。   他现在如此的摇摇摆摆,她根本不会看到,她不会迟疑不会犹豫。她从不被旁的事情所影响,何况她不爱他。   她只是不忤逆苏天成的意思和他结婚。   却从来,没有与他厮守的意思。   她所有的表现,看似逆来顺受,其实,全是冷漠的抗拒。她不在乎他和什么样的女人在一起,也不在乎他爱沐夏,不在乎他对她冷嘲热讽,不在乎他恨她恨到想去杀了她。   她唯一一次动容,就是她的紫水晶手链断了。   其实,算不上是多名贵的东西。但她说,那是她的,不是苏天成的。   她恨苏天成恨得那么清晰。   他害怕自己的动容,害怕自己的心痛和失望,害怕自己的情不自禁,他多害怕,一不小心自己就会爱上她。而她,不爱他。   ☆、chapter 17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也不明白我对于苏沐夏究竟是恨多或是可怜多了。   “肖。”苏沐夏拎着做好的清粥推门而入。   一身病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更加清癯俊雅,肖俨趴在窗口,微风送暖,听到苏沐夏的轻唤,他回过身,坐到病床上,低低笑了声。   “笑什么?”   “沐儿,你天天过来,怎么了,和叶先生闹别扭了?”   “来了你不是也不在。身体都还没好,刚能动久乱跑。”   “我可是每天都老老实实呆在这里的。”肖俨漾着温润的笑容,“沐儿,你还没回答我,天天往这儿跑,不就没时间和叶先生培养感情了?”   “肖,你这是关心我,还是苏眷夏?”   “苏小姐?”肖俨低笑。   “你到现在都没有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她,又为什么要去救她!”苏沐夏急喘着,激动得声音都拔高了,“肖,你就有这么多不能和我说吗?”   “沐儿,你爱的人,是叶之阑。”   “到底为什么和我说这些?肖,你一遍一遍提醒我之阑的存在,是害怕什么?害怕我的爱让你失去了对心中那个她的纯洁?你怕如果我爱你,你就背叛了她?”   肖俨不语,修长的手抵在床沿上,微微用力。   “肖俨,可是你已经背叛她了!你说了你把她推入万劫不复之地,她不会原谅你!更不会爱你!”苏沐夏泣不成声,“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以为,你以为我不难过吗?你们都把我逼得那么紧,难道我希望把之阑送到苏眷夏身边吗?”   可是到底,你对他的爱敌不过你的恨意。   她的爱是对她的背叛?不。当然不。肖俨垂首,低低笑了笑,背叛,一次就足够了。她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他自己,也不会。   肖俨伸臂将苏沐夏纳入自己怀里。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她要报复,他无意干涉。   “肖,你为什么不能爱我。”犹如喃喃自语。   “沐儿,这辈子,我的心只能给一个人。我已经给了她了。”肖俨沉默良久,还是给了苏沐夏答案。   那些暗涌的情愫翻腾起来,一瞬间她突然恨极了那个被他深爱的女子,她面对的肖俨永远如清风般和煦,却那么不真实,这种不真实深切地让她认识到她和他不可能。   她和之前一众爱慕他的千金,都一样。   她不是不爱之阑,但肖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她渴望得到与被爱,她不甘心竟然有人能一直对她好却根本不爱她。   她迫切的需要证明,需要抓住他来填补自己的恐慌和空虚。   但他不爱她。她害怕的,他不爱她。   她贴着他温热的身体,心中却一片冰凉。她知道,他的心,一定也毫无暖意。他的温暖只给那一个人,却不是她。   苏沐夏脱离了肖俨的怀抱。   “肖,趁热喝了粥,我先走了。”   肖俨温和而乖顺地点了点头,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去留。待苏沐夏推门离开,肖俨的目光才渐渐变得深沉,幽暗。   肖俨拨了电话。   【R?】   “是我。”   【你最近做事不太小心啊,给你那个情人发现什么端倪了?】   “D,她现在刚从我这儿下去,如果我没猜错,她应该会去调查我的资料。”   【你是让我阻碍她调查你?】电话那头传来哂笑。   “不。D,”肖俨否定,又道,“她查不到什么的。我留给她的,只有我想让她知道的东西。但是你知道,女人的怀疑不需要证据。”   【你的房子她去不了。】   “还是跟着她吧,以防不可抗力的影响。”   【R,我提醒你,离你出院也就一星期了,这几天小心点,别再做莽撞的事。】   “我知道了。”肖俨挂了电话。   删除了他的通话记录。他的手机里,不存任何人的号码,有需要联络的人,号码都在他的脑海里。他知道这几日苏沐夏动过他的手机。   今天如此明显的心不在焉,他是要采取些措施了。   苏沐夏熟门熟路地径直到了“逆水调剂行”。这家调剂行并不接待真正前来调剂的客人,因为他们实际上是通过各种渠道获取客人需要的信息,也可以称之为,私家侦探。   “方逆水,你在吗?”   “苏小姐要查什么?”   苏沐夏其实不太喜欢听到方逆水的声音,因为那声音实在太古怪,似男似女,非男非女,光听声音就足够让人毛骨悚然,更遑论见人。   事实上,方逆水也从不见人。   至少她从未见过。   每次他的应答就好像被模糊处理过的,从天际传来又带着机械感的机器声,冷飕飕的,总令人不寒而栗。   店又在那么偏僻的地方。不知如何维持生意的。   “我要查一个人,他的过去。”   “名字写在本子上,照片你应该洗出来了吧?也放在那儿。明天下午三点过来取他的资料。”方逆水例行公事般说着硬邦邦的话。   “方逆水,最重要的,他的女朋友。”   “钱还是打在我的户头上。”   苏沐夏也不想在这个阴沉沉的地方多呆,交代完这些,写好名字,提供了他的照片。立刻就离开了逆水调剂行这个古怪的地方。   话说起来,那还是她和之阑相恋不久的时候。   之阑去过她家几次,每次去苏眷夏都不在,她到底觉得些什么,想查查这些时间她去做了什么,去问了许多地方,熟识的闺蜜建议她去找私人侦探。   就是那时,方逆水给她寄了第一封资料。   这些资料让她发现了些端倪,苏眷夏去过匕河,但那就是一条很普通的河,,她不明白苏眷夏去那里做什么,但却敏感的觉得一定有些什么。   后来认识了肖,偶尔也会有要调查的人或事,但总在不久后,方逆水给的资料,就会寄到她手中,她不是没有怀疑过方逆水其人,但他的消息总是太灵通太迅速又太准确。   不会有比他更可靠的消息来源。   月初方逆水寄给她一封信,说以后不会再给她寄资料了,如果有需要,可以直接到隐云巷013号逆水调剂行找他。   她花了大力气才找到逆水调剂行,也就间断查过一些小事情。   以前并不知方逆水的情况,也无法付给他报酬,现在他给了她户头,她也就直接将钱汇入。   虽然也隐隐觉得惴惴不安,但她毕竟依赖他的信息。   也许只是他性格古怪,不喜与人交往,苏沐夏试图说服自己。   但是仍有难解的困惑,为什么主动帮她?借此招徕生意?那就完全没有必要把店开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方逆水就好像凭空冒出来只做她的生意一般。   但她迫切,从未如此迫切地需要得知真相。肖的过去。他心中的那个人。她有着强烈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希望知道那些他从不向她吐露的过去。   最重要的是,她怀疑那个人,是苏眷夏。   她根本就不敢再想下去了,如果真是她!   可是,只有这样,肖所有的反常行为才能说得通!否则,他为什么,为什么要去做那可能会搭上他性命的事呢?他明明知道。那有多危险。   她想确认,却仍害怕方逆水的资料肯定了她的猜想。   但她,不想再被蒙在鼓里了。   ☆、chapter 18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过节过得太舒服了。。。导致我都没有更新。。。抱歉抱歉。。。   眷夏睁眼盯着天花板,几乎就快要把天花板盯穿了。自从那天从她的公寓回来,她就每夜都不能安睡。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记得了。   【你就打算这样一直到离婚为止?】   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她不敢去探求他的深意。至于后来,她回答了什么,全然不记得了。只知道醒来之后躺在她之前住的房间里。   叶之阑不在。   她想她估计是喝醉酒了,但意外地没有宿醉的酸痛感,只是很茫然。叶之阑把她带上来安顿好了。但她始终对于记不得醉酒后发生了什么耿耿于怀。   万一......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呢?   她立刻回到了她租住的肖俨的房子。但这不能填补她的不安。   她担忧自己的不慎言。她知道自己的酒品,醉酒之后不会发酒疯,但会说些什么就全没把握了,那时怎么就在阳台喝了那杯酒呢?   而且,谁想那充满了奶油香的酒后劲如此大!   后悔不迭,但,于事无补。   迷迷糊糊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横在她腰间,一个激灵就转醒了,眷夏茫然的揉了揉眼睛,才微微一动就发现一具温热的躯体正贴在她背后。   身后的人也动了动。   眷夏连忙脱离了他的禁锢。   “肖俨!”   “唔。”肖俨软软的应了声,卷着被子侧了个身,又继续睡去。也许气氛太过诡谧,他翻了个身,懒懒的睁开眼,抬眸就见到眷夏。   眷夏只是敛眸一言不发。   “你怎么在这儿?”   “你呢?”眷夏不可思议地反问。   “这是我的房间。”肖俨解释道,似乎一下子清醒了,跳下床打开房间里的衣柜,里面整整齐齐全是他的衣服,“你......”   眷夏瞥了一眼肖俨光裸的上身,将头偏向别处,“我没打开过衣柜。”   肖俨拿了件衬衫穿上,似乎并无尴尬:“我以为你不喜欢这样的红色。”   半晌,眷夏嘲讽般地开口:“我不知道你喜欢这样的红色。”   “我没有别的意思。”说了这句话,肖俨顿了顿,还是开口,“我只是觉得,红色可以让我更清醒。但没想到你......是我考虑不周。”   “不必说了。”眷夏拉起床边的行李箱就要出去。   “昨天出的院。然后,去外面吃饭,回来很晚了,也没开灯,沾着枕头就睡了。你睡在角落里,我不知道。如果.......”肖俨还是停在了这里,不再说下去。   “我知道了。”眷夏淡淡的,“只是你回来了,我就不能再住下去了。”   “就宁愿回去和叶之阑住?”   “我找房子的能力,无需肖先生质疑。”眷夏的脸色蓦地苍白起来,半晌冷冷丢下这句话。   “夏夏,你付了房租了,还可以在这里住下去。”   “不必了。多出来的钱,就当我感激肖先生拔刀相助。”   “是我失言。”   “肖先生,你不必如此,是我欠了你,你要说什么都是你的自由,我没有立场驳斥你。”眷夏无喜无怒地说道。   “苏眷夏,过了这么久了,你还是只会逃吗?”   “我在逃?”眷夏嗤笑。   “你在逃,而且,还不敢承认你在逃。”   “肖俨,你以为我需要你自以为是的了解?现在是我寄人篱下,没资格对你说什么。不过也请你,不要再插手我的任何事。我是生是死,都与你无关。”冷淡且决绝。   “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住了两个月却没有人来打扰?”肖俨笑眯眯的,丝毫没有为眷夏的话而不快。   眷夏身形一僵。   “连邻居也没有。你就没有好奇过?”肖俨不急不缓地又道。   眷夏注视着肖俨,眸光微动。   “如果你搬出去,不用太长时间,报纸上就会登出你和叶之阑分居的消息。安全的地方,除了他那里,就是这儿。”   “你现在究竟在做什么?”   “嗯?你猜不到吗?”肖俨双眸带着笑意。   “我在酒会上看到了一个人。”   “不会是我吧?”   “那时候你还没出院,但也不是没可能。”眷夏定定的注视着肖俨,“要在这么隐蔽的地方有房子,而且不让别人来,更加,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事。”   “现在才问我,是不是有点迟?”   “原本不想探听这些。”   “其实你大可以潇洒地走开,反正现在不管有什么传闻都是对叶之阑不利,毕竟处于弱势的是他,就算传出去分居,报纸也会报道是叶之阑对你不好导致你们夫妻关系恶化的。”   “肖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对你没影响的事,做一做也无妨。”   “上次还有记者询问我是否横刀夺爱,可见出了这种报道记者的态度也未必就一边倒。”   “所以就还是住我这儿了?”   “你的房间还给你。”眷夏朝里面走去。   肖俨的目光随着眷夏的身影,敛去了嘴角的笑意,眸光渐渐黯淡了下去。   为什么嫁给叶之阑呢?她不说,叶之阑不知道。可是,他却是明白了,就和多年前的她一样。她一点也没变,他就是赌她这一点。他赢了,她留下来了,可是也让他确认了一件事。   她既然不愿意留在他这里,他也不会勉强她,拿出叶之阑来当说辞,不过是他对她的试探罢了。诚如他所言,即使有传闻,也必然对于叶之阑不利,她却竟然妥协了。她说什么记者的态度并非一边倒,倒不如说,她在意的,是传出对叶之阑不好的消息吧。不是为自己找借口,她分明,是在掩饰这一切。她在乎的。她在乎叶之阑。   苏眷夏,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都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   ☆、chapter 19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不会写肉的人写的肉。。。将就着看一下。。。我一定会精益求精的!!!   “苏小姐,您对于最近曝光的叶三公子与令妹在车库激吻的照片有何看法?”   “之阑不会的。”   “那苏小姐的意思是?”   “是啊,苏小姐不会是想掩饰些什么吧?”另一个记者也穷追不舍,“我们可是亲眼见过早前叶三公子与令妹同游巴黎的。”   “就是因为恶意揣度的人太多,所以,有人想借此破坏我和之阑,也是有的吧?”眷夏淡扫全场,目光柔和却带着强硬,“现在电脑合成技术发达的很,如此也并非难事,大家想必都心里有数,又何必拿来为难眷夏呢?”   “那么苏小姐是坚持认为并没有这件事了?”   “自然没有。之阑的性格,我还是清楚的。”眷夏依旧在微笑,眸底却是一片如霜凝般的寒意。   好不容易脱了身,眷夏七拐八拐地弯进了【格调】,坐在角落里要了一杯鸡尾酒,她本就不擅喝酒,常点的酒也不过是欣赏它们的明丽,喜欢液体流光溢彩的样子。   却没料到这里也求不到宁静。   只一眼就瞥到了苏沐夏,她边上那位,被她挽着的,不就是她法律上承认的丈夫,叶之阑吗?   苏沐夏显然也看到了她,但她只是微微讶异了一下,便带着媚笑挽着叶之阑走过来。步履优雅而从容,仿佛身边这个男人,就该是她的。   按说苏沐夏应该也不会幼稚到前来挑衅她。   “姐姐。”   眷夏连与她虚伪客套的话都不想有,只对着那在暗光下看不清楚神情的男人淡道,“叶之阑,以后你们小心点,不要再被记者拍到车库激吻之类的事。我,已经烦了。”   不想再听他们说什么,眷夏转身欲走。   “烦了?”身后一阵娇笑,却是苏沐夏暗藏讥诮的声音,“姐姐若是烦了,大可以直接与记者说我和之阑才是一对,是姐姐你横刀夺爱不是么?”   眷夏依旧没有理会苏沐夏,只是低低冷笑,出口的话如挟劲风直扑而来的箭,锐利且冰冷:“叶之阑,我以为你不会这么愚蠢。”   “沐夏,你先回去吧。”   “之阑......”苏沐夏撒娇般。   “我有话对她说。”叶之阑的话带着慑人的魄力,也不管苏沐夏还挽着他,直接将手臂抽出来,强硬地拉住眷夏,“你跟我来。”   眷夏跌跌撞撞地被他拖走,沉默。   叶之阑竟一路把她领回了她的公寓。   “我已经不住这儿了。”   “可是我住,而且,你还是我的妻子。”   “叶之阑,你的目的应该是渡过叶氏的危机,然后和我和平离婚。但是你的行径只会让记者抓到更多把柄反而对叶氏不利。我以为你想得清楚利害关系。”   “没有反抗地随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对我说这个?”   “叶之阑,我不想每次都帮你收拾烂摊子。”   “这么点时间,你就变得更冷酷了。”   “那么你呢?拉我来这里就为了谈我的变化?”眷夏神情不变,冷淡而漠然,“我还以为叶三公子有什么高见。”   “很失望?”   “叶三公子有时间关心我的情绪,不如花点时间想想如何安抚那位。刚刚不管不顾地丢下正牌女友,可不是叶三公子的作风。”   “正牌女友?被自己的妻子这么说,我是不是该不好意思?”   “假模假样就不必了,我要回去了。”   “这么急,有人在等吗?”   眷夏蓦然用带着寒意的目光看向之阑,“我倒是不急,不过留下来和马上要成为前夫的男人呆在一起,大概,更没有意义。”   “是吗?”叶之阑轻笑。   眷夏却觉得不对劲,他眼底全然没有笑意,反而浑身带着一种,冷厉而强硬的侵略气息。她刚刚,不该口不择言的。   激怒他?完全讨不到好处。   万般后悔。   面上虽依旧镇定,却遏制不住脚微微发软。现在的叶之阑,越是平静她越是慌乱,甚至,恐惧。他生气了?   她又触碰到了他该死的男性尊严?   离婚这事就只能由他提出来?她的不在意折辱了他?   “既然马上要成为前夫,我是不是应该在自己的身份还没有加上‘前’字之前为你留下点什么?”叶之阑淡淡开口。   眷夏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她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她也相信他绝对做得出来。   但她一点也不想!因为触怒了他所以要接受这样的惩罚?以同等的方式羞辱她吗?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眷夏稳住思绪,冲到门边去拧开门把,手在快要触及门把时身体轻飘飘地被人抱了起来,落入了冰凉而坚硬的怀抱。   叶之阑将她放在卧室的大床上,毫无犹豫地欺身压住她。   “叶之阑,你会后悔的。”眷夏如诅咒般吐字。   “那就让我后悔看看。”   眷夏捏紧了拳头,修得好看的指甲深深陷入手心,双眸却一眨不眨地带着恨意盯着上方的男人。她会毁了他的,她一定会。   “我不喜欢你的眼神。”叶之阑冷酷依旧。   俯下身吻住她,右手熟练地解开她衬衫的扣子,一件一件,衣服如秋叶般褪落在床边。双手触及她冰凉柔软光洁的肌肤,便失去控制地在她身体上游走。   感觉到她敏感地动了一下,叶之阑忍不住低笑出声,带着几分邪肆,在她身体上留下自己的痕迹,一路向下吻去,恶意的捏了捏她娇嫩的肌肤。   闭上眼,暂停了迷乱的动作。恨他吗?那就来吧。他也一样,恨她。   手下的动作又快了起来,之阑狠狠地攫住眷夏瘦削的肩膀,就挺身进入了她的身体。一刹那似乎感觉到她的身体在颤抖,却没有哭闹,没有反抗,甚至没有,无声的落泪。   她的手,一直放在两旁,冷硬而顽固地不肯碰到她,唇瓣咬得死死的,不溢出一丝嘤咛。是在跟他较劲,还是跟她自己?   之阑冷笑。   全然不顾眷夏,在她的身体里为所欲为。   一晚上辗转数次,终于在天快亮时迷迷糊糊睡去,醒来时天早已大亮,已经准备好睁开眼看到身边空荡荡的。   手底下竟然还是那冰冷柔腻却也莫名温暖的肌肤。   不敢置信般睁开眼。   她蜷缩着被他纳在怀里,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投出一圈清冷的弧度,脸上带着激情还未褪去的红润,柔白的肌肤上全是他肆虐的痕迹,红得发紫。   比他还累?   自己都没意识到心情莫名灿烂了起来。   怀里的人动了动,睁眼明明还带着慵懒和惺忪,却在看清楚他之后摈去了眼底所有的情绪,连恨意都没有。只带着清冷和疏离开口:“醒了就放开我吧。”   之阑松手。   眷夏赤身下床,将堆落在床底下沾满了空气中靡乱气息的衣物踢到两边。   “扯平了。苏眷夏,现在你恨我,和我恨你一样多了。”   眷夏冷淡地抿了抿嘴角,突然低低嗤笑起来,竟一时收不住。恨她?然后又以为她恨他?不过一具残破的躯体,她连命都可以不要,这样,也不过是她尚可接受的代价而已。   既然他要,那就拿去吧。   上次来这里,总以为是最后一次,她把她的衣物都清理走了,却没想到还会再来,还是这样的场面。   思绪迷乱间,身体被一件宽大的衬衣裹住,淡淡的薄荷香,眷夏僵直了身体,一动不动。   明明,已经恶劣到这个地步了,私生活混乱,无耻霸道又冷酷绝情。身上竟然还是一如少年般的薄荷香,到底是在捉弄什么人啊。   她早就,不记得匕河旁那个少年了不是吗?   叶之阑,她从来不认识。   “我叫人给你送衣服。”   “不必了。”眷夏想也没想地拒绝。   “你这样出去?还是,留宿?”叶之阑的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捉弄的恶意。   “叶之阑,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要变得不是你自己。”眷夏近乎忍无可忍地丢下这句话,走出卧室狠狠地甩上了门。   ☆、chapter 20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高考了啊,各位高三的同学们,加油↖(^ω^)↗话说临近期末,我都还没有预习,英语四级也好让我苦恼,周末两天要参加话剧比赛,不一定会出现,一起加油,我奋斗去了,挥   最后在从浴室出来后,看到了崭新的衣物。   拖着疲软的身躯回到她暂住的地方,肖俨不在。她也落得清静,不必担心自己这些见不得人的......暴露在他眼前。   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她都觉得脏。   在客厅里呆坐着,百般聊赖,整个人仿佛一下子放空了。是以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将她吓了一跳,下意识从椅子上弹开。   掏出手机,动作做了一半,才发现并不是自己的铃声。   茶几上放着一只手机,眷夏半眯起眼观察它——是肖俨的?   打电话过来的人似乎并不怎么耐心,响了一会儿就挂了。眷夏走过去,拿起这个几乎和她手掌一样大的手机,这时铃声却又突兀地响了起来。   似乎是重要的事?   眷夏迟疑地按下了接听键。   【R。】   极为静澈的声音。干净纯粹没有一丝杂质,是个年轻男子。但隐隐透着不耐烦和焦虑。果真是急事?可肖俨不在。而且,R?——是肖俨?   见眷夏久久没出声,对方立即警觉地挂了电话。   “嘟嘟”的忙音传来,眷夏才有些恍惚地把手机放下来。   已接来电——157xxxx0173,只有刚刚那个号码,没有姓名,没有备注。电话簿——竟然一个号码都没有?!是空的?!   肖俨,为什么要这样......不为人知的秘密吗?   显然他没有把号码存手机的习惯,通话记录也一定是打完就删,他是要隐藏什么?自从他回来,就有越来越多的东西她看不透了。   身份,背景,交际圈。   眷夏苦笑,他果然已经不是萧了,那么她,又是在执着什么呢?   肖俨一进门就看到眷夏拿着他的手机一副茫然失神的样子,头发是半干的,凌乱的垂在耳旁,可见的肌肤上布满了若隐若现的於红。   “夏夏。你,还好吗?”   “什么?”眷夏猛地抬头,完全不在状态。   肖俨浅笑,走过去扶眷夏在沙发上坐下,自己拿了吹风机插上,轻柔又熟练地开始为眷夏吹干一袭长发,不经意地问:“有人打电话给我?”   “啊?!给你。”眷夏慌乱地想到他的手机还在自己手里。   犹如惊慌失措的小鹿一般。   肖俨轻笑:“我哪有手拿啊,你把号码报给我吧。”   怔了一会儿,他那么想保护的隐藏的,却没有生气她拿着他的手机?都不质问她?这么轻描淡写的好像本来就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一样。   “157xxxx00170173”   报出号码后眷夏明显感觉到肖俨的手顿了一下,虽然又马上在她的发间穿梭起来,但是却感觉的出心不在焉。   “我接了电话。”   肖俨并不答话。   “R是你吗?”   “是。”   “何解?”   “Revenge.”   眷夏微微蹙了蹙眉,旋即闭上眼,然后用了极为平静的语气开口:“肖俨,你是故意的吧。其实你自己也该知道,没意义的。”   “并不是,是因为是你。”   “是吗?”眷夏并无动容,语气也染上了几分轻嘲,“故意对我表现得这么信任,一副有问必答的样子,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动就会原谅?你要是真这么信任我,那不如,告诉我他是什么人,你们要做什么?”   “D,他是我的朋友。我让他调查一些事,最近在让他留意苏沐夏的动向,未免她查到你。”眷夏话音才落肖俨就毫不迟疑地给了答案。   眷夏一怔,原本,笃定他会隐瞒的,一个有秘密的人,她也不过只是想戳穿他的假面具。   “她在调查我?”半晌眷夏才开口。   “对。她在查,你和我的关系。”   “怕查到了影响你们之间的感情?”   肖俨吹干了头发,放下吹风机,拔下插头,并不回答眷夏,只是扬着一个看小孩子闹脾气的无可奈何的微笑。用食指轻轻扣了一下眷夏的脑袋。   “累了吧,去睡一觉?”   “不累。”   肖俨淡笑,“那还有什么要问的?”   “还说不是故意的。”眷夏冷着脸。   “是是是,你是对的,我是故意的,故意想博取你的感动,但是我现在失败了,这样可以吗?”   夏夏,信不信任,从来不需要去算计去表现,是因为真的相信啊,不管你原不原谅我,对我来说,你都是唯一的,我的夏夏,不是么。   “revenge,为什么是复仇?”   “因为那个人害我最爱的人得不到幸福,他不该死么?”肖俨目光柔和,眸底却是潜藏的阴鸷和危险,“那个人,我不会放过他。他会知道,什么是他该付出的代价。”   “杀人是违法的。”   “我会那么蠢吗?”肖俨露出孩子气的笑容,侧脸反问。   眷夏面无表情地捏了捏自己疲软的四肢。   “夏夏,去休息一下吧,先吃点饼干。”肖俨从零食柜里拿出一包苏打饼干,倒了一杯温水放在茶几上,“等吃午饭了我叫你。”   眷夏也没有固执,吃了几块饼干喝了水便回房里去了。   一夜......那些痕迹,新换的衣服。应该,或者一定,没有睡好吧。   肖俨望着那个清瘦的背影,眸光浮现了复杂而沉痛的黯色。      ☆、chapter 21 作者有话要说:  手稿不多了,天呐马上要期末考四级考,我已经看到我悲惨的未来了。   “D。”   【她竟然真的还是留在你那儿了。】   “你知道是她?”   【R,你不在家里,还能有谁接电话?除了她,难道是那个愚蠢幼稚可笑的苏沐夏?不过我打电话就是要提醒你......】   “什么?”   【你说的,女人的怀疑不需要证据。】   “发生什么了?”   【你这几日疏忽了吧?】   “D!”   【好了,反正她也已经弄清楚你住在这里了,虽然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得知的,但是你还是自己小心点吧。】   “怎么不早说。”   【自己的情人都管不住吗?R,你可是越来越弱了。】   “D。”肖俨的语气颇为无奈。   【她可能随时随地都会来这里‘拜访’你,但她现在还不知道叶之阑那边的状况,但她一旦得知叶之阑和你家那位分居了,肯定立刻就会来这里证实她的怀疑的。】   “我知道了。”   【她还不知道你现在......?】   “谁?”肖俨脱口问,又懊恼地拍了自己一下,“你说夏夏?”   【唔,你们还真是没进展啊。】   “别闹了。”   【你不告诉她你现在在做什么?你以为你在暗处为她做的她会发现会感动吗?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当年你是......】   “D,你以为她不明白?”   【她明白还能这么绝情?】   “即使她不知道我这样做的原因,但她不会怀疑我对她的感情。她不能原谅的,从来只是背叛。”   【她可真够隐忍的。】   “算夸奖吗?”   【当然,这是我很高的评价了。】   “D,我不会再回到她身边的。”   【你疯了吗?这就是你为了当年的事所做的赎罪?扳倒苏天成你就功成身退?】电话那端传来冷笑,【这就是你爱她的方式?】   “我从没说过我爱她。”   【是吗?那你要否认你爱她吗?】   “D,我不想和你说这些。”   【你知道她昨晚和叶之阑共度一夜吗?】   知道吗?他难道能装作不知道吗?那些暧昧的痕迹,他能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吗?他可以在她面前做出毫无察觉的样子,可这样,能骗得过自己?   【看样子,你是知道了。】   “D,苏沐夏那里你就再盯着点。”   【我知道,你好好想想吧。】   挂了电话,肖俨在客厅里慢慢踱步,脑袋里仿佛打了结,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D说的没有错,但是,他不能。   这样的夏夏,他已经很心疼,又怎么能为自己再去伤害她。   背叛只有一次,他不会给自己被原谅的机会。   “肖。”   肖俨一怔,缓缓转过身,眷夏站在房门口,扶着门框,目光中还带着未醒的朦胧,泛着道不明的涟漪,微启的红唇似乎还想言说些什么。   没有刻意伪装的冰冷,这一刻的她仿佛还是未曾受过伤害的小小女孩。   肖俨扬着温暖的笑容:“醒了?”   “我想要一个理由。”眷夏喃喃道。   “我去做午饭,你醒的有些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肖俨走过去,轻轻地抱了抱眷夏,便松手从她身边走过去,去厨房。   “肖,别走。”   手被她拉住,轻柔的,怯怯的,甚至是毫无力气的。   可是她不知道,这么点力道就足够留住他了。   “好。”肖俨将眷夏拥入怀中,感受着她身体还带着微微的颤意,初醒时的迷茫与不安,他突然就希望将这一刻留住,不再是那个倔强冰冷的苏眷夏,只是可以伏在他怀里哭笑的,他的夏夏。   “肖,为什么?”   肖俨的眼中泛起痛苦的波澜,眷夏安静地伏在那个令她安心的怀里,看不到,触不到。   “不要问了。”   “为什么,连一个让我原谅你的机会都不肯给我。”眷夏带着绝望的寒意离开肖俨的怀抱,声音淡淡的,似乎是沉痛的,“你笃定我不怀疑你当年的感情,就连一个解释都不肯施舍给我?肖俨,你凭什么笃定我信!你从没说过你爱我!”   肖俨恢复了安澜的笑容,眼底却隐着深深的哀痛,汹涌如波涛。   他笃定,是因为他了解,因为了解,所以不解释。   那些,就由他一个人去承担吧,已经没有必要揭开那黑暗的过往,即使愈合仍隐隐作痛的疮疤。他的夏夏,他为她伤过她一次,他不敢,为了自己,再伤她。   “夏夏,已经不爱了,我不是为了求得你的原谅才出现的。”   “不爱了。”眷夏低笑。   他说不爱就不爱了。不爱就可以不给她一个理由!因为他当年的背叛,她又死了多少次?!多少次,绝望,又不甘心死去,而他,到如今,竟用一句不爱了来搪塞她!   肖俨,你知不知道,我最不能原谅的,就是这一点。   给我一个伤害我的理由啊!你什么都不说,却要我的信任。太了解,所以连解释也不愿意。可我宁愿狠狠痛过,然后释怀。   “是你......”不爱我了。   肖俨唇畔逸出苦涩的叹息,却终究没有把那最后四个字说出口。   从始至终,一直只有你能选择,爱我,或者不爱我。而我,早已无路可退。你刻在我心上的一点一滴,已是我生命中的不可替代。没有人能再走进这里,是你,只有你。   眷夏犹自浑身冰凉地站着,不曾注意肖俨说了什么。   痛及如此,已无暇顾它。   “肖俨,那么你现在做的这些,是什么意思?在仓库里和我同死,让我住在这里不被别人打扰。赎罪吗?后悔当初那样对我?”   “我,没有后悔。”肖俨的语气淡淡,却隐藏着汹涌的痛意。   怎么能后悔呢,伤了她,但是至少她现在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什么都不重要,他只要她活着,只要她活着!   眷夏连冷笑都笑不出,听他淡淡地吐字,她脸色愈显苍白,一口气没缓过来一般扶住门框,极是疲累地合上了双眸。   没有后悔。到底是为什么他宁愿将她推入火坑!为什么宁愿不要她的原谅也不肯向她解释!   她整个人处在崩溃边缘,肖俨却已无话可说,眼见着她突然一软,便要倒在地上。   ☆、chapter 22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下真的真的要考试了!求考神附体!明天就要考了......   悠悠转醒,极力撑开眼皮,映入眼帘的一片白,拉回了她的意识,这个地方,她再熟悉不过,已经不知,替苏沐夏躺在这里几回了。   “醒了?”   眷夏不想说话,也不看边上的人,兀自又合上眼。   “医生说你一夜未眠,又不规律吃饭,一激动便......好在不是什么大问题,好好休息就行了。”   听了一长串的话眷夏觉得这静澈又带着吊儿郎当的声音,似乎......复睁开眼,仍是大惊,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惊异。   “行川?”   “要吃点什么吗?”行川微笑。   “你,”眷夏蹙了蹙眉,“怎么在这里。”   她记得,她实在是近乎崩溃,强撑起来的精神似乎一下子全都流走了,然后,身子一软,但却没有撞到冰凉坚硬的地板。   肖俨,他接住了她?   “肖俨呢?”   “谁?”行川困惑地歪头看她,“你的丈夫,不是叶之阑吗?”   “不。没什么。”眷夏有些混乱地摇了摇头,又问道,“谁把我送到医院来的?怎么你会在这里?”   “难道不是叶之阑送你来的?我是来做身体检查,然后从这边经过,看到你,就进来了,我向医生问了你的情况。”   “没有别人吗?”   “没有。”   “你做身体检查,你怎么了?”   “惯例而已。”行川耸了耸肩。   眷夏沉默了。   “眷夏,肖俨,是不是就是上次你在会场看到的那个人?”行川淡笑着,看到眷夏原本还算放松的身体顿时一僵。   “嗯。”眷夏怔忡了会儿,回答了行川,“也许是我看错了。”   “你的身体没有大碍,要出院吗?”   “不,不要,行川。”   行川盯着眷夏脸上显而易见的惊慌,灼灼地笑了笑,“那就在医院里多休息几天吧,我猜叶之阑也不会来照顾你,这几天我会陪你的。”   眷夏深知他误会了,因为送她来医院的,一定是肖俨。却也不解释,她又能如何与行川说她与肖俨的关系。却感动于他的允诺。   “公司不忙吗?”   “眷夏,”行川忽而正色道,“我可是在追求你,我心爱的人躺在医院里,我当然要抓住机会献殷勤了,公司怎么能与我还没追到手的姑娘比?”   “你又打趣我。”眷夏淡笑。   “你在这儿休息,我去买点东西给你吃。”   行川才走出病房,就有人打电话进来,眷夏盯着屏幕上“叶之阑”三个字,利落的按下接听键。   【你在哪里?】   “有什么事?”眷夏听之阑口气不善,冷冷问道。   【苏天成叫我们去吃饭。】   他有什么事?平常没事他并不会如此频繁地找他和她一起去吃饭的。除非是......苏沐夏调查到了什么,怀疑她和肖俨在一起,所以......是想证实她和叶之阑分居?   她这个妹妹,她可真是越发看不懂了,她到底是希望看到哪种结局——她和叶之阑,还是她和肖俨?只不过,她做的试探都没有意义。   因为她,不会和他们在一起。无论肖俨,还是叶之阑。   “几点?”   【现在。】   “你来接我吧。我在市中心医院109病房。”   叶之阑沉默地挂了电话。   他的效率果然高,没过多久就到了,还拎了一套新衣服给她,眷夏拉了帘子,换上衣服,见行川还没回来,犹疑了一会儿,问道:“你有纸笔吗?”   之阑锐利的目光牢牢钉住她,半晌后才冷道:“没有。”   忽然想起手机里存有行川的号码。   发了条短信给他。   【我和之阑一起去吃饭了。若有事不必等我。 眷夏】   “走吧。”   “一天没见就进了医院?”叶之阑走在眷夏前面,漫不经心地问道,“执意要离开却没有能力照顾自己?苏眷夏,你真是逞强。”   “我没有能力照顾自己,难道还指望叶三公子的照顾?”眷夏的语气充满了浓浓的讽意。   叶之阑没有变了脸色,又问:“谁送你来的医院?”   “醒来就躺在这里了。”   “是吗?”叶之阑讥诮地扬了扬嘴角。   “你带苏沐夏去过公寓吗?我走之后。”眷夏梳理了自己的情绪,唇畔扯出一抹懒洋洋的笑容,仿佛浑然不在意一般。   “你还会怕她知道我们分居?”叶之阑一语道破她的动机。   “她知道,也未必就是不好。”眷夏低低自语。   叶之阑蓦然转身,钳住眷夏瘦削的肩膀,目光直逼得她想要退缩,“我忘了问,你在哪儿找到的隐蔽房子?记者竟然到现在都不知道我们已经,分,居,了。”   没有有权势的人阻挡,用钱压下,怎么可能两月有余仍不知他和她的近况。   莫名的,不安的,想到了肖俨——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他早就查过他,但除了查到他在英国呆了四年,今年才刚回国,经常与不同的女人厮混之外,根本查不到别的。连他和苏眷夏那段过往,也似乎凭空消失。   苏眷夏叫他百里萧,想必他也曾用过这个名字。   但调查结果更是令人怀疑——查无此人。   肖俨此人,看似云淡风轻,但所代表的势力绝对不可小觑,只是他个人太过神秘,不知用了什么样的手段竟几乎成为没有过去的人。   也许连苏眷夏也不知他的底细。   “叶之阑,你心中自有怀疑,无需来向我证实。我什么都不能告诉你。”   “你清楚他是什么人吗。”   “我不明白叶三公子的意思。不过我们若是再在这里僵持下去,怕是连眼前这关也过不了,苏天成的疑心向来很重。”眷夏淡淡提醒。   之阑放开眷夏,平淡无惊地开口:“隐藏过去的人,不会希冀于未来。”   苏眷夏,我不信你不懂。   ☆、chapter 23 作者有话要说:  唉,你们看到这篇文章的时候,我已经经历了一天倒霉的考试了。不过考掉一门是一门,接下来只剩14号的四级啦!考完四级我就可以回家去了,暑假我来啦!   接到D的电话,肖俨颇有些意外。   “不是说暂时不与我联系吗?”   【我估计苏沐夏想证实叶之阑与你家那位分居了没有。现在他们应该一同去吃饭了,饭后也许苏沐夏会跟踪苏小姐也说不定,如果她回来你这儿......】   “她应该不会回来。”肖俨无奈道。   【那她岂不是无家可归了?】   “D。”   【又要我帮忙?R,你知道,我实在不喜欢处理这些女人之间的麻烦事。话说回来,你最好先把家里收拾一下,把苏小姐那些东西都收起来吧,反正你说她不会回来,苏沐夏倒是说不准会来拜访。】   “我有安排。”   【没紧急的事就不要联络我了,我很忙的。】   听着电话那端传来疏懒的笑声,肖俨几乎可以想象到那个家伙懒洋洋地倚在沙发上,左拥右抱着一堆美女的景象了。   肖俨挂了电话,认命般的收拾了眷夏留在这里的东西。   东西并不多,一个行李箱就足够了。   但还是花了他三个小时,把她在这儿居住过的痕迹清除,太难了,他做不到。可是他绝对不能让苏沐夏威胁到她的安全。   压倒在沙发上眯了会儿,就听见沉闷的敲门声。   肖俨起身,开了大门,毫不意外的见到了苏沐夏精致的容颜。   “你好像不意外?”   “沐儿迟早要来的不是吗?我可是随时恭迎大驾。”肖俨轻佻地说着软绵绵的情话,“进来坐会儿吧,走了这么多路,累了吧?”   “以前不知道平云巷还有52 号。”苏沐夏自在地走入,打量着干净极简的室内装修,“连Taxi都到不了这个地方,都说不知道平云巷有什么52 号,我可是找了好久,还得走过来。”   “沐儿辛苦了。”   “还不是为了你,你自己说说,多久没联系我了?出院以后就晚上吃了顿饭,你就不想我?”   “沐儿不也没联系我么,我以为,沐儿现在有了叶先生了,就准备与我好聚好散了。”肖俨语带委屈,唇角却向上一勾。   “也不和我一起去吃饭,害我在家总是被我爸盘问,催我快点结婚,”苏沐夏娇蛮地横了肖俨一眼,“我总不能跟他说,你是我包养的吧。”   “沐儿是该结婚了。”   “结婚?跟谁啊?你又不肯娶我。”   “不是有叶先生吗?”   “他?都没跟苏眷夏离婚,”苏沐夏悄悄瞥了肖俨一眼,见他神色无异,便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我看啊,之阑这辈子都不会爱上她的。”   语气里带着傲然的优越感。   心中却是不安的,那日在【格调】,他毫不顾忌她的感受将苏眷夏拉走,那么强硬。   “肖,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放弃之阑,要让他和苏眷夏在一起吗?”苏沐夏诡异的笑了笑,“因为啊,被自己所爱的人恨透,是一件让人生不如死的事。”   肖俨并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只带着宠溺的淡笑望着苏沐夏。   “肖,我很迷茫,我现在似乎愈来愈依赖你,虽然我们之间,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可是似乎越来越多的感觉超出了我的掌控,肖,你可以不爱我,但是,可不可以,不要背叛我?”   “沐儿言重来了吧。”   “我真怕下一秒,你就往我这儿捅一刀。”苏沐夏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我,怎么舍得。”   “肖,你说我错了吗?虽然爸爸是为了保护我,才对她那么高调宠爱的。但是我就是不能接受,她和我流着一样的血!她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我,爸爸对妈妈也并非情深意重!他也曾对别的女人甜言蜜语,极尽宠爱!男人总是四处留情,我恨他们的背叛!那个女人的女儿,也该尝尝被男人背叛,不,求而不得的滋味!”苏沐夏近乎癫狂地大笑,竟一时收不住。   “你以前从没说过这些。”   “说这些,多疼啊。”苏沐夏凄凄笑了笑,“我知道之阑不会爱她,所以才央了爸爸利用这次危机把苏眷夏嫁给他。我爱之阑,我想和他天长地久的,错只错在,苏眷夏也爱他。”   “是吗?”   “当然了。她瞒得过别人,却是瞒不过我的,我不知道她和之阑是怎么认识的,但是我笃定,她爱他。之阑他爸爸去世,他刚接手叶氏的时候,她不知用自己的关系为他打点了多少,连我这个正牌女友都没有帮他这么多。你一定不知道吧,吞并叶氏本来就在爸爸的计划之中,之阑虽然有能力,可一个人独撑,叶氏高层那些老家伙又各怀鬼胎,终归还是有疏漏的地方,我原本也不想让之阑陷入这般境地,可一想到,能让苏眷夏痛苦下半辈子,我还是放任叶氏陷入危机了。”   肖俨望着苏沐夏笑得近乎要落泪的神情,抬手轻轻擦过她柔嫩的脸颊。   “爱得太辛苦,恨得,也太辛苦。”   “到这个地步,我早就无路可退。之阑若知道我如此害他,绝不会原谅我。”   执念太深,已无法抽身而退。如果非要阻止,只怕也要崩溃了。不过只是太偏执的女子,种下这因的,却是那个男人,若果要她来偿,是否也不够公平。   恨一个人,和爱一个人,都无关对错。   只是,她恨的,是他要极力保护的人,他不会让她,让任何人——伤害她。   “肖,你不要背叛我。”   肖俨无言,他不明白她所理解的背叛,如果,打击苏天成是一种背叛,那么,他只能,也必须这么做。这么多不幸,都是他强加给夏夏的,他顾不了任何人,他只要保护她。   “肖,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想抓住你。”   “我知道。”肖俨淡道。   她在她的爱与恨里挣扎,煎熬,放不下,又唾弃自己的恨意,他是她唯一可以抓住的救命稻草,那种依赖,不过是因为她在她自己的世界里孤立无援。   “你怎么会知道呢,你不知道!我多么怕,最后连你,也不见了。”   肖俨缄默,他终究,是要离开的。   ☆、chapter 24 作者有话要说:  半夜来一发,大家要早点休息哦,╮(╯▽╰)╭保佑我四级能过。   “方逆水,你给我出来!”   “苏小姐,还请你遵守逆水调剂行的规矩,我不喜欢有人大吵大闹。”古怪而冷硬的,方逆水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了出来。   “你为什么没有查到肖俨的住所?!”   “逆水已经把能查到的资料都给苏小姐了,但是肖先生确实是从英国回来,无过往情史。”   “我不信。”   “苏小姐不是已经去拜访了肖先生了吗?可见苏小姐自己有能力找到肖先生的居所,又何必来逆水这儿大吵大闹呢?”   “你明明就知道他更多的信息!我不信有什么是你查不到的!”   “苏小姐谬赞了,方某能力低微,当不起苏小姐的信任。”   “我用以前的通话讯息对他进行定位,发现他的信号总在平云巷附近就会消失,我这才顺着平云巷找到了他的住所。你会没有办法?”   “苏小姐,方某记得,你主要查的——是肖先生的情史和过去。”   “总之你不该对我有此隐瞒。”   “苏小姐,方某与肖先生素不相识,不必隐瞒你任何事,你有时间来这里质疑方某,不如花心思想想肖先生怎有能力隐藏他的信息。”   “我自会去注意。”苏沐夏平心静气下来,掉头从逆水调剂行而出。   待她走出后,一个年轻男子从内间出来,嘴角犹残余一丝温润却暗藏嘲讽的笑意,他站在门口,目送苏沐夏渐渐远去,不羁地用手指叩了叩门框,半眯起眼,神色莫测。   将逆水调剂行大门紧闭,年轻男子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巷子尽头。   眷夏和之阑一从苏家出来,之前的温情立即消失殆尽,两人之间弥漫着尴尬的冰凉,谁也没有多说一句。眷夏心知苏沐夏起了怀疑,心中颇为郁结。   “沐夏去哪儿了?”   “叶三公子这话可笑,我哪里会知道?”   “她既起了疑,必是到你住的地方去打探了吧。”之阑漫不经心地开口。   眷夏脸色微微一变,又迅速镇定下来:“她找不到的。”   “你对他,这么有信心?”   眷夏合了合眸,长睫上下扇动,片刻后安静下来。眷夏冷声道:“我只是不高估苏沐夏的本事而已。”   “你真和他住在一起?”   眷夏不悦地颦蹙着眉,不想再听之阑说些什么:“叶之阑,我的这些事,用不着你放在心上。我不是你的所有物。”   “倒真是我多事,不过你连他的底细都不清楚......”   “不劳叶三公子费心。”眷夏利落的截下之阑的话。   挥手招了一辆出租车,打开车门就上了车。   “小姐去哪儿?”   “平云巷......”眷夏懊恼地收住自己的话。   去哪儿呢,她原本确实担心苏沐夏是否真的会到肖俨那儿去,可若苏沐夏真的去了,她现在去那里也无济于事,反而撞见苏沐夏尴尬。   “小姐不知道去哪儿?”   眷夏抬头瞥了眼左边,司机戴了顶鸭舌帽,将他的脸遮住了大半。眷夏心中局的古怪,但是不知道去哪里,索性也懒得去注意这司机。   “随便开吧,钱我会多付你的。”   司机闻言似乎轻声笑了笑,一踩油门,出租车便飞驰而去。   饶是眷夏极力保持清醒,也捱不过刚从医院出来身体还带着疲惫,无处可落脚的漂泊感连同睡意一起袭来,眷夏便也自然睡去。   醒来时觉得身子轻飘飘的,似在半空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蜷缩在一个陌生的怀抱里。   帽檐打下一圈阴影,他抱着眷夏安然徐行。   看清了,看清了那张即使不说话也带着几分邪魅之气的妖娆容颜,微微上挑的眼尾,俊挺的鼻梁,光泽的薄唇,还有久不见阳光般但却水润的白皙皮肤。   “原来行川还开出租车的。真是好巧。”   “好巧吗?”行川轻笑。   她不知道他为了接到她,已经开着出租车在那条街上来回驶了数十趟了,终于让他等到她。还好她没上了别的车。   “行川这身家还用开出租车?”   “爱好而已。眷夏和叶先生闹矛盾了?”   “唔。”眷夏有些矛盾地应了声,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眷夏先住在这里可好?我不经常在的,所以一个人是不是会比较自由?”行川抱着眷夏将她安置在沙发上,“里面的屋子你可以随便挑一间,衣服么......”   眷夏扬了扬眉,等着行川说下去。   行川抬腕看了看表,笑道:“现在不行,我有事得出去一趟,回来若不是太晚,我再陪你去买,怎么样?”   “要很久吗?”   “不久。”行川扬着清润的笑容,肯定的答。   眷夏目送行川出门,回身在沙发上躺下,双手垫着脑袋,闭目开始冥想。她实在没处可去,行川竟然会出现收留了她,是她运气太好?   不愿意想那么多,总之行川不会害她。   明明,自十八岁那件事之后,她就对任何人或事都戒备的,恐慌,且不敢再相信任何人,她掩饰着所有自己的情绪,想法,却因为行川,悄悄豁开一个口。   为什么觉得他不会害她?因为同一个敌人?因为他的真诚不防备?   都不是,或许是他对她的了解和体贴,都与记忆中的萧如出一辙吧。可是萧,已经不是萧了。他现在所有的了解都只让她觉得恐惧,觉得残忍。   行川的样子,是最贴近她心里的萧的样子。   好像过去了两个小时,好像,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行川回来了。他解下外套盖在她身上,坐在沙发沿上,一言不发,俊秀的侧脸几乎模糊了性别。   他轻轻翕动着唇,好像在低语什么,他在对她说话吗?   那么温柔。   “萧......”   行川抬眸,直直望入她的眼,她看出他眸中的纯净与了然,独独看不到他有过怔忡或诧异。他听见了她在唤萧,为什么,却似乎早已熟悉她会唤这个名字。   “为什么这么正好就收留了我?”   “你忘了,我在医院说过,这几天我会照顾你的。”行川眸光大盛,掩不住地调笑道,“看到你的短信我还以为你要抛下我了呢。”   “然后你就去开出租车了?”   “自己给自己找点乐子呗。谁想到真好还能接到在医院抛下我的姑娘。”行川调笑,发梢俏皮地垂在他的脸庞边,明明是妖娆的脸,却平添了几丝清新。   眷夏伸出手,恍惚般地捻住行川的发丝。   “眷夏,爱你的人,如果伤害了你,以一定是因为爱你。原谅吧。”   ☆、chapter 25 作者有话要说:  手稿。。。没了!!!可怕!我还没灵感,哭瞎了肿么办。。。   【R,她今天应该会回去你那儿。】   “应该不是她想通了吧。”   【不是,只不过是你和叶之阑,两害相较取其轻。】   宁愿回来他这里也不想和叶之阑呆在一起?他懂的。不只是两害相较取其轻,明明是因为爱,所以才更难面对,相比于叶之阑,她还是选择了他。只能证明,她心里的人,是叶之阑,不是么。   【还有一件事,关于叶之阑......】   “他怎么?”   【他可能有可以扳倒苏天成的证据,但是,似乎被苏天成发现了......】   “你是说叶之阑手上握有可以扳倒苏氏的证据?被苏天成发现了是什么意思?他要除掉叶之阑?这样就翻脸了?那夏夏......”   【我不是太清楚,我又不是万能的。不过以那老狐狸的心思,肯定原本就对叶之阑存有不放心的吧,你如果想和叶之阑合作,倒是可以帮帮他,但叶之阑不是好利用的人,你可要想清楚了。】   “他们有什么计划?”   【大概也是算不了多高明的计划吧,他大概觉得除掉叶之阑还不用费太多心思。不过,我可是持不同意见。从苏天成眼皮底子下拿到证据,韬光养晦这么久,可不是一般人能成的。】   “计划是什么?”   【抱歉,这真的得不到任何一点消息,但叶氏集团情况好了很多,下个月要办庆贺会,到时表面上苏天成要将集团归还叶之阑管理,大概就会在那时动手。】   “庆贺会吗?”   【R,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   【那个,R,她还没回来吗?】手机那端的声音有些困惑。   “什么意思?”   【她离开,已经近两个小时了,再怎么样也应该到你那儿了。她又没处可去,你知道的......】声音里带了些迟疑不决与不安。   肖俨一惊,大力拉开房门,眷夏果真站在门口,只是脸上分明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被他发现的窘迫和尴尬。   “回来了?”   “恩。”眷夏冷淡的点了点头,“苏沐夏来过了?我的东西你都扔了?”   “她来过了。你和叶之阑吃完饭后她就来了。”   “提早整理了我的东西?你的那位朋友可真是消息灵通又可靠,我的所有事情他都好像滴水不漏地查了出来,了不起的能耐。”   “夏夏,别这样。”   “我没什么恶意,你不要误会,我只是真心感慨一下罢了。”眷夏清冷地抿了抿唇,不咸不淡地开口,“劳烦肖先生把我住的房间恢复原状。”   说完转身要走。   “夏夏,叶之阑......”   “我和他的关系你很清楚,不过是拿上就要离婚的协议夫妻,他的事情都和我没有关系。”眷夏顿了顿,又道,“我累了,先去洗个澡,然后就要睡觉。你动作要快些。谢谢。”   肖俨望着眷夏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以叶之阑的性格,既然能韬光养晦这么久,又怎么会在时机未到之时突然暴露,除非有什么迫使他必须提前计划,但这样太冒险了。   被苏天成发现,他现在真的有与之抗衡的实力吗?   如此一个死局,D或许能解开,但是若要D出手,也意味着他埋下的暗线全要曝光,他不知道夏夏是否听到了对话,也不知她听到了多少,更不知她想做什么。   她的态度,一如既往冷淡漠然,可又不知她心中是否也如此平淡不惊。   决不能让她冒险,若是必要,他也只能出手。   他认识的夏夏,绝对不是冷情之人,她的感情,她究竟是不知道,还是不承认?他想她心里大概是明白的,却宁愿像这样,不肯说,不愿信。   浴室里的水声直淌过人的心间,肖俨坐在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指叩着沙发沿,眉间含着淡淡的沉郁,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全然回不过神来。   那时候,那时候,他也是无措的吧。   “务必要把她找回来,我担心出了这件事她会发现些什么,她如果乖乖回来,我就放她一条生路,毕竟还要靠她保护沐儿,如果她不会来......”   “老爷,这......”   “不用留着她了,她如果发现真相只会对我不利,不如除掉她,到时我再开个记者会,佯装找不到她痛心疾首就是了。”   “是。”   “当然,你们做完之后,要及时通知我去疏通关系,万一被发现了也好逃脱。”   他听她带着哭腔的叙述,本想去打听些情况,却这样无措的,意外的,听到了苏天成的计划。在他家门口,听到了他爸爸答应了苏天成。   幸好他住在外面,没有带眷夏回去过。   母亲早逝,他与父亲关系一直冷淡,租住在外面也极少回家。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清楚的明白了一个事实,他护不了她周全。   他没有能力,甚至于自己的爸爸也会要她的命。   她只有回去,哪怕遭受再多的危险与伤害,也只能回去。他不能露面,也绝不能让苏天成打探到他的任何情况。他给她的周全,只能至此。   然后去了英国,他也绝对不再姓百里,百里煌,他的父亲,竟然会答应苏天成为他除去夏夏!回来后他只是肖俨,并且在英国与D相识。   百里煌已经死了,身体不好,酗酒,又潦倒落魄,当年黑道枭雄的气魄百不存一,如乞丐一样在贫病交加中死去。   而他,除掉了自己的过去。在英国发展下的势力,人脉,D的情报,只要时机一到,他一定会将苏天成和他的羽翼,连根拔起。   这是他伤害夏夏的代价!   他能还给夏夏的,也仅此。   别的,他什么都不能给了,真相,已经不重要,得知真相并不会让她快乐,她不欠他,从来不欠。而爱,她根本不需要。他的爱加诸于她,不过是一种不幸。   他早就太清楚。   下个月的庆贺会,苏天成绝不会顺顺当当将手下的权力放还给叶之阑,否则他设计吞并叶氏就根本毫无意义,此番借机除掉叶之阑倒说不准。   但,他更感兴趣的,是叶之阑究竟捏住了苏天成什么把柄。   苏沐夏也是相当棘手,这里已经不安全,她随时可能会过来。而他又不清楚她是否知道苏天成的计划,若她清楚,任由叶之阑陷于危难?若说不清楚,苏天成连她都不透露,足可见对除掉叶之阑这件事上的把握。不管怎么看,都是一步险招。   他该怎么办?   ☆、chapter 26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我足足撸了五天!!!哭瞎了,卡住了真是不快乐。新鲜出炉,立刻奉上。   下个月,庆贺会。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苏天成。他那样奸猾伪善的商人,绞尽脑汁吞下叶氏,又怎么可能将口中的肥肉吐出来。   她清楚的,叶之阑未必不清楚。那里是什么庆贺会,分明是一场鸿门宴!   本就清冷的五官露出了更为冷淡的表情,嘴角眉梢都染上了几分寒意,苏天成敢大动干戈办庆贺会,必然是有十足的把握除掉叶之阑。   如果她是苏天成,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当然是让叶之阑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趁叶之阑现在势力不大,成功以后也可以凭他的钱权压下来,但是苏天成不会这么做,因为叶之阑是她的丈夫,如果叶之阑这么死了,她就成了异数。而她现在,对于苏天成还有利用价值。   所以......眷夏倏而一惊,眉心紧蹙。   脑海里一一掠过风头正劲的几大集团,有几家更是素与叶氏不对盘。只是因为苏氏插手所以卖苏天成一个面子罢了。叶氏也是有几个老顽固,最好,当然是既打击到叶之阑,又能收服那几个不服他的老东西了。   若是叶之阑和宿敌有什么牵扯,苏氏表示很失望然后撤资,叶氏刚刚回暖的股价又会暴跌,公司管理层极度混乱,理事会会将叶之阑驱逐,然后加上苏天成原本买通的几个股东,他就能顺利入主,还可以抬出兼并的名头了。   想起那日饭后,苏天成私下和她谈话。   “夏夏,若是之阑对你不好,爸爸定不会轻饶他。”   “爸爸怎么突然说这个,之阑不会的。”   “他若是对不起你,爸爸不会将他留在你身边。”   她当时以为苏天成或许是察觉了叶之阑和苏沐夏之间的异样,所以只是附和地应了他,“女儿全凭爸爸做主。”   低眉顺眼继续做他眼里的傻女儿。   “夏夏,你洗完了吗?”   外面传来肖俨的呼唤声,眷夏抬手看了看已经洗得泛红的皮肤,她在浴室呆的太久了,肖俨是怕她出什么意外了吧。   闷声不响地擦干身体,穿上睡衣。   “夏夏?夏夏!”   “我洗完了。我没事。”眷夏打开门,依旧是冷淡的眉目,投向肖俨的目光也波澜不惊,“我的房间还原了?那我去了。”   肖俨高度还原了整理前的样子,眷夏并没觉得有多惊讶,从善如流地躺到床上。现在,她连倚靠的人都没有,谁也帮不上忙。   行川......   眷夏侧头看向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内心无比纠结。这都是她的私事,她不想让行川知道,可是若不是行川,没有人。   伸手抓过手机,拨通了他的号码。   【眷夏?】行川接的很快。   “行川,我......”   【我认识的苏眷夏可不是这么犹犹豫豫支支吾吾的,现在打电话过来,想必是有心事了,我可难得接到你主动打来的电话。】   “有没有几家素来与叶氏不对盘的集团资料?”   【我可以告诉你尚家有一个和你年纪相仿的女儿,尚霓可,在叶之阑和苏沐夏在一起之前就一直很爱慕他了。】   “你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   【放心,打垮苏天成是我们共同的目标,我不会坐视不理的,啊,还有。眷夏,请对你的丈夫有信心。】   “行川,谢谢你。”   【啊这么感激我是不是要考虑以身相许?】   “别闹了,早点睡吧,晚安。”   【晚安,好梦,眷夏。】   辗转难眠,大清早天还没亮就拉着行李箱准备出门了,走到客厅愕然发现桌上是刚做好的精致早餐。   没有见到肖俨。   眷夏顿了顿,放下行李箱,慢慢走到那个红色的房间,轻轻推开门。   肖俨侧身朝里似乎仍在安眠中,她看不到他的睡脸,也并不打算打扰他,只是带着苍白的笑容望着他的身影。   张口欲说,又慢慢垂下眼帘,低低笑了一声。   “肖。早饭是你做的吧。那你也知道我要回去了。”   那道颀长的身影如死一般寂静,一动不动。   “你昨天就知道我会做什么决定了吧。也好,你从来都这么了解我,在你面前我无所遁形,以前是,现在更是。如果你真的懂我,那就什么都不要说,对他,更是。苏沐夏也许是出于她女人的第六感,但是我什么也不想他知道,我不需要。”   不需要被怜悯,也不屑用所谓的爱去绑住他。   也许是因为太爱,所以更加不愿意,不愿意用这点可怜的爱去博取同情。她一直知道他不爱她,既然他不爱,她的爱又有什么意义?对他来说,只是更加沉重的负担罢了。各取所需,多么好的借口。   她还记得他问她,什么是她的需。   他是真的不懂。嫁给他,是苏沐夏的主意,是苏天成的威胁,不过,也是她自己愿意。而这些,有什么必要被知道呢。   叶之阑,你就是我的需。可你不必懂。   “肖,我猜你没有睡着。你做了早饭,早饭还是热的呢,你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睡着了。所以我现在说的,你都能听到吧。”眷夏淡淡笑了笑,“我了解你一如你了解我。即使我现在看不清你的太多东西。你知道我的骄傲,如果连这一点爱的尊严都不能留下,那么苏眷夏,就真真正正变成了空有皮囊的行尸走肉。我不想这样,你一定也不想我变成这样,所以,请你安静的成全我。”   让我自己决定,让我自己去为他做我还能做的事。   “肖,我走了。谢谢你收留了我这么久。谢谢你一直维护我,那仅剩一点的可悲的自尊。”真的,谢谢。   收了她的五万,让她不必觉得欠了他人情。肖俨,我懂你的。那些早就被苏天成绞成齑粉,被她自己狠狠踩在脚底下的自尊。却被他拾起来,视若珍宝地小心维护。   无论她怎样的说不需要他的了解。无论他当年为了什么这样对她。她终于在这一刻,承认她苏眷夏,欠了肖俨。恐怕怎样也还不清。   “再见。”   眷夏悄无声息地退出他的房间,轻轻带上门。   咔哒一声轻响,伴随着门关上的声音,一滴无声的泪重重地砸在枕头上,迅速没入枕芯,消失不见。   ☆、chapter 27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过了瓶颈!我有灵感了!接下来一段时间应该会写得蛮顺利,不会这样断更这么长时间了。谢谢在看的你们。   一瞬如沧海桑田。长不过爱情,短也不过爱情。她从来不是不知道她的感情,她只是因为太清楚所以更不愿意说。   就像现在站在公寓楼下,明明是她的房子,却无论怎样再也迈不出一步。她为救赎而来,却愈发濒临爱的深渊。叶之阑就在那里,而她,永远只能以守望者的姿态,伫立。   眷夏温温柔柔地绽开笑容,提着行李箱走至电梯口。   刚刚按了键,就听到叮咚一声,有人下到一楼,电梯门开。   不过,数日未见罢了。叶之阑的样子模糊在光影里成了她不肯轻易触碰的死角。他现在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一点没变。   本以为时光会褪去他的模样,却似乎是忘记了,以为光阴很长的,只有她自己。而他站在时光里,从未改变。   “祝贺你。”眷夏干干的憋出三个字。   叶之阑看到她却没有什么大的惊讶,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就走出电梯,与挡在电梯正出口的她擦肩而过。   眷夏微微一个踉跄,木然地垂下头,视线聚焦在那双极朴素极干净的帆布鞋上,他眼里从来无她,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自己心甘情愿,也不求任何施舍和怜悯,那为什么,此时此刻,失望来的这么清晰,在她体内横冲直撞,心痛难以自抑。   什么时候,开始厌烦了那个穿着高跟鞋和小洋装,永远高贵漠然的虚伪的苏眷夏?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什么才是真了。   温热的触碰,手上一轻,行李箱落入另一个人手里。   眷夏后知后觉的偏头。   “这么久了还不上去,真的在等我迎接你?”叶之阑的语调平直讥诮,还是老样子。   眷夏对上叶之阑毫无遮拦的目光,竟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怯意。   “苏眷夏,你是在怕我吗?还是,近乡情更怯?”   “我没有。”   叶之阑随意的按了电梯向上的键,门开了,便走进去,对着还杵在门口的眷夏无奈道:“我想,你现在肯定想说——行李箱给我,我自己走楼梯。”   “我......”   “进来吧。”叶之阑淡淡的。   眷夏走进电梯,门一合上,她就对于她和叶之阑独处于这么逼仄狭小的空间感到不自在。虽然只有五楼,时间却太漫长。   尴尬,不知所措。   “你不是要出去?”   “我去扔垃圾。”叶之阑信口一说。   “嗯。”眷夏低声应道。   全然没有意识到,下来的时候叶之阑分明是空手,哪里有什么垃圾要扔,而且他这样的人,怎么会特地下楼来就为了扔垃圾。   电梯门打开时,眷夏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开门吧。”叶之阑催道。   “没带钥匙?”   “忘记了。”叶之阑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眷夏看了叶之阑一眼:“我以为你会把公寓的钥匙换了。”   叶之阑冷笑了一声:“苏眷夏,我记得你说,这是花苏天成的钱买的房子,都不能算是你的。你都不吃嗟来之食,怎么,我一个暂住者还真会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你不觉得我去换钥匙真的太可笑了吗?”   眷夏微微一怔。   对啊,这都不是她的家,更遑论叶之阑。他怎么可能会把这里当成他自己独属的空间还去换钥匙呢。   苏眷夏,你是真的远离那些喧嚣太久了吗?久到你自己的脑袋都迟钝到不会运转了。对于叶之阑,你还不够了解他吗?   眷夏生涩地拿钥匙开了门,有些尴尬地站在一旁。   叶之阑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女式拖鞋,自己换了放在地毯上的鞋就走进客厅,把眷夏的箱子放进她原本住的房间,走出来看到眷夏还在玄关处傻愣着。   有些薄怒地蹙了蹙眉:“苏眷夏,才离开多久?退化到生活技能都没了吗?”   眷夏不语。   换了拖鞋才慢慢走到客厅。   “如果根本不愿意,你回来做什么?”   “只是怕苏沐夏发现端倪。”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没有说实话。”叶之阑走进眷夏,居高临下地逼视她,“你该不会,是为了下个月的庆贺会吧。”   眷夏有些难堪地别过头。   “真搞不清楚你在想什么。你不是很伶牙俐齿吗?怎么回来了变成了木头。那个和我针锋相对,尖酸刻薄的苏眷夏去哪儿了?”叶之阑淡漠地问。   “我不讥讽你你不舒服吗叶之阑?”眷夏也有些动怒。   他到底想要她怎样?他觉得她是木头从来没有心所以可以随便伤害随便讥嘲吗?她已经乱了心湖,那个克制的压抑的苏眷夏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丢到哪里去了。她不承认她爱他。   可是现在她连自己都骗不过了。从意识到苏天成要伤害他她就再也无法骗自己了。她带着清楚的心绪而来,还怎样伪装自己做那个可以说出“各取所需”的苏眷夏!   “你生气了。”平淡的陈述句,而不是疑问。   向来古井不波的苏眷夏,为什么,会生气呢。   “叶三公子,如果你觉得我生气了让你很开心,达到了你戏耍我的目的。那么你成功了,祝贺你。”眷夏不欲多说,抽身就走。   “可是你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叶之阑大力拉住了她。   眷夏一个不防备,毫不意外的撞进叶之阑怀里。   “怎么不说话。”   眷夏仰头,倔强地咬住下唇,丝毫不理会叶之阑。   叶之阑收紧手臂牢牢固定住眷夏,微微一笑:“你知道苏天成不可能放权给我,你担心我出事?是不是?”   “叶之阑,我真不知道大难临头你怎么还有这么多心思。”   “不问清楚我怎么能安心去想解决办法?”   “叶之阑,如果你还记的清楚你是谁,你爱谁,你要做什么。现在就请你放开我,离我远一点。”眷夏终于挤出了一丝讥诮的笑意。   叶之阑不赞一词,只是带着笑容望向她,眼底是一片霜凝般的寒意。   下一刻,他的吻落在她冰凉的唇上。   眷夏惊愕,微启的红唇给了叶之阑趁虚而入的机会,舌头灵活地在她的口腔中穿梭,带着清凉的薄荷味。   眷夏重重一推,之阑从善如流地松手。   倒退了几步站住,眷夏低笑,推开卧室门走进去,然后锁住,把自己关在里面。   “苏眷夏,这是我的答案。”   ☆、chapter 28 作者有话要说:  好纠结,外面在打雷,天气又闷又热,本来今天还想两更!!!   纵使相逢应不识。真像是应了此情此景她和叶之阑的穷途末路。其实是该散了的,只是她一直不肯撒手,口里还固执地吐出各取所需。   夜的城,灯红酒绿,霓虹浮华。只是这热闹堪堪不属于她,也不属于这偌大空城里的任何一个人。这空洞的苍白的虚假的大城市的悲凉温暖,究竟曾暖了谁的心,又给了谁重重一击。   她也在思索报仇的意义。她不能让她的母亲白白死去,不能接受自己这么多年数次在生死边缘还要出卖尊严委曲求全所有的不甘都付之东流,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苏天成的势力越来越壮大无限迫近她爱的想要保护的一切。   他的眼里只有金钱,权势,还有他爱的,唯一的女儿——苏沐夏。   是父爱啊,是她穷其一生都不会享受到的,奢侈的感情。这个男人,若说他专情,他为何要抛弃她和他的母亲,明明已经有了他母亲,又何以对连清雪爱得那么深。若说他多情,可是他一直未变,不爱母亲,不爱她,只执着于连清雪,只爱连清雪的孩子。连他的亲生骨肉都可以拿来利用,做人肉盾牌,把苏沐夏护在羽翼下。   心痛吗?苏眷夏,你心痛吗?   眷夏坐在车里,垂首低笑,淡淡的,笑成一片。眼角眉梢泛着砭骨的冷厉,和嘴角扬起的似是温柔的弧度格格不入。   若生无可恋,又何以为生。她只是,还要存在着,还要保护她所不能失去的。   手机的震动将她从思绪里拉了回来,眷夏撩了下头发,滑屏接听。   “苏眷夏,你在哪里?”   “做什么?”   “我在金逸会所,喝了酒,你来接我。”   眷夏望了望那栋金碧辉煌的建筑,霓虹灯闪烁的“金逸会所”四个大字无故灼伤了她的眼,偏头不再看。   “怎么不找苏沐夏?”眷夏随口一问,“还是你觉得,苏沐夏更受苏天成宠爱,这个节骨眼上,还是我更靠谱一些?”   “毕竟你才是我妻子,被别人看到我和沐夏,总归不太好,尤其是这段时间。”   “你还知道这段时间很特殊?那还明目张胆到这里来,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金逸会所是谁名下的产业。”   “所以呢?苏眷夏,你是因为下个月的庆贺会才回来的吧。”   “你过半个小时下来吧,我一会儿就到。”语气平静,不生波澜。   叶之阑挂了电话。   金逸会所是尚家的产业,是什么人约的叶之阑她不清楚,只是她心中不安,听到叶之阑接了电话要来这里她就不放心。   这种事哪能让媒体嗅到半点风声,尚家素来就和叶氏为敌,虎视眈眈意图将叶氏吞并。   下个月就要放权了,这刀尖风口的,叶之阑若是稍有不慎被什么人抓住了把柄,不知猴年马月才能翻身。   他竟然还这么有恃无恐,真是不懂他脑袋里装的什么。   若是,若是顺利。他就可以和她离婚,不管苏沐夏接不接受他,至少,他自由了,不用和她一样委曲求全,曲意逢迎。不用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生活了。   春天来了,树木终于要飞向他们的鸟儿了。   叶之阑,你不必再在贫瘠的土壤里艰难求生了,你终于可以脱离束缚了,你可以去找你所爱,追求你所愿了。   我希望看到那天来临,希望那天就在下个月,希望你成功。真的祝福你。   听到笃笃的敲窗声,眷夏转过头,看到是叶之阑,便伸手把车门打开。   叶之阑长腿一跨,在副驾驶座坐定。   “你怎么这么快?”   “这话不是应该我问你吗?”之阑似笑非笑地望着眷夏,“不是说半个小时?怎么十分钟不到就已经在金逸会所门口了?”   眷夏踩了油门,不理会。   “还是,你跟踪我来的?”   “你的车子怎么办?”   “随便什么时候再过来开。”   “我觉得你好像没有喝酒。”眷夏平淡开口。   “喝了。”   眷夏蹙了蹙眉,也不想和他争论这个问题,专心开车。   “喂,你要是不信,验证一下?”之阑坏心眼地凑近眷夏,在她耳畔轻轻吹了口气,满意地看到她从脖颈到耳尖都泛起了绯红。   “离我远点。”   之阑歪头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后下一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环住眷夏的腰在她唇上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   猝不及防,酒香和他的气息窜入口腔,眷夏有些失控地踩下刹车。   “叶之阑!你疯了啊?出车祸了怎么办!”   之阑歪头枕在眷夏肩上,有些酒醉后的迷茫,喃喃道:“我刚刚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就在窗边,从楼上眺望下来就看到你的车了。你早就在了是不是?”   “你也会喝醉吗叶之阑。”   “也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眷夏一怔,不知道叶之阑现在是清醒着还是真的喝醉了。他的话,是她多心了吗?也许是酒后胡言罢了。   “叶之阑,你说奇怪不奇怪,古人说,酒后吐真言,可又有人说,酒后胡言。我该相信哪一个。”   “你需要胡言的时候就当做胡言,你想要真心,就当做是吐真言。”   又是,她多心了吧,叶之阑一定是喝醉了,否则怎么会这样和她说话。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喜欢自作多情空有幻想了?   “叶之阑,我清楚苏天成,你未必不清楚,今天来这里不是明智之选,谨言慎行些吧。”眷夏无奈劝道。   “你是关心我,还是迫不及待想和我离婚?”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离婚,难道不是如你所愿?没有人喜欢寄人篱下的生活,明明是鹰隼,何苦为难自己做一只夜莺。”   叶之阑眸光灼灼,听语气依旧平淡无波:“这话,不是应该我送给你吗?难道你喜欢做牢笼里的金丝雀?”   眷夏轻笑,不言。   “韬光养晦,隐忍不发,不都是在等那最后一刻的致命一击吗?”   “既然知道,又何必问我那么多。”   “苏眷夏,你想和我离婚吗?如果我顺利回到叶氏,你知道我一定不会再和你继续生活,我爱的人,是沐夏。我会和她在一起......”   “祝贺你。”眷夏快速截断了之阑的话。   叶之阑,我永远不明白你所谓的答案,那天的吻,我当做你是恼怒的报复,今日的吻,我当做是你醉酒的胡闹,只是这些,独独不可能,是因为你爱我。   想要离婚,是,她想要离婚。她怎么能再忍受和他一起生活,离他这么近却又永远离他最远,咫尺天涯。   可能够选择的,只有他。   叶之阑,你真的没有必要说那么多。你爱苏沐夏,我一直一直很清楚,在决定和你结婚前,我就很清楚。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能取代她在你心中的地位。她是你的爱人,可我是她的敌人。   “谢谢你的祝福。很快。”叶之阑疏离地回道。   是啊,很快。   眷夏冷了心思,踩下油门。   夜色苍凉,无爱的夜里无论有多么绚烂的烟花和灯光渲染,最后留在心上的,都只是细若游丝的绞痛,不明显,却冷得彻骨。   ☆、chapter 29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昨天晚上撸的,太晚了没有发出来,今天的我会补的,看文愉快。   这几日眷夏和之阑空前和平地共处一室。两个人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井水不犯河水,谁也没有再和谁说过一句。   空气都似乎凝滞了。两个人都很忙的样子,白天各忙各的都不在,晚上回来闷头钻进自己房间,原本都不是热络的人,何况没有了交流的余地。   已经十点了,平常这个时候无论怎么样苏眷夏都已经回来了。之阑烦躁地抬手看了看表,又望了望墙上的钟,不肯出房间,却侧耳凝神不漏掉一丝声响。   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拿起来一看,却是一个陌生号码。之阑拧眉意图挂掉。   心里一丝不安却涌上心头,默不作声地滑到接听键。   “喂,请问是叶之阑先生吗?”   “我是,怎么了?”   “您是苏眷夏小姐的家属?”   “她怎么了?”拿着手机的手有些不稳,恐慌无声地漫上心头。   “我这儿是市中心医院,苏小姐她......在富阳路和疾步路交叉路口发生了事故,情况很不好,您快过来一趟吧。”   “我马上过来。”   原本十五分钟的车程,硬是被之阑强行缩到十分钟开到。推开急诊室玻璃门的时候,整个手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之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那个自负的高高在上的叶三公子,在叶氏陷入危机,被迫和苏眷夏结婚的时候都不曾有过恐慌的他,为什么无论怎样说服自己心头还是充满了会失去她的恐惧。   是失去苏眷夏。可是他都不曾拥有过。   “是叶先生吗?请跟我来。”   “她,怎么样了。”极力自制使声音尽量保持平静。   “我们已经尽力抢救了,可是苏小姐似乎求生意识并不强烈,对于这点我们无计可施。而且,苏小姐此前大大小小受过许多伤,有一大部分都是致命的,身体的免疫机制和各种系统都受到了不可逆转的破坏,我们不敢保证这次......”   “你的意思是她会死?”之阑的面色阴沉下来。   “不是不是。如果她自己很强烈想要活下来,我们还是能够......毕竟这么多伤她也挺过来了,所以我们第一时间通知您了。”   “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啊,您是苏小姐手机里的紧急联系人,所以我们不敢怠慢立刻通知您了。”医生也有些诚惶诚恐,“到了,苏小姐现在还在昏迷中,您劝劝她,也许她能听得进去。”   之阑却停驻在病房门口。   他不敢进去面对毫无生气的苏眷夏。他从来不知道他是她的紧急联系人,不知道在他进入她的生命之前她受过多少致命的不致命的伤,甚至不知道,这么坚韧的苏眷夏,到底是有多绝望才会那么没有求生意识。   如果她醒不过来。   绝对不会,不可能的。   推门而入,病房里死寂般的安静,映着病房里那张苍白无色的脸,眼眶深陷,像是许久不曾安眠,黑眼圈也还未消退,白纸一般的脸色,血气尽失,嘴唇干裂得似乎要褪去一层皮,她在呼吸,微弱得几乎要完全消失。   之阑忍住上前摇醒她的冲动。   被角掖得很紧,手臂平放在两侧,她原本就白,现在更是白得褪去了所有颜色。那种白色,僵硬得如同太平间的尸体。   “苏眷夏,你甘心吗?我不知道你受过多少伤,有怎样的过去。可是你苟延残喘,韬光养晦到今日。厚积还没等到薄发这一天,就这样死了,就这样放弃了,你甘心吗?你的敌人还好好的活生生地沐浴着阳光,你就要从此永远沉沦黑暗,你甘心吗?!你真的的就决意这样赴死了吗?你想过这个世界上还有爱你的人吗?”   之阑蹲下身,掩面,眉心紧蹙,又看向毫无生气的眷夏,视线一寸寸掠过脸,白色的被子,两侧的手臂。   心中一紧,暴露在空气中的左手手腕。   狰狞的粗大的残暴的疤痕,之阑握住眷夏纤细的手腕,那种凹凸不平的质感,还能感受到划下这疤痕的人下手时心中狂暴的怒气。   苏眷夏,你早就想过死吗?——不,不是。如果是她自己,刀柄向内,刀尖处的划痕会有一定程度地向外偏转,而且划不了这么多刀就失血无力了。而这划痕犹如老树的根盘踞虬乱,一道比一道深,一道比一道有力,交错纵横,几乎可以想象那种血液奔涌飞溅的场面。不是她自己。是恨,是有人借她泄愤。   是,替沐夏挨的吗?苏眷夏,你早就明白的。   怪不得她的手链和表带永远那么粗,怪不得她的右手不带任何饰品,左手却总是夸张的带了那么多乱七八糟也许她自己也不喜欢的东西。   她哪里是什么牢笼里的金丝雀,沐夏才是金丝雀,永远被安置在象牙塔里明的暗的保护得妥妥当当没有半分差池。而她,才是被当成箭靶子高悬在外以引开各种意外和杀身之祸。在肖俨救回她那次,他就知道她在苏天成心目中的位置。   可是真相永远一件比一件触目惊心。他总觉得她贪慕金钱权势,甚至以自己的身体受到伤害为代价。可是他忘记了,如果连命都没了,再多的金钱,再高的地位,又有什么用!她哪里会是这么不知轻重的人!   是不得已的吧,真正让你用命去换的,是复仇吧?   “苏眷夏,我好像现在才看明白你,可是是不是太迟了?你还没有报仇,你牺牲生命也要完成的事,你还没有完成。如果就这样死了,你之前所受的伤,你一次次从死亡边缘回过来,不都白白浪费了吗?如果你要死,早就该死了,而不是现在。”   苏眷夏,你以为死就是终结吗?你以为放弃生命就是解脱吗?   “你想过肖俨吗?你是真的不懂他爱你吗?连我这个旁观者都看的清清楚楚,你真的要让爱你的人为你伤心吗?!”   苏眷夏,不要死,会有人为你心疼的。   爱你的人,会为你心痛。   好多年以前,他在匕河也遇到过一个轻生的少女,为什么她们都不懂,死亡绝对不是结束,而是另一种悲剧的开始。   如果苏眷夏死了。不,为什么想到这个,他的心就空空的泛起一种抓不住任何的窒息感。不会的。她不会死的。   之阑沉默地褪下自己手腕上的表,有些颤抖地将表戴到眷夏手腕上,宽大的男士表戴在她手腕上很松,但总算能遮住一点丑陋的疤痕,不那么刺眼。   “我女儿,她怎么样了?”门外传来惊恐的叫嚷。   下一秒,苏天成就出现在病房里。   “之阑!之阑,夏夏她怎么样了?!”   “她会醒的。”之阑笃定地开口。   他从未如此笃定一件事情。苏眷夏不会死。那么多次她都挺过来了,她绝对不能死在今天,绝对不能死在她还没有完成她的心愿之前,绝对不能。   “怎么会这样,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有什么罪什么灾难都冲我这把老骨头来啊,为什么这样对我的女儿啊。”   之阑淡淡阖了目,不愿意去看苏天成造作的表演,不知道的人都以为他爱女情深,可哪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这个薄情的男人!   他要在这里陪着她,在她醒来之前,都陪着她。   ☆、chapter 30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赶在零点之前把今天的补上了!好累啊,晚安了大家。   好渴啊,走路好累啊,这到底是在哪里。嘴巴好干,好像浑身的水汽都被抽走了,皮肤皲裂,上下眼皮像要粘起来一样。走不动了,好想停下来睡一觉。   “苏眷夏!”   到底是谁在叫她,她有认识的人吗?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到底是谁?不管了,她现在只想睡一觉,她好累啊,浑身都痛。   刚刚有个人开车撞了她?那车呢?人呢?还有,还有她的东西——文件!资料!明明在手里的,怎么没有了?!东西呢?!   膝盖一软,眷夏跪倒在地上,无声地抽噎起来。   为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无论她怎么样,做多少努力,高高在上的人依然高高在上,她无论怎样拼尽全力都救不了她爱的人!她总是失败!她永远也不可能打败苏天成!   放弃吧,苏眷夏你从来没有成功过,你爱的人不爱你,爱你的人背叛你,你以为对你好的无止境的利用你,伤害你。你的人生充斥了背叛,虚伪,出卖,利用。你这样失败,你还不觉得累吗?!   “苏眷夏,你甘心吗?我不知道你受过多少伤,有怎样的过去。可是你苟延残喘,韬光养晦到今日。厚积还没等到薄发这一天,就这样死了,就这样放弃了,你甘心吗?你的敌人还好好的活生生地沐浴着阳光,你就要从此永远沉沦黑暗,你甘心吗?!”   是谁?!   甘心吗?事到如今,她不甘心又能如何。她的失败的人生,除了她一直在垂死挣扎,又有什么意义。她根本就没有不甘心的资格,她已经尽了她的全力,她真的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来改变。   她不是铁打的人,不是钢铸的心,她连休息一下都不可以吗?   “你真的的就决意这样赴死了吗?你想过这个世界上还有爱你的人吗?”   这个声音为什么这么吵。   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爱她的人,哪里有这样的人?!她记得她是孑然一身,茕茕独立,哪里有爱人。   而且,她只是要睡一觉而已,她困得不行,什么叫她决意赴死,她怎么会死,她只是,很累,很想睡觉。她要休息。   吵死了。她讨厌这个声音。讨厌这个声音打扰她休息。   又渴又困,眷夏舔了下自己干裂的嘴唇,虽然知道这样无异于饮鸩止渴,只会让嘴唇更干。怎么没有水,走得都快要脱力了。   以地为床,以天为被,反正,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是该睡一觉了。   “你想过肖俨吗?你是真的不懂他爱你吗?连我这个旁观者都看的清清楚楚,你真的要让爱你的人为你伤心吗?!”   嗯?那是谁?   名字有一点耳熟,她认识?这个声音为什么说肖俨爱她。那——叶之阑呢?她好想问那个声音,叶之阑会为她伤心吗?   【别轻生,爱你的人会为你落泪的。】   那个时候,在匕河,他也是这样对她说的。可是那个时候,他根本不明白,没有人爱她。而她,也绝对不会轻生。   叶之阑,你说爱我的人会为我伤心,那你呢?你会吗?   喉咙干干的,努力的半天只发出一个破碎的音节,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好像被人攫住了脖子一样,火辣辣的疼。   “医生!医生,她说话了!快过来看!”   医生匆匆过来,看了看仍在昏迷中的眷夏,也不由得摇了摇头:“叶先生,你是不是听错了,苏小姐没有苏醒的迹象。”   “不!我听到她发出声音了!”   “苏小姐说了什么?”   “很不清楚,不像是一句话,一个字,感觉就是无意识地尖叫。”之阑也有些困难的摇了摇头,眉心紧蹙,“可是我确定我听到了!”   “叶先生,苏小姐这样的情况很不好,她是被车撞了,头部有一块很大的淤血压迫了她的神经,如果过了今晚依然醒不过来,我们即便留住她的性命,她也有可能——变成植物人。”   “不,我绝对不允许。她不会的。”   脑袋好痛,为什么这么困也还没有睡着,她还有没做的事,那些资料和文件!该死!到底在哪里,她一定是在找这些,还没找到,她还要这些东西,还不能睡,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眷夏起身,四处摸索。   一片寂静,什么都听不到了,眼前的景象都消失了,眼睛……为什么眼睛看不见了?!什么声音也没有,什么也摸不到,都是空气吗?   头,头好痛!啊!   “痛!”   “医生!她说话了!她喊痛!”   “快,护士,去准备一下,给她挂个吊瓶。”医生回头大喊,又转向叶之阑,“叶先生,看来苏小姐可以度过难关了,你陪她说说话,让她清醒过来。”   “苏眷夏!”   “资料!在哪里?!”眷夏蓦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色,嗅到一股药水味,人还有些茫然,“又能看到了。”   可是文件和资料呢?   “我的东西在哪里。”眷夏下意识开口问。   “什么东西?”   又是这个讨厌的声音,这个打扰她休息的喋喋不休的声音。   “烦死了!你是谁?!”   之阑一惊,俯下身面对刚刚醒过来的眷夏,差一点就控制不住要摇她的肩膀把她摇醒:“你问我是谁?你不记得我了?!”   眷夏的目光涣散,似乎凝神思考了一会儿,蹙了蹙眉:“你疯了叶之阑,我当然认识你,我们都结过婚了。”   “那你刚刚在说什么胡话!”   “是你一直在废话,不让我休息?”   “什么休息?!你要死了你不知道吗?!你再醒不过来不死也变成植物人了!苏眷夏你是白痴吗?就那么想死?!”   “叶先生,请注意态度,病人刚醒不要刺激她。”医生厉声喝止。   “是。”   待护士给眷夏挂了吊瓶,之阑终于平静了下来。   “苏眷夏,你刚刚说东西,什么东西?”   眷夏的神色稍有不自然,眼神有些复杂地躲避开去,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什么,你听错了。”   之阑刚要开口,一个小护士匆匆进来说道:“医生,警方的人等了很久了,听说苏小姐醒了,有话要问她。”   “这都什么时间了,她才刚醒,让他们在外面等着……”之阑不耐烦地挥手。   “让他们进来吧。”   “这……”医生为难地看了看两人。   “让他们进来。”眷夏坚持道。   之阑对医生点了点头,警方的人进来了以后也没有多做寒暄,例行公事般问了眷夏是否感觉好一些,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就开门见山的问道:“苏小姐,根据留在现场的痕迹和目击者的陈述,我们认为这不是一场交通意外,应该是针对你的蓄意谋杀。”   “是意外。”   眷夏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警察又道:“苏小姐,目击者可是说……”   “天那么黑路人看错也是难免的,我自己会不清楚吗?您不用再说下去了,我的意思就是意外,您再说多少遍我也是这一句话,我要休息了,您请便。”   看着眷夏一脸坚持,警察也不好再多说,便要离开。   “既然苏小姐坚持,那我们也不打扰了,这是现场留下的文件夹,从血迹看,您一直将它牢牢攥在手里,想来对你很重要,本来是要寻找线索的,既然您坚持是意外,那就还给您吧。好好休息,我们走了。”警察递过来一个文件夹。   眷夏要伸手去接,却被之阑拿过。   “叶之阑,你还给我!”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一只手按住眷夏,另一只手将文件从袋里抽了出来,厚厚一沓纸散落在地上。   看到最上方醒目的黑体字,之阑的手无力地一松,文件夹也滑落在地上。      ☆、chapter 31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赶在12点前。。。本来还想把昨天没更的补上。。。我失败了嘤嘤嘤。明天要去一趟市区,后天开始每周五周六周日都要做兼职了,心酸的打工史啊。晚安大家。   尚式集团资料、尚式旗下产业、尚式最新项目、尚霓可个人资料……   “苏眷夏,你能解释一下,这些都是什么吗?”之阑的声音喑哑,有几分欢喜又有几分忧虑的不敢置信。   “你都看到了何必还问我。”   “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之阑却不肯这么轻易放过眷夏。   眷夏意外地镇定:“我很累,你可以让我清静一会儿吗?”   “是为了庆贺会。我问过,你不说。现在我有了答案了。你这些天神龙见首不见尾,就是在忙这些?就是为了我能顺利地回到叶氏?”   “叶之阑,你不要多想了。自作聪明不像是你的风格。可以让我一个人休息了吗?”眷夏淡淡的。   之阑笑了笑,没有与眷夏置气,他也要自己清静一会儿,想想自己现在该什么做,还有那莫名的不在他预料之内的巨大的欣喜是怎么回事。   整理了地上散落的文件,装回到文件夹里,把文件夹放在床头柜上。之阑走出眷夏的病房,轻轻地带上门。   晨光熹微,借着夜尽天明时的一丝夜色,之阑驾车回到了公寓,打开电脑搜索各大网站的版面,眷夏车祸这事果然瞒不过媒体。   一定会有不少人去医院拦截。眷夏醒来之前,他让苏天成回去休息,他来照顾,好不容易搬出“岳父这是信不过我?”的由头来才让苏天成回去。现下情况不明,若是有媒体去套苏天成的话,搬弄是非,他该怎么说。   他理解她坚持这是一场意外。以她的聪慧,必然是知道了,这是苏天成仇家寻到她头上来了,想想这些年她遇到的各种“意外”,她若是想活命反而不能让警方插手。就算找到凶手又如何,得知了仇杀的意图,所有的目光又会聚焦在她和苏天成的父女之情上,别人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再看不出苏天成真正的目的。   到时若是沐夏有危险,她这个棋子的利用价值真的到头了。苏天成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又怎么可能让一个知道自己底细的所谓女儿留在这世界上。   苏眷夏,可真的是深谋远虑。活得太辛苦。   这时苏天成却打了电话过来。   “之阑?”   “是。”   “医院打电话过来说夏夏醒了?”苏天成的声音听起来倒有几分情真意切的关怀,仿佛真的很爱眷夏似的。   只是怕眷夏真的死了,他就不知该怎么保护沐夏了吧。   “嗯,眷夏刚醒,人还有些疲乏,但应该是没有大碍了。”   “上天保佑,我的夏夏真是福大命大,要是她出了意外,我这把老骨头真的没法活下去了,我的女儿啊,怎么这么命苦。”   做戏还真是做的全套,有模有样的,之阑在心底冷笑,忍不住就要讽刺——若不是福大命大,这么多年的折腾,早就死得不成人样了吧。   “岳父打电话来是?”   “唉,我就是担心夏夏啊,她醒了有没有说什么?警察是不是去找她了?身子这么虚弱警察还要去折腾她,真是苦了夏夏了。”   “警察去过了。”   “说了什么啊?”   果然试探才是目的吧。   之阑强忍住不耐烦和鄙弃,平淡的回答道:“警察正在追查肇事者,眷夏说是意外,肇事者应该是害怕负责就逃逸了,希望警方迅速破案。”   “唉,夏夏命苦啊,这身子骨都还没养结实,又发生这样的意外,我真恨不得替她遭受这些苦痛折磨啊。”   “岳父大人,您那边还没有媒体吗?”   “那些记者也是,天不亮就围在家门口了,我让人拦着呢。”   “总要回答了他们问题让他们有东西可以写的。”   “反正不管他们说什么,我只能据实以答,意外就是意外,什么花边新闻也别想扯到我和夏夏身上去!”   “我也是这个意思,本来一场意外,被他们乱七八糟一写反而不知道是什么样了,对岳父和眷夏的名声都有损伤。”   “是啊,之阑,你也要谨言慎行啊。”   “我知道了。”   “夏夏那里我暂时过不去了,之阑你帮我多照顾一些,我想她也是更亲近你一些吧,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   “嗯。”   “还有,夏夏这样的身体状况,下个月不适合办庆贺会了,看来要延期,之阑你……没问题吧?”   “自然是眷夏的身体最重要。岳父大人做主就好。”   “之阑你这小子识大体啊。”   “岳父过奖了。”   “那没事了,你好好照顾夏夏。”   “是。”   苏天成挂了电话,之阑也是长舒一口气,探了苏天成的口风他也安心多了,把这人为的事故定义成意外,也算是遂了眷夏的愿。   再者,庆贺会延期,也是打乱了苏天成原本的计划吧,那给了他更多的时间,果然世事难料,人算不如天算。   至于这个仇家……之阑眸光一深,嘴角浮起冷笑。   眷夏呆呆地凝视着床头柜上放好的文件夹,任由自己的思绪飘往远方,更远……   叶之阑看到了。她所有的小心思都因为这叠东西暴露无遗,她小心隐藏不愿与人知的这些隐秘心绪。   叶之阑或许迟钝,可他并不傻,他怎么还会想不到呢。她为了庆贺会而来,她害怕他出事,她不想他有任何危险,她想要他得偿所愿。   我原以为这世界上最难过的事是你离开我,后来我发现不是。最让我难过的——是你不快乐。   眷夏伸出手想要摸索左边柜台上的文件夹,一串凉凉的东西顺着她纤细的手腕滑向了手肘,眷夏一怔。   这是……叶之阑的表。   他看到了吧,那么丑陋的疤痕,还有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   她不肯暴露的悲惨的过去。她不屑用那些乞怜,有什么意义呢?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她是多么恨那个愚蠢不可及的自己。   是自己选择的路,再有多少苦痛也只能怪自己的蠢笨!怨,又能怨谁?同情,她也不需要谁的同情。人自贱者他人必贱之。   她宁可以骄傲的高高在上的姿态存于人世间,也不屑于扒开自己的伤口像狗一样向别人摇尾乞怜。   去他的同情。   她只想安然地以自己的方式,回敬这肮脏的人生。      ☆、chapter 32 作者有话要说:  九点下班十点到家的我终于撸出了这章,多么可贵的精神!还不给评论吗?   天天都能见到之阑,眷夏反而觉得很尴尬,即使相对无言,叶之阑也没有就那份资料多说什么,只是告诉她因为她受伤,庆贺会就推迟了。可是他们彼此明明很清楚,有些东西,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就像现在叶之阑静默地坐在她的病床旁,神情专注动作温柔地削着那个梨,她也没有旖旎的心思觉得那样的他有多好看或者自作多情地想着也许叶之阑也是有么一丁点爱她的。   如果叶之阑会爱她,那么这半年风风雨雨他们早就该相爱,或者是更早,在她十八岁的时候,在匕河,他们就该一见钟情,在她和他结婚的那天他就该认出她。而不是现在。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可是,她太早沦陷在他的真心里,她在绝路上遇到那个对陌生人出言相劝,真诚挽救他人性命的少年。   可是她爱的那个身上有着淡淡薄荷香的少年,终究没能驾着五彩祥云或者骑着高头大马,来接她。   叶之阑没有认出她,也不会爱她。   想哭又想笑,她这肮脏又失败的人生啊,不过她终究成功了一件事,她骗过了自己,也骗过了叶之阑,即使现在还是瞒不下去。   我对你说过最大的谎,就是我不爱你。   他们都信了,不管是叶之阑还是苏沐夏,信了那句各取所需,信了那句我不在乎。只有在那日在书房里,苏天成问她她真的爱叶之阑吗?她说是,真的是。也许这也是这辈子,她对苏天成说的最后一句真心话。   之阑沉默地把削好的梨递给眷夏。   眷夏不接,看了看梨,又抬眸看了看之阑,微微笑了笑,然后伸出手,接过削得极为完整又漂亮的梨。   刚要收回手,冷不防被之阑抓住手臂。   窗帘开着,阳光透过玻璃斑驳地洒在地面上,照亮了病房里的每一个角落,也让两人把彼此的表情完完整整收入眼底。   眷夏的皮肤很白,因为这次事故,皮肤更显出了病态的苍白,交错纵横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幼弱得如同风中飘零的小雏菊。手臂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她原本没有瘦得如此可怜,可这场事故不只使她的身体受到重创,连她的灵魂似乎也被抽空了。现在的苏眷夏,是他完全陌生的。   之阑慢慢地松手。   “我以为你不会接,刚刚伸手是要把这个梨打飞。”   眷夏迟缓而机械地把梨放到嘴边,小小地咬了一口,笑道:“你又以为。”   是了,她何曾做过这么任性的事,也许是她天性如此,什么都不在意,也许是她从来不忤逆苏天成,长久以来也成了习惯。   莫名觉得悲伤,为她。   “苏眷夏,你要不要出去走走?要不要吃点别的东西?或者,有想看的电影,电视剧,书?”   “我刚刚看着这个梨,在想它真漂亮,叶三公子把它削得这么好,也许是以前花心思为别人削过梨,才会熟能生巧。”眷夏又咬了一口,轻轻叹息着,“真有福气啊,那个能让你为她削梨的女孩子。”   “你还要吃我也可以给你削。”   “好酒不贪杯。不要再给我削了,以后。”眷夏微笑,又像想起了什么一般,顿了顿,才又说道,“如果还有以后的话。”   她如果沉溺在这样短暂而危险的温柔里,便更是没有了抽身之路。他们怎么会有以后呢。叶之阑可以为苏沐夏削梨,可以为任何一个女孩子削梨,独独不可能,为她削一辈子的梨。   爱和激情都是不长久的。   “苏眷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楚。”   “你一定是身体还没复原,人也浑浑噩噩,你下床来,我扶你去外面走一圈。”之阑蹙了蹙眉,提议道。   “我是伤了脑子,你就当我胡言乱语吧。不过我身体尚好,如果要出去走,我自己会去的。”眷夏并没有表现出喜悦或者是不情愿的表情,只是依旧淡淡,如同永远翻不起波澜的深井。   “外面阳光很好。”   “辛苦你了。”   “你该出去晒晒太阳。”   “你耗在这里好几天了,该走了。”   说话根本不在一个节奏上,他原本该发怒的,可是看到眷夏温柔的眉目,极为认真的样子,他又真的生不起气。   生气什么呢?生气她在赶他走吗?   她只是个病人。   “叶之阑,不是你的错啊。我受伤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尽丈夫的责任也尽到了。我很感激你。你真的可以回去了,不必要耗大量的时间跟我呆在一起。”眷夏定定的注视着之阑,眉目里是他不懂的沧桑。   如果不是她认真的神情,他真以为她在激怒他。   “你就当我是报答你费心费力地找尚式的资料,为了帮我。”   眷夏一愣,拿着梨的手差点不稳。   他说出来了,他知道了。对啊,她也知道他肯定知道了的。他说了,是为了报答。苏眷夏,你再不领情就太矫情了。   “其实也没什么,各取所需而已,离婚不是我们都想达成的愿望嘛,你也别把我想得有多好,我只是为了我自己。”   “又是各取所需,苏眷夏,你到底是觉得我有多傻,多好糊弄?上次我没有听到你的回答,那我现在再问你一遍。苏眷夏,什么是你的‘需’?!”   “你很感兴趣吗?”   “是,那你可以回答我吗?”   “离开,告别,终结,失去,死亡。这就是我的‘需’。我的答案你满意吗?”眷夏思索了一会儿,温温柔柔却十分坚定。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   “我没有必要和你开玩笑。”眷夏平静无波地回答道。   离开,告别,终结,失去,死亡。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会给他这样的答案,这不是她的“需”,更像她给她自己的终局。   他本以为她会给他一个关于爱的答案。   苏眷夏说的没错,他又以为。他总在以为。   他们都把自己装在了一个脱不开的套子里,自以为自己通透旷达把一切是非执念怨恨都看得太开,其实只是给自己装了一个又一个套子。他们自己囚禁了自己,自己给自己戴上枷锁,然后告诉自己,自己的命运和终局就是这样死去。   其实,他们谁也没能逃开。这一切,本来不是这样。他们明明可以选择更好的方式。      ☆、chapter 33 作者有话要说:  12号晚写了300字,13号23:00开始写到现在,整个人都跟着主角的情绪在走,悲伤啊失控啊弄得我自己都快要崩溃了。今天没有兼职,起床以后继续撸下一章,晚安大家。   相互搀扶,相互依偎,相互取暖,是不是就可以这样一辈子。眷夏有些茫茫然地想着,突然很想扭头看看推着轮椅的叶之阑。   其实她没什么大碍,她只是伤了脑子,又不是身体上有什么残疾,不必坐轮椅,她也不想出来散心。只是叶之阑执意。说到固执,她倒是了解叶之阑那么一两分,所以拗不过他,便顺着他让他把她推出来晒太阳了。   “你有多久没陪苏沐夏了?”   “苏眷夏,我可真没发觉你是这么爱破坏兴致的人。你现在这是不激怒我就不舒服了是不是?”之阑把轮椅停下,身子从后靠过来,脸几乎要贴上眷夏的脸。   “什么时候我提到苏沐夏是破坏你的兴致了?”眷夏微不可见地把脸往旁边挪开了一点。   “提到沐夏,你就会开心了?”   “叶之阑,你看这些花开得多好啊。”眷夏遥指了指不远处的花丛。   那些花开得确实煞是好看,乍看之下就被它明丽的色彩迷了眼,明明只是普通的花,却开得分外妖娆,一朵朵一簇簇盛放,这才是真正的花团锦簇。   “花满楼,楼满花香君知否,有暗香盈袖,似这般良宵一醉方休。”眷夏轻声浅唱。   之阑从未听过眷夏唱歌。   她的声音空灵清越又带了几分淡淡的哀愁。说是伤花,也许也是伤她自己。   眷夏的歌声戛然而止。   “怎么不唱了?”   “花满楼,楼满花香为谁留,明年花依旧,只恐红颜易老空白头。明年花依旧,只恐红颜易老空白头……”眷夏垂眸,又唱了下去。   之阑听了一愣。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叶之阑,我们回去吧。”眷夏轻声道。   之阑无言,推着轮椅沿着来时的碎石小道慢慢走回去,已是傍晚,橘色的阳光铺洒下来,路上镶嵌着的小碎石竟如同发光体一般闪烁着暗夜的流光。   “等一下路过街心公园旁边的报刊亭,你帮我买一份娱乐报吧。”   “苏氏企业千金日前遭遇车祸,意外受伤,肇事者逃逸。”之阑说这整句话顺畅流利,仿佛早就演练过数百遍似的。   “谢谢你,叶之阑。”   “我没有做什么事,是你自己坚持这样对警察说的,我只是顺了你和苏天成的意。对你来说,这种‘意外’早就不意外了吧。”   眷夏低低笑了起来,也不回答之阑。   回到病房的时候,意外发现病房里的床头柜上多了一个保温盒,蓝白条纹,盖子边缘似乎因为使用了很久而产生了自然磨损。   眷夏盯了那个保温盒很久很久,也没有让任何人把它打开。   “里面是什么?要不要打开来看看?”之阑出声。   “燕麦牛奶小米粥,倒了吧。”   之阑望向眷夏,她的视线仍然定格在那个保温盒上,只是目光有些游离,似乎在她眼里看到的并不是这个保温盒。   而是,他看不懂的其他东西。   “苏眷夏……”   “去倒了吧,我不饿,哦,把这个看起来已经很久了的旧盒子也一并扔了吧。”眷夏收回目光,动作迟缓地爬到病床上。   之阑沉默了一会儿,走过去,把保温盒打开,扑鼻而来一阵奶香味,把粥倒了一些到碗里,拿了勺子递给眷夏。   眷夏抬眸望入叶之阑墨色的眼底。   “你听不懂我的话吗?”   之阑神色疏淡,对视道:“那你看不懂我的动作吗?”   “我不饿。”   “是在等我喂你吗?”   “叶之阑,为什么这样的事你也要这么固执。”眷夏不解又无奈地问道。   “因为你现在的身体状况适合喝这个。”之阑舀了一勺粥,放到嘴边吹了吹,像照顾小孩子一样把勺子伸到眷夏嘴边,“而且,你喜欢喝这个。”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   “我不知道。但他知道。”之阑没有说那个他是谁,可是他们两个人都心如明镜。   眷夏叹了口气,张口喝了燕麦小米粥,又低声道:“我自己喝吧。”   伸手把碗和勺子从之阑手里拿过来,捧到身前,没有再喝第二口,整个人沉默得几乎没有任何生命气息。   就在之阑以为她就这样睡着了的时候,清楚地看到一滴透明的液体做自由落体运动迅速落入碗里。   她的流泪是无声无息的,之阑猝不及防,也依旧,不知所措。   “只是曾经,现在不喜欢了。”眷夏的声音很平静,不知道要多么仔细听,才能感觉到平静底下的一丝丝似有若无的颤抖。   旧人不覆,旧的口味,也早就跟不上她老去的速度了。她的心里犹如一座空城,荒烟蔓草,碎石瓦砾,断壁颓垣,她和心中那座城一样,以旁人不可见的方式和速度,老去,溃败,荒凉,覆灭。   “叶之阑,你知道Hutchinson-Gilford Syndrome吗?”眷夏微笑。   之阑瞥了眼眷夏,把她手里的碗取走,冷而怒的声音清晰地传入眷夏耳中:“我看你不是Hutchinson-Gilford Syndrome,而是Alzheimer\'s disease.”   “你说的也是。”眷夏似乎在认真思索什么。   “你脑子伤了是好不过来了吗?那个我认识的苏眷夏怎么了?她病死了吗?现在的你还是她吗?!”   “病死了吧,那个她,本来就是假的啊。”   “即使那是假的虚伪的,也许你也痛恨的。但是那样子的苏眷夏至少让我感觉她活着!她有生命力,她能说能笑,而不是现在这副气息奄奄随时就要驾鹤西去的模样!”之阑大怒,“苏眷夏,你想死吗?窗户就在那里,跳下去。如果你觉得你死了就解脱了,那你现在就去,从窗口跳下去,一了百了,什么苏沐夏什么苏天成,恨你的爱你的都和你再也没有关系,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吗?”   眷夏低头,忽然笑起来,撩开被子,赤足下床,慢慢朝窗户走过去。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像是深吸了一口气,又回过头,朝之阑展开一个完美的笑容,有释然有轻松甚至有喜悦,只独独没有眷恋。   “之阑,谢谢你。你说得对。”   眷夏用手撑住窗台。   在她有下一步动作之前,腰被人紧紧揽住,向后一用力,她就和身后的人一起落到地上,只是她被他护着倒在他怀里。   之阑翻身压住眷夏,狠狠吻上她的唇,堵得眷夏喘不过气来,苍白的容颜染上了绯红。   之阑松开,望着眷夏似乎有些受惊的表情,怒道:“你居然真的敢!”   眷夏讷讷未言。   “你没错!是我错了!我不该说什么你跳下去这样的话,现在我知道了,你早就无所谓了,对不起对不起。我现在才知道,我只要你活着,就算是气息奄奄毫无生气的活着,就算是我完全陌生让我不知所措的苏眷夏,我也要你活着!”之阑的语气又惊又怕,仰了下头似乎要把眼眶里的什么东西逼回去一样。   眷夏望着情绪失控的之阑,温温开口:“你先起来。”   “你答应我你不会死。”   “你为什么在意?”   “你还没有让苏天成付出代价,你还有很多没有完成的事,还有爱你的人会为你流泪,你不能这样没有眷恋的死去!”   “你刚刚流泪了。”眷夏语气平平。   “苏眷夏,你要活着。”   眷夏望着之阑,离得那么近,她能感受到他所有的气息,刚才的方寸大乱情绪失控不知所措又惊又怕。   只是这一切的答案,她永远不敢奢望,不能深想。   “好。”      ☆、chapter 34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是撸文废啊,过渡章什么的真是又无趣又难写,可是又不能没有。心焦。   沙发上的男人将长腿架在边缘处,一脸的玩世不恭,修长的指在沙发上随意地划着圈,漫不经心地瞥向背对着他的男人。   “她好起来了吧。”   “我说你冒着这么大风险把我的真身召唤过来就为了让我替你跑个腿送个饭,你啊万般小心连个通话记录都消除得干干净净,可是一遇上她就方寸大乱竟然让我这么大老远过来。”沙发上的年轻男子语气很是无奈。   “D,庆贺会推迟了,你说我们该做些什么。”   “叶之阑都不急你急什么。你家苏小姐把尚式调查得差不多了,这一受伤又给争取了很长时间,叶之阑肯定有后招,苏天成未必能这么顺利吞并叶氏。”   “她的身体复原得很慢,上次方飞黄那事虽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大的损伤,但是她也调养了很久才勉强恢复,这次能醒来都是大幸。”肖俨沉痛地深吸了口气。   “所以你就好几个晚上没睡把你的身体糟蹋成这个样子?”沙发上的男人也是不悦地皱了皱眉,“我说R,你要是自己都顾不好,怎么帮她?”   “我担心。”   “你对她一点信心也没有。苏眷夏不是那么脆弱的人,你对她的了解应该比我更甚。即使她觉得疲倦想放弃也肯定是一时,她那种顽固不罢休不达目的不罢手的个性啊,怎么会舍得在事情没有结束之前撒手人寰?”D轻笑。   “我每次都怕她坚持不下去。”   “我看你可能比她早坚持不下去。”   肖俨转身,望向那张精致妖娆俊秀得过分的容颜:“我有多想护她周全,可是无论以前还是现在,我都一样无力。”   “愚蠢。”   “是够蠢的。”   D颇有些无奈地起身,靠近肖俨,歪着头,好整以暇地笑道:“你去睡吧,我也要回去了,我帮你留意着她就是了,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干着急也没用啊。”   肖俨的铃声突兀地大响起来,看看那串号码,肖俨皱了皱眉,把食指放在唇边向D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D会意一笑,又慵懒地躺回沙发不出声。   “肖,你在哪里?”   “我自然是在家里了。”   “哦?你没有去看我姐姐?”苏沐夏狐疑的声音透过手机清晰地传过来。   “我去看你姐姐做什么?以什么身份?妹夫吗?”肖俨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倒是你,身为妹妹,有去看过她吗?”   “我若是去看她,只怕她是真好不过来了。”苏沐夏的语气有几分轻嘲,“何况现在有之阑天天陪着她,我去做什么。”   “沐儿这是吃醋了?”   “别说了,之阑现在演戏也演得太真了,他又不爱苏眷夏,现在做什么花那么多时间天天去陪她,好像真怕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似的,我都好久没见着他人影了。就算是做个丈夫的样子,戏也演足了吧,他这是入戏太深,真把苏眷夏当成他爱人了么。”苏沐夏也有些不满,带了几分抱怨和撒娇。   “所以惹得沐儿不开心了。”   “还说呢,你们男的都是这个样子,热情起来跟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见过女人似的,不想理你了,就一句话也不说一个屁也不放,你还有空在这儿跟我说之阑,你自己还不是,我不打电话给你你都不理我,怎么了,要把我冻着是不是啊 ,白眼狼!”   肖俨轻笑:“沐儿不要调皮了,打电话过来是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啊,混蛋,给我开门,我在你家门口!”   肖俨一愣,看看沙发上那个依然很自在,完全不关心现在是什么状况的男人,真想一把椅子飞过去砸到他头上。   “好,就来了。”   “不许挂电话!”   “好。”肖俨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扶额,恶狠狠地瞪了那个朝他笑得分外灿烂幸灾乐祸的男人一眼。   朝他指了指房间的方向,用口型吐出一个无声的“滚”字。   D不满地朝肖俨比了一个中指,这才慢悠悠晃哒晃哒地找了一个房间钻了进去,关门的时候倒是没有发出太大声响。   肖俨才去把门打开,苏沐夏果然站在门外,都快不耐烦了。   “怎么这么久,该不会是金屋藏娇不能让我发现,这才耽搁了吧。”苏沐夏撒娇一般地抱怨。   “还有比你更可口的小鲜肉?”肖俨打趣。   “说什么呢你。”苏沐夏嘟着嘴捶了捶肖俨的胸口。   “沐儿找我是因为想我了吗?”肖俨带苏沐夏走进客厅。   “谁想你这个白眼狼。”苏沐夏嗔怪道,舒适地找到沙发坐下,“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有没有想我,还是另寻新欢了。”   “哪里有什么新欢。”   “肖,你说放着这么多美女你都不喜欢,你该不会——喜欢男的吧?你以前那个爱人,不会也是男的吧?”   “咳咳……”正在喝水的肖俨被呛到了。   “难道我说对了?你还是个受?”   “你跑到我这里来胡闹。”   “没啦,我就是在家也挺寂寞的,你也知道我家,我爸啊,把我保护的严严实实的,之阑又不来找我。没劲。”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你爸是为你好。”   “我知道啊。”苏沐夏一手托着下巴,撅了撅嘴,“其实我有时候挺羡慕她的,至少她做很多事情都不会被约束,她活得多自由啊。哪像我,我爸都不让我出远门,生怕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拿命换来的自由,这还值得羡慕。   “肖,其实我都不知道我爸爸是不是真的爱我,他这么保护我,也许只是因为我的母亲是连清雪,是他最爱的女人。他只是极力在我的身上找我母亲的影子罢了。他若爱我,也不是因为我是他的女儿,而是因为我是连清雪的女儿。”苏沐夏有些迷茫地开口,“这样淡薄的父女之情,即使有血缘关系,我也觉得很陌生很不可靠。”   “但是至少现在,他把你保护的很好。”   让你能这样骄纵,让你做什么都不愁,让你即使是仇家如云的苏天成的女儿,也始终性命无虞。他用尽一切让你远离是非远离祸端,即使他不爱你,即使他只爱你的母亲,做连清雪的女儿,也是你生在这个家最大的幸运。   “沐儿,我们出去走走吧。”   “不要,你做饭给我吃吧?”   “我不会。”肖俨笑笑,“我们去外面吃?”   他所有的生活技能,都只对那一个人。如果有一天她不再需要他为她做任何事,那么他也不会为任何人再做那些。   “算了不为难你,好吧,我们去外面吧,我今天想吃兰桂坊的桂圆莲子糕。”      ☆、chapter 35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真的本来是该周四放出来的!都怪王老吉,本来我做促销是周五周六周日的,结果电话打来让我周四也去做,然后码字码到一半的我就出门了。这几天回到家就十点,洗个澡吃点东西啊就要睡了。所以现在才码完。今天无知的我穿了热裤去兼职,结果课长说不能穿热裤上班,经理看到会骂,然后我就滚回来换衣服了,顺便码完了发上来了。要爱我!   “苏眷夏,我带你去看电影。”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眷夏偏头问。   “再在医院里待一段时间吧。”之阑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一段时间是多久?”眷夏不依不饶,像是在问之阑又似乎并不在意他给出什么回答,“医生一定告诉你说我的身体之前受过很多伤,复原很慢,所以要在医院调养很久,是不是?”   之阑望进眷夏眼里,她的眼底是深不可测的黑,如墨池一样死水无澜掀不起任何情绪,如果说原来的她是平静的湖水暗流涌动,现在的她就彻彻底底是一汪死水。原本的看不透,到现在只剩下无奈和无能无力。   “再在医院住一段时间吧。”   “我不想耽误你那么久。”   “不是耽误。”之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快就出言否认,潜意识里就是不想眼前的这个人觉得自己陪她是在浪费时间,要赶他走。   “叶之阑,你这么聪明的脑袋难道想不明白医院只不过是想收取高昂的护理费和住院费罢了。我的身体怎么样我自己很清楚。”眷夏淡淡道来,“呆在这里也不会有多好不是吗?我已经没事了。”   “医院收取的费用都来自苏天成不是吗?让他为你多花一点于你又有什么妨害?”   “你不觉得恶心吗?连他的人带他的钱,恶心至极。”   “可你花的不都是他的钱?”   眷夏一怔,然后极淡地笑起来:“叶之阑你说得对,你不说,我还以为自己有多干净多高尚,对啊,我这整个人,都是用他恶心的钱堆砌起来的。严格来说,我比他还恶心。现在我是在矫情些什么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   眷夏微笑。   那种让人心凉的却又不忍苛责的的淡漠的微笑,好像是在告诉他,她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是她不在乎,重要的是她自己觉得自己恶心。   于是他也微笑:“苏眷夏,你这是在告诉我,倘若再发生意外,你还是想死。”   “叶之阑,活着的时候你总有追求的东西,不舍的东西,总有原因将你羁绊在这个世界,让你留恋让你难以舍弃。其实死有什么难,最难的,是放弃。”   “你放弃了吗?”   “你觉得我放弃了吗?”眷夏淡笑,反问。   “我不懂你。”   “是啊,你不懂。”   “如果你决定放弃,那日就不会醒过来。所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东西让你放不下,不管是恨,还是执念,你活着,就好。”之阑低声道。   眷夏脊背一僵。   “只要你活着。”   “就不能是因为爱吗?”眷夏喃喃自问。   她走过太多路,赏过这人生沿途太多风景,可是人生百态滋味亦多,她却只懂苦涩的那几种。而下一刻,她不知道自己位于天堂还是地狱,所以她能做的,只是平和温雅地接受,然后,继续走下去。   她对叶之阑,从来爱而不得。   那句各取所需,不是为了搪塞叶之阑,而是为了搪塞她自己那颗蠢蠢欲动不安分不舍得想要努力去爱的心。   “苏眷夏,你还记得那次温行川回国的酒会上你的醉酒吗?”见眷夏喃喃后又沉默良久,之阑便开口问。   她的自言自语虽然很小声,他却清晰地听在耳朵里。   “我记得。”   “那你记得醉酒以后我问了你什么,你又回答了什么吗?”之阑目光灼灼。   眷夏避开之阑的目光,垂眸低声道:“酒后胡言,不管我说了什么,你都不要当真,我只是喝醉了说的都是胡话……”   “你说你不爱我。”之阑截断了眷夏语无伦次的辩解。   “我不爱你。”   “苏眷夏,你的话到底哪句真哪句假?你也说,有时候是酒后胡言,有时候又是酒后吐真言,我告诉过你,关键在于你想怎么相信。”   眷夏抬眸,微微张口,却是无言。   “你说你不爱我,我不相信。”之阑深深地望着眷夏黑白分明的双眸,里面盛满了水光潋滟欲说还休,“可是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爱我。”   “你是什么意思?”   “你醉得一塌糊涂的时候,我都探不明你,更遑论现在。你迷迷糊糊还防备着我,跟我说——叶之阑,我又不爱你。我问你,那你爱谁?”   眷夏心中一紧,出声道:“我说了什么?”   “你紧张了?你觉得你会说谁?”之阑笑。   “你不要套我的话。”   “那我现在告诉你,你说了什么,你信吗?”   “是……肖?”眷夏试探道。   她实在是不能确定,她不可能原谅肖俨,对他现在的感情也决然不是爱,可是她极力隐瞒的,不愿意叶之阑知道的。也许她那时醉酒否认了她爱之阑,就顺口说了肖以免他多想,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他们曾经那么相爱。   “你还是爱他。”之阑低笑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之阑的笑容有几分苍凉和心痛,可是这不该是叶之阑出现的情绪,更加不该是叶之阑对她出现的情绪。   她也有些茫然,叶之阑说他不懂她,她又何曾懂过他呢。   “你什么也没说,因为你睡着了。”之阑淡淡开口,明明只是平淡不张扬的叙述,却不知为何连空气也染上了几分让她难以抵御的煞意。   她想说点什么,可是总有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冰凉阻住了她开口,她咽在喉咙里想要破口而出的仿佛是否认,可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我本来还想,既然你醉酒的时候说了什么自己也不知道,那么我该问问清醒的你,你到底爱谁?”之阑笑得很自然,一如当年匕河连他自己都恐怕忘记了的少年,“不过我想我已经有了答案了。”   眷夏怔怔的,不知道要说什么。   “不会再在医院里住太久的,我想你也还是不需要我的陪伴,那么,如你所愿。下周我会去给你办理出院手续。”之阑依旧骄傲而淡然,帮床上的眷夏掖好被角,退出了病房。   他都没有问她,他就有了答案了。   她这是被他,宣判死刑了吗?苏眷夏,你既然觉得自己不贪心,从来没有奢望过他的爱,那为什么,这一刻,心痛的感觉这么清晰和真实呢?   这也是你想要的结局吧,就算他今天问了你,你难道就会说出口吗?你永远不会说你爱他。      ☆、chapter 36 作者有话要说:  暂时没有兼职了,可以好好写文,晚安。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一片白茫茫的大地啊,落得好不干净。她好像也是,干干净净,再不曾见他。   直到出院,她知道他给她办理了出院手续,只不过他也没有露面,来接她出院的,她也毫无意外,是苏天成。   “之阑有事情,就没有来。”苏天成有些小心翼翼地看向眷夏,目光里似有试探和不解。   “嗯,我知道了。”眷夏颇为理解地微微一笑。   “夏夏,你和之阑,吵架了?”苏天成不太确定地问出口,“这臭小子对你不好?!让你不开心了?!”   “怎么会。之阑一直很好。”   “很好?夏夏你倒是对他一往情深。”   “爸爸你说的是什么话,他是我的丈夫,我不爱他还能爱谁呢?什么一往情深,这不是本就应该这样。”眷夏淡笑出声。   “夏夏,其实你可以不必这样,如果之阑对你不好……”   “之阑对我很好。”眷夏温柔地截下了苏天成的话。   这才走到医院大门口,等候许久的记者就蜂拥而上,把眷夏和苏天成周围挤得水泄不通,难以挪动半步。   “苏小姐,为何你出院只见你父亲而不见你的丈夫叶三公子?”   “苏小姐,据我们了解,叶三公子已经有一星期多没有来探视你了,请问这是意味着你们在吵架冷战中吗?”   “苏先生,您的两位女儿是否不和?”   “苏二小姐从来没有来过医院探视苏小姐,请问两位方便说一下这是什么原因吗?”   “苏小姐,您的丈夫与令妹一直颇多暧昧,绯闻漫天,您究竟是否知情?”   “对啊对啊,苏小姐您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眷夏微微有些疲倦,又强打起精神来,像她无数次得体应对记者们那样,绽开清如芙蕖的笑容,点头示意:“你们问的,我的答案还是一样,我和沐夏虽然关系并不亲密,但是也没有剑拔弩张的地步,之阑和家妹过去如何我并不知晓也不关心,但是现在他是我丈夫,我相信他不会做任何有损叶家和苏家颜面的事,这一点毋庸置疑。”   在场所有人一愣,待记者要继续追问。   苏天成冲大家摆了摆手,声音威严而慈祥,带着歉意和对自己女儿的疼惜:“诸位记者朋友们,你们也该知道小女今日刚出院,她的身体并没有完全恢复,这样的状况是不适宜回答你们太多问题的,你们有你们做记者的职责,获取新闻写报道,我能理解。那么你们能否理解我作为一位普通的父亲对自己女儿的爱护和心疼?还有其他问题我们下次再说。”   说着示意保安护送眷夏上车。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眷夏清明地看到自己的内心,她只是个普通人,渴望着有父母的爱,丈夫的爱,朋友的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切只是奢望。   苏天成老奸巨猾,永远有办法迷惑别人,甚至在某一刻某一时也迷惑了她,她或许会有那么一点点奢望和动容觉得他真爱她。   即使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不可能。身体上的摧残和精神上的隐隐作痛都在告诉她这不可能!全都是苏天成营造出来的幻象。   她当然不会那么蠢,因为那一点点不可触及的梦而搭上自己的命。   苏沐夏不值得,苏天成更不值得。   眷夏抬眸望了望后视镜里映出的她的容颜。苍白憔悴,一副重病未愈顽疾缠身命不久矣的病弱样子。   然后不可自抑地笑出声来。   “夏夏,你没事吧。”坐在副驾驶座的苏天成扭过头来看向眷夏。   眷夏止住了大笑,嘴角却仍然是微微上扬,瑰丽而冰冷地显出一个讥诮的弧度:“我很好。爸爸实在是不用担心。”   “是因为之阑没有来接你?”   “爸爸不要多想了。”   “夏夏,”苏天成长叹一口气,“爸爸总觉得你这次出院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好像跟爸爸也疏远了,爸爸真是担心你啊。”   “爸爸,你害怕死吗?”   苏天成心头一跳:“夏夏,你说什么傻话,好端端的什么死不死的。”   “我好怕死啊。”   “傻孩子,没有人不畏惧死亡的,老话不是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吗?你现在好好的坐在爸爸的车上,想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爸爸也害怕死。”   苏天成微微一怔忡,笑道:“爸爸当然也怕。”   “其实我觉得死不是最痛苦的,死得没价值,不甘心地去死才是最痛苦的。我这一生的愿望,就是无愧于自己,在死的时候能够安然而平和。”眷夏娓娓道来。   苏天成听这一番话听得心惊肉跳,实在不知道眷夏这些话的意图,是不是被眷夏发现了什么端倪,想出言试探却不知说什么反而怕更快暴露。   “丫头,好好的想什么乱七八糟死不死的。”   “爸爸,这不是我们每个人的终点么?”眷夏笑着说道。   “那也不该是你现在考虑的事情,你才多大啊,净想那些不吉利的,你呀,有时候是不是太悲观了,怎么不能往好的方向想。”   好的方向,就是不管怎么样受伤都像一条癞皮狗一样活着,无论这条命有多下贱都留着,因为还有用,所以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死。   想想也觉得释然了,如非如此,她怎么又还活着呢。   人在红尘颠颠簸簸,她还是有太多勘不破,她总以为自己聪明绝顶,慧黠通达,其实只是因为她更能用谎言欺骗自己罢了。   “爸爸,你说的没错,我是太悲观了。”   “现在想开了?”   “哪有那么容易看开,我只是,不想再自欺欺人了。”   她只是,不想再欺瞒自己了。她压抑自己太久了,她现在这样,有别人的过错,又何尝不是自己逼迫自己成了现在的模样?   苏眷夏,你最害怕的,是面对你真正的自己,你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活成了自己的模样,而你,不能够。      ☆、chapter 37 作者有话要说:  一天的成果,么么哒。   小轩窗,正梳妆,如梦懒思量。眷夏执着眉笔细细往眉上摹去,抹平了远山烟岚般淡薄的轻愁,眉笔触在眉间,她的动作忽然停住了。   女为悦己者容,她不外如是。可是她始终成不了他心里的那人,她的精致描摹,淡妆浓抹,只不过是为了撑起一个虚假的皮囊给不知情的外人看罢了。   什么叫外强中干,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眷夏无声绽开一个艳丽的笑容。   她也想做一个不同的自己,不论是烟视媚行的妓 、女,歌尽桃花的戏子,还是轻摆腰肢的舞者,素手弹拨的乐者,她都不想做现在这个她。   莺莺燕燕春春,花花柳柳真真。事事风风韵韵,娇娇嫩嫩,停停当当人人。   眷夏有些厌弃地把眉笔丢在梳妆台上,没有她想念的人在身旁,做什么都意兴阑珊,每次进医院就好像再续一次命,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被耗尽。   就像她刚才接到的陌生来电,其实她大可撒手不管,可是听到那温声软语,她还是决定赴约,她既然为了叶之阑而来,总要把事情解决了,才能安心不是吗?   “喂,苏小姐。”   “......”   “苏小姐,我知道你在,你也不用困惑我为什么会知道你的电话还电话给你。老实说,我想约你见个面。这个念头已经徘徊在我脑中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好时机而已。虽然现在说这些有些唐突,但还是希望你不要介意。”   地道的江南口音,想来也是温婉可人的大家闺秀。   “苏小姐,我相信你会想见我一面的。”   “尚小姐有如此自信,眷夏自不会让你失望。”   “你......”   “尚小姐既然信心满满打电话过来约我,难道对于我可能会知道你身份这件事还毫无心理准备?”   “久闻苏氏大小姐聪慧机敏,确实如此。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下午三点,霓可在浅绿小院静候苏小姐大驾光临。”   脑海里还在回想刚刚接电话时的场景,她确实没有料到尚霓可会主动约她。想说的话不外如是叶之阑回叶氏需要尚家的助力,她和叶之阑夫妻感情一般夫妻关系紧张。   眷夏望了望镜中苍白无色的容颜,她这具破败的躯体只适合去参加僵尸派对,可一点也不适合去正妻捍卫地位驱逐小三消灭情敌这种场合。   不管怎么样,不能在人前丢了脸。眷夏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温柔微笑,然后继续给自己画上有精神的精致淡妆。   妥帖的收拾好自己,看上去总算不那么不成人形,眷夏没有自己开车,选择了打车到达目的地浅绿小院。   浅绿小院这地方挺幽僻,繁花迷人眼,青草绿树郁郁葱葱,碧绿得几乎能滴出水来,颇有几分曲径通幽处的感觉。走向小院的路上有一段是木板拼成的,两边是清清泠泠的碧水,虽然几乎没有流动性,就这样微波荡漾也是极美,再映着靠墙边上的盆栽,真正的繁花似锦葱葱融融,不得不说尚霓可选的这个地方很好,很适合谈心也适合争执。只不过,她既不是来和尚霓可争执也不是来谈心的。   尚霓可已经在,她的容貌太出众以至于眷夏还没有真正走进店里而只是在外面透过窗户就确定了她的身份。那样精致耀眼的女孩子,是让人惊鸿一瞥就能记住的。她的美,是惊艳的美。   该怎么样形容这样的风情。温婉大方又明艳动人,她的美不像苏沐夏那样张扬,却又因为一丝恰到好处的端庄压住了太过明丽的艳俗,没有人能像她那样美得如诗如画恰如其分。也许是语拙,汉语博大精深,却找不到一个合适她的词来描述,如果用最土的语言表达,那只能说,她是美的,动态的美,无论什么样的衣服怎样的风格,她好像都能驾驭,穿在她身上都是天衣无缝般的合适。   眷夏看了看自己,明明跟她是相仿的年纪,她却总觉得自己苍老太多,尚霓可身上还有少女般青涩的稚气。而她,无论用怎样精致的妆容和华贵的衣服掩饰,都无法忽略隐隐流露出来的千疮百孔的腐烂气息。   她不想用这样恶毒刻薄的词来形容自己,可惜事实确实如此。她离那些少女的过往太久太遥远了,久到她已经尘封了那个自己。   眷夏走到尚霓可对面坐下,不卑不亢地望向她。   尚霓可似乎也有些被惊到。   “苏小姐?”   “尚小姐有什么要说的请快些说完,你应该也知道我才出院没几天,身体还不是太好,无法在这里陪你太久。”   “当然,身体最重要。”经过初时的尴尬,尚霓可已经迅速恢复了她得体的样子。   “那么,洗耳恭听。”   “苏小姐现在应该知道之阑的情况吧,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叶氏落魄成现在这样几乎是令堂只手遮天,想来这种情况应该是和苏家脱不了干系,而你,虽然是之阑的妻子,却似乎并没有想要帮他的意图。”   眷夏在心底冷笑,之阑?她还真是不避讳。   “那么依尚小姐高见?”   “我不是很懂苏小姐的态度,如果你不爱之阑,不若现在放手还他自由,若你爱之阑,你更应该帮他得到他想要的,你难道不知道之阑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愿意屈居人下的吗?你就这样袖手旁观?”尚霓可的语气也有些急迫和激动。   “应该是我不懂尚小姐的态度吧。首先,关于我爱不爱之阑,这是我们夫妻间的家事,尚小姐现在是以什么身份什么态度发表你的高见请你掂量清楚再开口。其次,家父是家父,他的所作所为作为子女的我无权干涉,难道尚小姐在自己家族中也是这样无理取闹胡搅蛮缠来达到自己目的的吗?再次,之阑的想法就更不需要你揣度了,无论我和他的关系是否亲近,你一个外人难道比他的妻子更了解他?”眷夏伸手执杯浅酌了一口还温热的茶水。   尚霓可张口欲说,却发现无话可说。   “最后,尚小姐,你还是搞清楚你们家族的态度再来约我吧,恕我直言,现在的情况,你如果真的想帮之阑,还是不要联系他为好。我身体不适,就先回去了,这一顿就让我做东吧。”眷夏起身,喊来服务员,在尚霓可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结了账,优雅离去。   ☆、chapter 38 作者有话要说:  我居然被自己矫情地写哭了......   空荡荡的房间,似乎永远只有她一个人的低语。也不知道是落魄还是凄凉,眷夏一个一个房间地走,推开门,关上门。推开另一扇门,又沉默地关上。   这是叶之阑的房间。   他住的时候,这里是他的禁地,他不喜欢她出入他的房间,不喜欢她动任何他的东西,即使是打扫卫生他也宁可亲力亲为。   其实她可以理解,没有人喜欢私密的东西暴露在外人眼前,而她对叶之阑来说可能比外人更如洪水猛兽,他们究竟为什么,会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身世不是她可以选择,甚至连她的做法,决定,都不能由她选择。她不能自由地去爱一个人,保护一个人,帮一个人。   她曾经也有过微渺的幻想,觉得她能和叶之阑结婚也是上天对她的恩赐。即使他们不能相爱,能相守也是好的,所以她催眠自己,让自己不去在乎叶之阑心有所属,不去在乎他带来各种各样的女人,不去在乎他和苏沐夏出去被报道,不去在乎记者一次次的追问她是不是横刀夺爱。   可是谁在乎过她的心是不是真的疼。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站在一个男人面前,要他爱她。   她在叶之阑面前,从来卑微到尘埃里。她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苏大小姐,她只是渴望自己爱的人也能够爱她一点点,即使是可怜的施舍。   可是她从来没有得到过,从来没有。   “叶之阑,我不爱你,我真的不爱你。”眷夏痛苦地大喊,跌坐在客厅里铺的厚厚的毛绒地毯上。   她竖起膝盖,双手交互紧紧拢住自己的身体,将头深深埋在膝盖间。   她是爱错了人,她爱得越多,付出得越多,他只是更厌弃,更憎恶,更觉得她恶心。是啊,她是夺走了苏沐夏的东西,她夺走了苏沐夏生活在阳光下的权力,她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住枪林弹雨来护身后的人周全,谁在意过她的不愿意?!谁在意过她有多痛?!   门外的人身体一僵,已经把钥匙插 、进、锁孔将要转动的手木然地顿住。   他还回来做什么,他现在不就是听到她的真心话了吗?她不爱他,叶之阑,你还在幻想些什么,还听得不够清楚吗?   你还期待她会有一点不舍得你,还不知从哪里来的动容怕她身体未痊愈不方便一个人生活,还在为自己复杂的心绪纠结摇摆,还在不懂得这个女人到底为什么会对自己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可是,她呢?   你真的以为她爱你?她从来没说过她爱你,自以为发现的那些点点滴滴就当做这是她爱你的证据?叶之阑,你什么时候也这样愚蠢了。   听到了吗?她说她不爱你。   冷淡地抿唇一笑,握着钥匙的手慢慢放下。   他是该跟这个女人告别了。她原本就不该出现在他的生命里。这真是个误会,天大的误会。他们都错了。一场错误的婚姻,和两个没有爱的男女。   “苏眷夏,再见。”喉结无声地上下滑动,声音低沉的只有他自己可以听到。   好像,有什么从生命里剥茧抽丝,缓缓褪去,好像有的风景在离她越来越远,好像她极力抓住的一丝丝仅有的甜蜜也这样飘散了。   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眷夏猛然起身冲到门口打开防盗门。   电梯显示屏上红红的数字五箭头向下无声无息地戳进她心里,咽下一口苦涩,她的眼眶连一丝干涩的泪水都逼不出来了,锁孔还戳着钥匙,不是她的。   他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这些念头浮浮沉沉上上下下只在她的脑海里徘徊了一秒,看似很久,她却以自己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速度赤足沿楼梯狂奔下去。   好像要爆发自己所有的潜能一般,她从来没有跑得那么快那么急。   他真的不爱她,也不要她,可是她不想放手,就算什么都没有了,就算她残破的生命也许在明天就要终结,她也不想再也没有了他的联系。   她宁愿余生就这样和他牵绊痛苦折磨纠缠,也不要将他剥离出她的生命。爱他的日子很辛苦,很隐忍,可是她始终坚持。无论嘴上如何厌弃,心头如何产生坚持不下去的念头,她都从来没有真正放弃。   叶之阑,你是我的光,是我的生命,如果你要将我清扫出你的生命,那么我又何以为生!爱你漫长的日子里,我已经把你爱成了我自己。   她早就已经不是苏眷夏,她是叶之阑的苏眷夏。   她早就早就不能选择了。你可以选择爱我,或者不爱我。而我只能选择爱你,或者更爱你,甚至,把你爱成了我全部的生命。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眷夏全部的心思都集中在自己的脚步上,她一定要赶在电梯之前下楼,她一定要留住叶之阑,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她的世界里,她不接受!   电梯,你慢一点,再慢一点,等等我。叶之阑,等等我。   就要跨出最后几步楼梯,她瞅着那道颀长的身影走出大门将要上车,遥遥伸手脚步更急,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前额重重地磕在大理石地面上。   意识还清醒,眷夏狼狈地用手支撑起身体,却发现这具金玉其表败絮其内的躯体已经受不起这样的损伤,她趴在地上,甚至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坐起来。   只能仰头看向大门外,鲜血沿着额角流下来,模糊了视线,她不管不顾地用手一抹想要看清楚。   那道身影上了车,绝尘而去。   她只还能看到腾腾的尾气慢慢消散在空气里。   “叶之阑!”声嘶力竭的短促的女声,迅速被这个寒冷的夏天冻住。   她气竭得再喊不出一句话,伸手想要抓住仿佛还在眼前的那个人,他的音容笑貌他的一言一行他出现在她生命里所有的痕迹,一滴殷红的鲜血顺着她伸长的指尖滴落到大理石地面上。   从此她的世界只有秋冬,再无春夏。   眷夏终于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chapter 39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还想写长长的一章。。。失败了   才醒过来,又是在医院里,她感觉她睡了很久,昏沉的无意识的,好像过了夏天,过了冬天,好像一年又一年。只是醒来后她很清醒,没有哭没有闹,也没有再想着要出院。出了医院又怎么样,不过是一个更空更大的牢笼,更深更冷的绝望。   听医生说,负责那栋公寓的保洁阿姨发现她晕倒在一楼楼梯口处,差点以为她死了,送到医院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要消失。也不知道他们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把她救回来。   她还听说,因为苏氏集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财务漏洞而被敌对公司抓住,并爆出其走私军火等黑色交易的证据,当地政府迫于舆论压力不得不彻查其资产来源,警方介入此事牵出了苏氏幕后大量犯罪事实,而其投资的大量尚家股票由于爆出尚氏集团千金尚霓可和一神秘男子偷情视频股价暴跌,苏氏在股市上一夜蒸发了大量资金,资不抵债,于前日已经宣告破产。苏天成因涉及黑色交易被投入监狱,苏沐夏下落不明,疑为携款潜逃。   所以现在医院外面挤破了头皮都是想要从她这个落魄千金嘴里套话的人。   她还听说,叶之阑顺利回到了叶氏,大权在握,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前途不可限量。   各种八卦周刊娱乐报纸都在报道这件事,都破产了还能引起这么大的轰动,她也许还能自嘲的想到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她之所以能这么及时地获得这些讯息,也亏了护士们“殷勤”地买来每日的八卦报纸放在她的床头。医生来给她做检查时门外面也都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她不怪她们,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她早就想明白了这些,她其实还感激她们至少没有落井下石。   她只是还有一点没有弄清楚。   “梁医生,我家现在……”眷夏淡笑,“情况大家都知道了,我现在的住院费是医院垫付的吗?”   “苏小姐,叶之阑先生已经缴清了你所有的住院费用和后期调养的费用,也就是说,你不必担心,直到你身体康复出院的所有费用都由叶之阑先生承担了。”梁医生像是早有准备,娓娓道来。   他知道她住院,他也没有来看她。意料之中不是吗?你还期待他是爱你的吗?期待他还会装装丈夫的样子来探望你?   蠢不蠢啊苏眷夏,苏天成都倒了,叶之阑他不用受制于那什么狗屁丈夫的职责了,他可以随心所欲了。   这笔住院费,算是他还清了她之前替苏沐夏受过的这么多伤吗?   好像真是公平的交易,真是伟大的爱。   “苏小姐?”梁医生有些不豫。   “梁医生,你还有话要说就一次性说完吧。”   “这里,是叶之阑先生要我交给你的。”梁医生递过来一个文件袋,“他说等你清醒了就让我交给你。”   眷夏接过文件袋,没有看上一眼就猜到是什么,微微笑道:“他一定还开了什么条件,如果我签了,他还许诺给我多少钱和不动产吧?”   “是……”梁医生尴尬万分地杵在那里。   眷夏利落地撕开文件袋,抽出薄薄的纸都没有多看一眼,找到签名处,就用他放在文件袋里早已准备好的笔龙飞凤舞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他呀,太不了解我了。不过也是,谁会花心思了解无关紧要的人呢。”眷夏放下笔,安之若素,“我不需要他的任何东西,这一天我早有准备。何况,各取所需,我已经享受过我想得到的东西了……”   已经,享受过了,如烟花一般短暂绚烂的,得不到的,叶之阑的爱。   她能够假装,他爱过她。   离婚协议书落笔,她就和他,在这个世界上,真正地做了了断,再也没有任何羁绊了,连法律意义上的,他们都做了终结。   没有人看到她落笔时的颤抖。她只对自己坦诚。   “苏小姐,你千万不要为了家中的变故和叶先生的态度……”梁医生叹了口气,还是无奈的开口劝道。   “没什么,喜事一桩。”   苏天成进了监狱,她不用再面对他恶心的嘴脸,叶之阑…..这也早就是她想过的结局,她不信命,可是命却逼她不得不信。   苏沐夏下落不明,她是不信的,叶之阑信誓旦旦要娶她,现在离婚协议书也签了,公司也回到手里了,他摆脱了所有的阴影,怎么会让苏沐夏下落不明。   叶之阑啊,早就在等这致命一击。她也不信哪家敌对公司能如此精明找到苏氏的弱点一举击溃。关于尚氏股价暴跌,也许是他早就做好的局?神秘男子,恐怕是他以身做饵,本是苏天成用来对付他的手段,却是被他反将一军。   谁说姜还是老的辣,叶之阑终归是比苏天成棋高一着,他去金逸会所,约见的人,应该也是尚霓可吧,他就在等着尚霓可约他,实行他的计划。   他连别人的深情都早就算在内,他的计划里没有差错没有失误。也许他本来不想这么早就实行,但是,实在是和她过不下去了。   是。实在是和她苏眷夏,过不下去了。   她该感谢他还留有一丝余地,他还为她付了医药费,没有完全弃之不顾,没有任由她被医院丢出来凄惨的死掉。   即使,他没有再来看她一眼,即使,他托人送来了离婚协议书,即使,他爱的始终不会是她。   但是那些短暂的幸福和甜蜜,她封存在心底的角落,再煎熬的苦痛,她也要靠这些撑下去。   苏天成进了监狱,拍手称快的人一定无数,就算还有人想要借她泄愤,她也觉得这是相对安全的处境,没有人再会拿她的性命去威胁苏天成了,那些谋财的人从她这里再也得不到任何了,她该大大的松口气。   只除了,人是空的,心也空了。      ☆、chapter 40 作者有话要说:  赶在今天结束之前更新啦!   日子就在这样平乏恬淡地过着,她偶尔会陷入深眠,似乎这样就可以沉湎在梦中不清醒过来,她的生活失去了方向也失去了意义,活着,只是因为能够不死,所以活着。   她蜷缩在黑暗里,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她沉溺在自己封闭而局限的世界里,不会,也不愿意再与别人交流。整个人静默得像是与空气融为了一体。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孤独,也从未像现在这样意识不到自己的孤独。   打破她一个人的封闭空间的,是行川。   “她就在里面,温先生,苏小姐现在的状况说不上好还是坏,身体状况在一点点好起来,精神状态却每况愈下。”   “她已经很不容易,这样,她自己大概也不愿意。”   “我怀疑苏小姐有臆想症的倾向,她现在几乎完全活在自己给自己构造的世界中,不愿意与别人沟通,我们无能为力。”   “她现在的住院费用都是叶之阑出的?”   “是,叶先生承担了苏小姐所有的住院费用和身体调理的各种费用。”   “我知道了,我陪她说会儿话吧。”   “那我去忙了。”   待医生走出眷夏的病房,行川看了眼始终坐在病床上目光定定投向窗外一言不发僵硬死寂犹如不存在一般的眷夏。   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他和医生的对话,也许她听到了,但是直接忽略,也许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不曾在意他们在说话。   “眷夏,你在听吗?”   眷夏木木地转了下眼珠,缓缓把头扭过来,抬眸望向行川。   “我以为我要花很长时间才能让你有点反应。”   “你怎么来看我了?”   行川把病房里的椅子拖到病床旁,闲适地坐下来,一手支着下巴歪头看着神色恬淡的眷夏,没个正经地笑了起来。   很久没见过这么好看自然的笑容了,莫名的心中一暖,像是被感染一般,眷夏干涩地咧了咧嘴,嘴角却被扯得生疼。   “笑得好疼。”眷夏有些微的尴尬。   “笑起来很好看。”   “是特地来安慰我的吗?”   “早就想来看你,可是记者太多,怕对你有不好的影响,不过我看我再不来,你就跟植物人没什么差别了。”   “行川,最会说笑的,一直是你,我不信你一点烦心事也没有。”   “烦心事多得很,比如怎么能把你从医院拐走。”行川笑得神神秘秘,“我觉得呆在医院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   “那我就逃走?”   行川微笑不语。   “行川,你觉得我可怜吗?像具行尸走肉一样活着。”眷夏温声问道。   “你可以离开医院的,是你自己不愿意。医院现在是你最后和叶之阑有交集的地方,因为只要你还住院一天,这里的费用就由他承担,你会觉得你们之间还有那么点联系,你不想这点最后的联系也断了,我说的对不对?”行川无声笑着,却偏要揭开眷夏最不愿为人道的隐秘心事。   “行川,我不快乐。”   “眷夏,你为着叶之阑不快乐,你想过爱你的人也在为了你不快乐吗?你现在的样子,想过有人为你心疼吗?”   “行川,苏氏倒了,我们都成功了。”眷夏文不对题地回应着。   “是。”   “那么,为什么每次关于我的事情你的反应还都那么激烈呢?你知道的远比我知道的多得多,只是你不愿意说我也不愿意打探你,我知道你不会害我。可是我也很疑惑,你让我原谅爱我的人,你告诉我爱我的人会为我心疼。但是你怎么那么笃定有爱我的人呢?好像他确实存在于你的生活圈一般。”眷夏淡淡叙述。   爱她的人,连她自己都恍惚了,为什么,行川你为什么依然这么坚信这么笃定。   “因为……”   “因为你认识,因为你知道。”   “眷夏……”   “你认识肖俨,你是他那个朋友,或者,我该叫你D先生?”眷夏眸光灼灼,却并没有愤怒失望的意味,只是极平淡的叙述。   行川眸色深深,低笑:“眷夏,你一直这么聪慧,R他,没有爱错人。”   “不要再说爱了。”   “不过我很好奇,你怎么发现的这个?”   “发现?嗯,我无意拿他的手机接过一个你的电话你还记得吗?你的声音那么特别,当时没想起来,和你多说我就想起来了。还有,我受伤住院的时候,那个保温盒,蓝白条纹的,是肖煮好了粥托你带过来的吧。还有我们无数次意外的偶遇,一两次也许是巧合,可是那么多次,只能是有人精心安排了,偶然中的必然。你知道那么多事,我的生活你从来不意外。”   这世间没有那么多巧合,看似意外的冥冥之中的定数,其实只是为了某些目的人为制造的假象罢了。   “眷夏,出院吧,再在这里呆下去,医院会磨光你所有的生气。”行川敛了不认真的神色,真心劝解道。   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这才是行川的潜台词吧。   “我觉得我的生命已经终结了。”   “我觉得你可怜,爱得可怜,把自己都爱没了最可怜!你对他的付出他知道吗?他正眼看过你吗?为什么你们都要陷入这样的愚蠢里。”   “行川,我不觉得我可怜,我只是很悲哀,我和你一样,我也觉得我自己愚蠢不可及,可是尽管蠢,还是依然爱。”   就像,中了这个人的魔障。无法救赎。   “眷夏,出院吧,你要有你的新生活,你不可能在这里慢慢老去,腐朽死亡,无论你有多爱他,你都不会甘心的。”   眷夏慢慢垂了眼眸,不动亦不出声。   “你明白我在说什么的,问问你自己。不要再这样沉沦了,眷夏,即便不是R,我看你如此,我也为你心痛。”   “好。”   “什么?”行川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我不是因为不甘心。恰好相反,我是因为心死透了。呆在太平间和呆在阳光下,对于尸体来说,区别只是后者腐烂更快而已。如果注定腐烂,还不如腐烂在阳光下,我是这样想的。”眷夏淡淡解释道。   行川从震惊中回过神,无奈地叹了口气:“如你所愿。”   如她,所愿。      ☆、chapter 41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天我生病了,具体的在qq和贴吧我也交代了,不想多说,心力憔悴,断更这么久,抱歉了。   “你说什么?!她出院了?”又惊又怒的眉头高锁的男人在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勉强恢复到原先的状态,紧锁的眉头却没有舒展开,低声道:“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乔林欲言又止,见叶之阑没有要听的意思,无奈又识趣地推门欲走。   “站住。”   乔林的一条腿已经迈出了办公室的门,却被叶之阑喝住,不明就里的扭过头去看向现在叶氏真正获得了实权的大老板。   “你不是还有话要说吗?”叶之阑云淡风轻地飘过来一句话。   何曾见到叶之阑这样,捉弄之心顿起,乔林有些顽劣又一本正经地开口:“报告叶总,属下无事要禀了。”   叶之阑带着煞意的眼神飘过来,分明在恶狠狠地警告他——还有什么要说的全部都说出来,不然就丢出去喂狗!   乔林偏是磨着叶之阑,故作不懂他眼神里的意味,无辜又迷茫地回视着阴晴不定自从夺回叶家大权就越发阴郁的老板。   “谁给她办的出院手续?她现在哪里去了?”叶之阑瞪了乔林一眼,缴械投降。   这样的老板才像个正常人嘛。乔林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咳咳......”乔林清了清嗓子。   “快说!”又一记凶狠的眼神飞了过去。   乔林明白叶之阑这是真要怒了,也不再造次,收了不正经的笑容缓缓开口:“是,温公子为苏小姐办的出院手续,至于去了哪里,我现在是真的不知道。”   “温行川啊......”叶之阑眼眸微眯,这倒是确实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他虽然和尚霓可达成了一部分协议,但是并没有以身作饵。逢场作戏虽然是必须但是他绝对不可能让自己以密会尚式千金这样的字眼上报。那时候那么巧的爆出尚霓可和神秘男子幽会的丑闻导致尚式股价暴跌,也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苏氏帝国的瓦解。   是有人暗中助他,只是他尚不清楚他猜想的那个人怎有这样通天的本事。照现在看来,温行川确实和肖俨关系匪浅。好在,苏天成是他们共同的敌人,于现在来说,也并没有妨害。   叶之阑眸光幽深,执着钢笔在指间绕转,思绪一滞,目光游离在笔杆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桌面,发出暗哑沉闷的笃笃声。   “找到她的住所。”叶之阑不紧不慢地开口,像是下了慎重的决定。   “叶大老板,你现在这是......”   “我不能亏欠她的,她为沐夏......做的够多了。”像是说服别人,更像是在说服自己。既然要相忘于江湖,他只是不愿意亏欠她。   他只是,替沐夏还她欠她的。   乔林嗤笑:“这种理由也说得过去?”   “你可以去办事了。”叶之阑不满道。   乔林打开门出去,看到苏沐夏几乎同时推门而入,微微一侧身,乔林向她点头打了个招呼,就大步离开了。   苏沐夏进了办公室,把门紧紧锁上,快步走至叶之阑身边。   “之阑......”苏沐夏一副泫然欲泣梨花带雨的模样偎近之阑。   “说。”之阑不咸不淡地开口,下意识地微微拉开和苏沐夏过近的距离,心中对于苏沐夏的来意已有较量。   “之阑,你。”苏沐夏敏感地发现了之阑下意识的举动,赌气般的走到办公桌对面拉开椅子坐下。   见之阑依旧没有要哄她的意图,面上也有些难堪了。苏沐夏抵着下唇嘤嘤不成语:“之阑,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自从......自从公司倒了,爸爸......”   听到“爸爸”两个字,胸腔蓦地升起一股无名火,苏天成这样的渣滓,也配做爸爸?他待眷夏,可有尽过一份父亲的责任?!   也许是感受到之阑突然释放的寒意,苏沐夏自知说错了话,苏天成这样对之阑,想来之阑一定是不愿意听到自己这样亲近地称呼他的,连忙避过了这个话题,又不知如何继续,委屈地抿着唇几乎要啜泣起来。   “你就是想说这个?”   “之阑,你态度变化这么大,我很害怕......”苏沐夏小声道,又怯怯地抬眸看了之阑一眼,见他神色如常才又继续道:“是不是因为苏家倒了,我落魄了,你觉得我配不上你了所以你才......”   “你永远只会将问题推到别人身上吗?你只在乎我为什么态度改变,却没有在乎过你为什么会让我态度改变,是不是?”之阑语气并不重。   在苏沐夏听来却犹如晴天霹雳,之阑,之阑怎么会这样跟她说话,这还是她认识的叶之阑吗?   “我做了什么了你这样对我!”   “如果你来是为了说这些,那你现在可以回去了。”之阑冷声道。   “我回去?我回哪儿去?我已经没有家了!为了你!因为你!我现在是凤凰变野鸡!叶之阑我这么爱你,如果不是因为你,我爸爸怎么会......!”   “那你就去监狱里陪他吧。”之阑毫不犹豫甚至是轻描淡写浑不在意的吐出无情的话。   “你,你说什么......”苏沐夏犹如失了魂一般瘫软在座位上。   之阑变了,叶之阑变了,他不是她的爱人,不是她认识的叶之阑了。他何曾对她说过这样冷酷无情的话。为什么......   如果是为了苏眷夏。不,不会的,如果之阑爱苏眷夏,他又怎么会和她离婚。他一定还是爱自己的,他会和她结婚的。苏沐夏和叶之阑!他们才是一对!   想到这里又多了几分勇气,苏沐夏强撑着自己放低姿态把话说完:“之阑,我来,我就是想问问你,爸爸,他会死吗?”   之阑无声冷笑,侧目直视苏沐夏:“他不该死吗?”   “他是我爸爸!”   “不是我爸爸。”   “你......你说什么......”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之阑毫无动容,“你放心吧,他犯下的罪够他死上一千次一万次了,我不会让他有活着的机会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之阑,我求你,我求你了,你一定有办法的,他再怎么错他也是我爸爸啊,他对我不薄啊,你不能这样做......”苏沐夏大慌,苦苦哀求泣不成声。   “我是有办法,我有一万种办法可以让他死得更惨,毒瘤不除,怎能太平。”   “之阑,我求你了,你救救他,我知道他有很多对不起你的,可是叶氏你也拿回来了,甚至更壮大了,你还有我,我们可以在一起,你放过他吧好不好......”   “苏天成,他一定得死。”之阑吐出冰凉的字眼,如生死予夺的当权者。   “如果你执意不肯救他,那我们!一刀两断!”苏沐夏试图用最后的筹码打动他。   之阑笑了,灿如暖阳,眼底却是一片霜寒:“你决定了?”   “是!”苏沐夏坚持。   “随便你。”之阑依然维持着嘴角的弧度,按了办公桌上的电话,接通后并无多话,“乔林,来将苏小姐带走,给她一笔钱,以后这里就不要放她进来了。”   利落的挂下电话,在苏沐夏还在不敢置信中反应不过来时,乔林已经带着保安将她“请”走了。   拼命挣扎的苏沐夏,一直尖利地嘶叫:“叶之阑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爱我了吗?!之阑!我求你了......”   多么刻骨铭心的回忆,都会逝去,而这样撕心裂肺的呐喊,又能留下多少痕迹呢?   ☆、chapter 42 作者有话要说:  快来夸奖我是个勤快的乖宝宝。   不如不见,不如不恋。暗无辰光的日子她早就习惯了,没有零落尘泥碾作尘的落寞,她知道她没有什么香如故,她也无暇自哀自伤。   即使是在偌大的超市里做一个小小的理货员,每日来去如潮,总有些眼尖的人认出她来,对她指指点点评头论足,她亦能装作不知。落魄的苏氏千金在超市里做苦力,闻风而来的嘲讽,奚落,讥笑,落井下石,猎奇心理她全当做没有这回事。   这世间来来往往熙熙攘攘,天大的传闻轶事名人丑闻也只是一瞬,来去如风,无形无痕,只是刻在心间的,难以磨灭罢了。   她没有逃避,亦不是倔强,她的自尊她的骄傲,早就被生活,被爱,磨得一点都不剩了。她早就说过,没有什么甘心不甘心,就是太甘心,所以对所有的一切都更淡了,她只是在加速自己的衰老,僵化,腐烂,死亡而已。   她的公寓已经被收走了,苏天成进了监狱,什么也没能剩给她,刚好,她也不想再要他的任何东西。以这样的重罪,苏天成能活着走出监狱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即使不是死刑,在他的有生之年也都将在监狱里孤独终老了。她真想在他的尸体上啐一口唾沫,踩碎他的骨架,她会等到他化作一抔黄土的那一天。   世事就是这么无常,无论曾有过怎样的风光,扮演过怎样中流砥柱的角色,被人拉下马的那天,也只能无奈地摔得惨不忍睹。   行川为她找了个偏僻的小房子住,其实严格来说她也没有那么不幸。至少明里暗里,她愿意或者不愿意,都有人给了她太多襄助。   她能够幸运地在这里驻足,这家超市之所以没有像其他地方一样将她拒于千里之外,行川应该帮了很多忙。而她只是被人指指点点奚落嘲讽,倒也不至于被扔臭鸡蛋被轰出去。她依旧处之泰然,对周遭的冷嘲热讽明枪暗箭不闻不问。行川常会过来看她,也是因为这样,摸不透她和行川关系的媒体不敢大肆地编排她。   她的生活不咸不淡地过着,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她回到了最初的摸样,眼泪和伤害还没来得及登台演出,她还信这世间的真情。可是她也明白,什么都变了,时间的齿轮不停转动,从未停歇。一切都不一样了,她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了。   说她苟延残喘也好,死皮赖脸也罢,她只不过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为了不愿意得知她死讯的人活着。   有缘无分,爱而不得,她现在知道这些事情都难以强求。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她现在总算被无情的世事磨练得淡薄而寡情。   眷夏熟练地把一箱箱蒙牛特仑苏加到地堆上,将排面补齐货,抬手捋了下散落的额发,就要把运货车拉回仓库里。   熟悉的轮廓映入眷夏深色的眼眸,瞳孔一缩,眷夏连人带车,有些愣怔地站住了。   “别来无恙。”   眷夏推车要走。   “还是不想再理我吗?”肖俨用手压住运货车边缘。   “你不知道暗处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我已经如此,不想再闹出更多更乱的事惹人注目。”眷夏平淡地解释。   “如果是叶之阑呢?”   眷夏垂眸,长长的羽睫覆下来,在眼窝处投下一圈阴影,掩盖了眸色里透露的少许情绪:“我和他,已经离婚了。”   “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再来提醒我这件事呢。”眷夏自顾自抿出一个微笑。   “既然已经离婚了,你和什么人交谈和什么人交往又有什么关系呢?你还会在意媒体怎么写你?你已经不必背负苏家大小姐的名声生活了。”   “肖,你是在提醒我,我现在连伪装的盛气凌人骄傲高贵都失去了是吗?”眷夏温声反问,抬眸望进肖俨幽深的眼底。   “你还是很介意。”   “是啊我当然很介意,我很不舒服,这一切太快太猝不及防,我甚至都来不及享受报复的快感,为什么,你说为什么,我还是没有快乐呢?”眷夏喃喃。   “是因为你的快乐来源已经不是报复得逞,而是获得爱的回应。”   “什么……”眷夏的眼神有些迷离。   “苏天成进了监狱,这是结果,也是你和叶之阑的结束。但你,舍不得。你不愿意结局是这样。”肖俨挂着涩涩的笑容,淡淡陈述。   “连你都这么说,连你都看出来了。他是不懂,还是不信。”眷夏低笑,“其实我更倾向于,他不愿意。”   “执棋的人最后反而被棋所惑。”   “是吗?”   “你也懂得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只怕我从来入不了他的局。”   他的心弯弯绕绕盘旋交错犹如迷宫,而她站在心外不是入口处,她连参与的资格都没有,何谈找到正确的路。   叶之阑永远掩着心说话,而她没法看懂她。   她只能以自己的方式,沉默地爱他,守护他。   到最后,她也知道她做的只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叶之阑不会多看一眼,避之不及,弃之如敝履。   她爱得精疲力竭,他躲得心力憔悴。   何必。   “你也不必牵强再说爱我,反正我的灵魂已片片凋落,慢慢地拼凑,慢慢地拼凑,拼凑出一个完全不属于真正的我……”超市里播放的旋律像是为了应和此情此景似的。   字字如锥,直达心底。   “夏夏,回来我身边吧,让我照顾你。”   是照顾,不是爱。眷夏有些茫然无措地想着,男人总是这样轻易许下承诺,可是最不靠谱的,也是承诺。她看起来照顾不好自己吗?   “我为什么要给你赎罪的机会?照顾我,你心里的罪恶感和负疚感会减轻一些吗?可是,我不愿意。”   “不是赎罪。”   “不是?!”眷夏清透的眸子逼视肖俨,“那你想说什么?爱吗?”   如果是爱,早就太迟了。她的爱里,没有背叛。她容不下那一点锈迹斑斑的过往,无论什么原因,也许能理解,但是绝不会原谅。   肖俨竟沉默难语。   “让一下吧,我真的要去加货了。”眷夏推着运货车,和肖俨擦肩而过。      ☆、chapter 43 作者有话要说:  困死了,这几天我更新很勤劳很准时呀,晚安大家。   坐在火车上,一个人看陌生的风景,一个人走陌生的路,太多事情总是无可奈何,只能自己独立去完成。无论落魄或是荣光,在这世上我们终究只能倚靠自己。   眷夏坐在靠窗的位置,火车上乌烟瘴气总有一种压抑的边缘气息,各色各样的人在这里集中,空气里充斥着争执吵闹,男人的汗味,烟味或是女人身上劣质香水的味道。虽然这一切都让眷夏极不习惯,她却又有一种病态的享受。这是她太久不曾经历,不曾懂过的难捱。   窗外是一望无垠的田野,大片错落有致,鳞次栉比的房屋,一条条沟渠穿过一块块土地,叫人莫名的想到绿洲明珠。   当时忽然生了离开的念头,一念起就再难磨灭。   她是自由的,她应该选择她自己的方式去追求她想要的生活,即使毫无留恋没有信仰。至于爱与痛,就将它们永远封存在心底的最角落吧。   她把房子退了,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的去向,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蛛丝马迹。她也确实没有需要交代去向的人,孑然一身,如何来到这个世界上,便如何离去。除了,欠行川的。可她即使心有歉疚却也还是不愿他知道自己的行踪。   天大地大,她自己,就是家。   浮萍依附枯木,可它却不知,它身本在漂泊天涯,枯木终会腐朽,它们或能相扶相持,却不会相守至此生终结。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莫名的心慌慌。之阑坐立不安,心神不宁,电脑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完全没有做任何事的心情。   他现在唯一想知道的,就是他让乔林查的,到现在为什么还没有结果。   办公室的电话铃响起来,之阑受惊般犹带着莫可名状的喜悦与不敢置信,伸手去捞话筒,目光只扫到了屏幕一眼,先前所有的雀跃全数冷清了下来。   不是乔林打过来的。   对着电话敷衍了几句就意兴阑珊地挂了。   或许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情绪的大起大伏是怎么回事,为了谁,而又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铃声再度响起的时候,连之阑自己,都有几分反应不过来了,恍惚间是在梦里,一伸手却全是虚无缥缈的暗影流光。   “喂?”   “老板,地址我这就发给你。”   “嗯。”甚至都不愿意在客套两句,隐而不发的急切,他在此刻不想再去深究,他只想尽快去除心底隐隐的躁动不安。   手机震动了一下,在桌上缓慢地移了个圈。   长臂一伸,捞起手机和旁边的车钥匙,他像个赶去赴情人约会的毛头小伙子,青涩而着急地赶往目的地。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急,就像是觉得,再不快一点,就要错过些什么,而他一旦错过,会后悔终生。   他好不容易找到那个偏僻角落里偏僻的小房子时,等待他的,不是他不愿承认却心心念念的人,而是乔林。   哭笑不得。可是看到乔林拧着的眉头,他心头鼓声大作,不安更甚,连下一步该做什么,都忘记了。   “乔林……”   “我们应该……是来迟了。”   “来迟了是什么意思。”一切失落尘埃落定,问出口的话反而更加平静,像是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面对意料之中的审判,除了跪地伏罪,莫可奈何。   “苏小姐……应该是已经搬走了。”   “她会搬到哪里去?”   乔林有些担忧地望向面色如常的叶之阑,山雨欲来风满楼,叶之阑的心中绝对不像表面那样平静,是疾风骤雨的前奏吧。   “我问了这里的房东,她说……她也不知道苏小姐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看了房间,感觉像是出远门了。”   “监控呢?!”   “这个地方很偏僻,这里也没有装监控设备。”   “你是说她离开这里了?她已经不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了,现在就算我想找她也找不到了是吗?”叶之阑的眸光晦暗不明,语气平平。   “也许苏小姐没有想过你在找她,也许……”   “也许她根本不需要我找她,是我在自作多情自取其辱。”   “为什么总往坏处想。”   之阑低笑一声,推门而入。房间里空荡荡的,曾有人住过的气息全都消散了。摇摇欲坠的天花板,老朽的地板,脱落的墙漆。   光秃秃的茶几上还有半杯水。   是凉的,之阑端起它一饮而尽。   “这说不定放了好几天了,不能喝了……”乔林阻止的话悉数吞没在之阑迅雷不及掩耳喝下水的动作里。   “是凉的。”不明意味地叹息。   “不知道摆了多久了当然是凉的。”   “如果还是温的,就好了。”   “那也来不及了!已经凉了!”乔林自然明白之阑话中的深意,忍不住大声斥醒他。   之阑仿佛浑不在意周遭的其他声响,只一心在自己的情绪里难以自拔。人走茶凉,曲终人散,茶水再凉,能凉得过他现在的心吗?他感受到了,数九寒天,下着雪啊,厚厚的一层冰冻住了他鲜活跳动,他曾引以为傲的冷静的自持的心。   像是想到了什么,之阑的眸光里突然燃起了一簇小火苗,声音难以自禁地有些发颤:“乔林,这个地方她怎么找到的?”   “好像是温先生找的。”   “帮我打电话给温行川,他一定知道,他一定知道。”   嘟……嘟……等待的过程是那么心焦,就在时间过长手机快要自动挂掉的时候,电话那端终于传来了行川慵懒的应答声。   “喂?”   “她在哪里?”   “叶之阑?”   “是,我是,她在哪里?”   “出什么事了?”   “苏眷夏她在哪里?!”   行川也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沉了声音追问道:“你在哪里?”   “我在玲珑巷35号。”   “你的意思是眷夏走了?!她不在?!”   “你难道不知道吗?”   “她怎么会一声不响的就走了?我现在就过去。”行川也是万般惊愕全然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状况,利落的挂了电话。   之阑拿着被挂断的手机失神。   “怎么样?”乔林问道。   “温行川,可能也是真的不知道她去哪里了。苏眷夏,可真狠得下心啊。论无情,我哪及得上她的万分之一。”   不再开口,哽咽无语。      ☆、chapter 44 作者有话要说:  没能赶在零点之前啊,好惆怅,快把大把大把的评论砸给我吧!   叶之阑将手搭在沙发檐上,眉头紧锁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茶几上已经空了的玻璃杯,整个人精神涣散且颓废无力,完全没有夺回叶氏时的意气风发。   行川赶到玲珑巷35号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叶之阑。   “你是真的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吗?”叶之阑分明听到了行川到来的动静,幽深的眸子却没有转过来一下,整个人仿佛静止了,只有淡淡的沉痛的声音在空气里回响。   行川敛了不正经的样子,不声不响地在小小的屋子里转了一圈,确认了没有遗落的细节,对着一直没有抬头的叶之阑说道:“她是走了。”   “那你知不知道她会去哪里?”   行川怒上心头,不可遏制心头满满的讥嘲与怒火。   “叶之阑,你现在问我她去哪里了?她的丈夫连自己妻子的行踪都不知道反而要来问我这个外人,你不觉得可笑吗叶之阑?哦不,真是不好意思,我忘记了,你还迫不及待的寄了离婚协议书给她,你们已经离婚了,她现在只不过是你无名无分的前妻罢了,谁会在意自己的前妻的去留和生死呢?”行川冷笑,“那么你现在惺惺作态地找她又是图什么呢?她的利用价值就到此为止了不是吗?”   “是啊你说的一点没错,我从来没爱过她她也不爱我,我现在发了疯一样明明离了婚却还是心心念念万里追踪,她不见了我现在这种像赤足踩在刀刃上的痛又是怎么回事呢。”叶之阑低笑,“其实我也不明白啊我看到这里空了的时候一下子就懵了,苏眷夏这个女人可真是绝情啊,放弃了就断的干干净净什么念想都没了偏偏我还陷在这里被她折磨,你说这是为什么呢,我不是不爱她吗?”   行川怔住了,心里高涨的怒火慢慢被磨平了。   叶之阑,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要和眷夏离婚,为什么不抓紧她的手为什么放开她!   像眷夏那样的女子,一路走来多少苦楚心酸,早就磨砺得百毒不侵钢筋铁骨了,如果不是因为爱,不是因为爱上叶之阑,怎么会有这样的颠簸就像蛇被踩住了七寸。叶之阑啊,是她的软肋是她的劫。   他们所有人都看懂了,只有这个迟钝的当局者,浑然不觉。   “你怎么不给她打电话。”   “在你来之前,我已经给她打了无数的电话了,无人接听。我想她既然决意断的那么干净,手机卡肯定也是换了。”   行川沉默良久。   “眷夏她,本来有更好的人守护她的。”   R比叶之阑适合眷夏太多,他懂眷夏在执着在意什么,如果她和R不曾发生那样的误会,没有产生嫌隙,他们会有多么合适站在一起。   R爱得小心翼翼毫无保留,他明明知道一切却总是隐忍,因为爱,所以选择忽略伤害和不平。因为爱,所以无限包容愿意等待和守候。   眷夏值得这样的情深。   “你说的更好的人是肖俨吗?”   “明知故问不像是你的作风。”   “那我的作风是什么呢?我都越来越不懂了。”之阑伸手捏住玻璃杯,力道大得几乎要把被子捏碎成玻璃渣,“叶氏那帮老头子说我精明说我能成大器。可是我成了什么大器了呢?除了丢掉了自以为不重要的东西,除了愚蠢的高估自己的控制力。我觉得……真是失败透顶啊,没有比这更灰暗的了。”   “你这是承认你爱苏眷夏吗?”   “爱……吗?”   其实你不必介意,我们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什么都不要让苏天成知道,算我求你。   放心好了,苏沐夏不会抛弃你的。   到你们公司恢复了,我会和你离婚的。   叶之阑,我们不要再这样了。   确实和沐夏关系不亲密,所以更不知道她和之阑有什么过往了。   叶之阑,你说这话我会误会的。我会以为你舍不得我。   叶之阑,我不爱你,真的不爱你。   不要轻生,有人会为你流泪的。叶之阑,那么我离开了,你会为我流泪吗?我离开了,你会有那么一丁点想念我吗?在你的生命里,会刻有苏眷夏来过的痕迹吗?   我总是把自己想象得太重要,觉得自己是谁生命里的不可或缺,所以我付出了好几年的代价去认清自己,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不离不弃这一物,因为谁离开了谁,地球依然转动,而我们,依然安好的活着。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就像你之于我,爱你太多,所以融入骨血难以割舍。我宁愿让生命和爱你这件事一起终结。可是爱你不是非要靠在你身边。依偎是恋人的权力,是相爱者的十指扣。而对我来说,爱你,恐怕是我的墓志铭。   如果,如果可以选择,我真希望,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苏眷夏出现过,那样对你来说就少了一个你不爱的人,对我来说,也少了一个不爱我的人啊。   眷夏打开手机,点开图册,里面有一个锁起来的相册,输入密码打开,一张张翻阅过去,看着看着就笑了。   她要去的地方那么遥远,没有任何亲人与朋友。   可是,在哪里全都是一样,她是失了根漂泊的浮萍,故乡啊,亲人啊,都模糊成记忆里斑驳陆离的光影镶嵌在了心底。   所以远与不远,都失去了意义。   她没有了家,所以哪里都是她的家,只要有个安稳的歇脚处,她就愿意感到满足。   这个夏天,对她来说太寒冷了,胡天八月即飞雪,而她的心里早就洒满了银霜落满了盈盈皎白的雪花了。   她对一座失了爱的空城告别,用一场盛大的离别来祭奠名为涅槃的开幕。   火车无知无觉地向前行驶着,载着一颗颠沛流离千疮百孔的心,向和暖阳光春意盎然的尘埃落定奔去。      ☆、chapter 45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写的好顺利啊,准备更新一下断更好久的《愿将心许之》   对于这样的结局好像早就有预料一般,其实在那一点一滴里,是她自己推开之阑,默默磨光了他的爱意不是吗。她就是预感了她和他快要走到尽头,所以和肖分手想要来做这最后一点努力和挽回,其实她也心如明镜这好像就是终结了。   叶之阑从来不是一个绝情的人,所以他留下了她,庇护她不在这风波里受到牵连,她又怎么会不懂他的情深。   她对苏眷夏到底有多恨呢,甚至不惜把自己爱的男人推给她,为了折磨她,为了让她陷入爱而不得的痛苦承受着自己所爱之人对她无尽的恨。   苏沐夏啊苏沐夏,到现在你可有一点痛悔么。没有。她还是恨,如果没有苏眷夏,没有她妈妈,那该有多好。她的之阑还是她的,她的一切都是她的。她父亲本来就只爱她的母亲,他们才是完美的一家三口!   她现在这么落魄这么狼狈!全都是拜苏眷夏所赐!她现在一无所有了!就算之阑和她离婚了又怎么样,之阑这样对自己,明明白白就是对苏眷夏生了情愫!她不会让之阑和苏眷夏在一起的!这绝对不能发生!   心里想着事情,脚步就乱了,连穿马路都没注意。   轮胎与地面巨大的摩擦声在苏沐夏耳边炸开,呲的一声,听得马路两边的人都是心惊肉跳,生怕看到血肉模糊的场景。   苏沐夏也是反应不及,站在马路中央脑袋一片空白,就像是在漩涡的中心,嘈杂的声响钻入她的耳朵里却听不清任何。   回神过来发现大货车堪堪停在她身旁半米处,若是刹车不及稍有偏差,她就将成为这车下的一缕亡魂。   “小姑娘你走路知不知道看红绿灯的?撞死了你你负全责的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想死了不要来祸害别人晓得伐?”司机从窗口探出头来破口大骂。   苏沐夏讷讷的仍然在后怕。   “走路长点眼睛好伐?真的是不看红路灯的,过马路在想什么东西啦想东想西的,命都伐要了是伐!小小年纪嘛交通规则还伐晓得啦。”司机仍然在骂骂嚷嚷。   苏沐夏垂着头也没有心情再说什么,快步过了马路。   忽然发现自己也没有地方可去,她断然和肖分手,把所有的希望都投在之阑身上,却获得了那样的结果,心里的不甘心和怨恨几乎要将她吞没,是之阑离婚的举动迷惑了她,让她以为之阑还和以前一样,对她从来没变过。   她的孤注一掷换来的却是无情地被抛弃么。真是可笑,她是绝对不会让他们如愿的,之阑就算不爱她,他可以爱这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绝对不能是苏眷夏!   极度的恼怒,不甘,甚至是嫉妒。   苏沐夏七拐八拐地走到了一个她熟悉却没想到的地方来——逆水调剂行。   这条隐蔽的小巷一向萧瑟冷清,即使是在热闹的夏天,也如霜冻一般泛着冰冷凄凉的寒意,门可罗雀。   她既然来了,也许是冥冥之中的指引,抬步朝逆水调剂行走过去。   锈迹斑斑的卷帘门牢牢锁着,像是要拉开苏沐夏和门内的世界的距离,门边的角落甚至绷着不大不小的蜘蛛网,昭示着这里已经被主人废弃很久了。   卷帘门上也没有贴着任何告示,没有要转让的意图。其实也是,这么个找不着人的地方,除了这家古怪的调剂行,谁会把店开在这里呢。诚心不用做生意了。   苏家倒了,她落魄了,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找不着,还真是世事无常,风水轮流转啊。   就这么想着,苏沐夏忽然像是想通了什么。秀致的眉毛紧紧蹙在一起,像是怎么也不敢想到这一处去。   为什么呢。   在她需要的时候就这样突然的出现,苏家一倒,像是得知她再也不会用着这里一样,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还有方逆水,这个古怪的人,她连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清楚,又是什么样的人,能把所有的信息掌握的这样清楚呢?   苏沐夏有些不信邪地捶了捶卷帘门:“方逆水!方逆水你在吗?!你给我出来!你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究竟是谁!方逆水!方逆水!”   喊得精疲力尽也没有得到回应。   其实她知道是必然,方逆水肯定不在了。恼怒地踹了一脚卷帘门,她真的很想现在撬开这门瞧瞧里面究竟是怎么样的别有洞天。   转念一想自己有方逆水的卡号,想去调查,又丧气地想到自己现在的状况根本无处查起。后悔自己刚觉得古怪时为什么不去查一查。   可是,即使查了,真的能查得到吗?   他既然如此隐秘如此有能耐,又怎么会透露半点蛛丝马迹让别人调查到从而使自己陷入不利境地呢。   自己还真是天真。   苏沐夏颓然地蹲在逆水调剂行门口。   为什么这一切会演变到这样的境地呢,她没有了可以依靠的人,她还和肖分手了。肖,肖会帮助她吗?   眸中又燃起了微弱的光彩,苏沐夏掏出手机,颤颤巍巍地把一串熟悉的数字拨了出去。   一声,两声……九声,十声,像是绝望的钟声一下一下击打在她心上,最后传来了温柔的女声将这最后的希望无情抹杀。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sorry, 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not answered for the moment,please redail later.”   举着手机的手无力地滑落,也没有按挂机键,任由手机里温柔的女声不断重复着“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温柔而无情,就像肖俨,深不可测,她从来没有看懂过他。说再见就再见了,就像是要彻底退出她的生命。   男人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最不能依靠的生物,她的父亲是如此。之阑又这样待她,现在肖也不见了。   为什么真爱就这么难,难道她就活该被离弃吗?!她有什么错!她只是想要得到她应得的!为什么就这么难!   微弱的啜泣声慢慢逸出唇畔,渐渐连成止不住的痛哭。   她爱之阑,她不想失去他!她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之阑和苏眷夏在一起的!苏眷夏她!根本配不上之阑!   叶之阑,是她苏沐夏的!她要捍卫属于她自己的爱情和人生!      ☆、chapter 46 作者有话要说:  出新人物啦!快点来送祝福呀!我要看到评论破百!不然没有下一章了哼!╭(╯^╰)╮   修改了一下人物的说法,免得产生歧视的感觉。   眷夏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买了票孤身一人前往贵州,也许是厌烦了所谓大城市空虚的热闹和寂寞,脑袋一热只想着和自己呆了二十多年的城市告别。   到达凯里站,下了火车,眷夏拎着包推着不大的行李箱孤独地立在火车站大厅,来来往往推推搡搡不是没有人,她却油然而生了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旷古寂寞。   还没有来得及多生感慨,身边如一阵风卷过,拎着的包就被抢走了,眷夏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楚这个身影,只感觉周围嗡嗡作响,好像这个世界一下子离了她太遥远。   突然一只冰冷的小手握住她的,然后有些急躁又稚嫩的声音穿入她的耳朵:“愣着干嘛,快跑啊!”   眷夏就鬼使神差拉着行李箱地真的跟着跑了起来,闹闹哄哄的好像听到后面隐约传来骂嚷的喧嚣声。   “赶紧给我逮住这小兔崽子,跑的还挺快!哪儿去了?!”   眷夏有些恍惚地望向身边,那是个极小的男孩子,蓬头垢面,面黄肌瘦,这身量未足一米二,脸稚嫩得看上去只有五六岁的样子。   “看什么啊!快跑,一会儿就追上来了。”   “在前面!看到了!”   小男孩一回头,看到身后的大汉正拨开人群追过来,忽然放开眷夏的手,快速拉开眷夏的包,把她钱包里所有的现金都拿了出来往后面的人群中一扔,又抓住眷夏,低声道:“往这边拐。”   人们一哄而上去捡散落的钱,堵住了后面男人的路。   眷夏被小男孩拉着七拐八拐不知从火车站拐到了哪一条乡间小路上,在她气喘吁吁终于快要跑不动的时候,小男孩终于把她领到了一个破败的菩萨庙里。   虽然知道会长途跋涉所以穿的是极普通的帆布鞋,眷夏还是累得快要脱力了。   把行李箱放倒眷夏就坐了上去。   小男孩转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即使面黄肌瘦也掩饰不了眸中的灵气。   “你这人看着挺聪明的,反应怎么这么迟钝啊,差点就被追上了,还好我对这里熟悉。”小男孩张口就是埋怨。   眷夏完全没料到会是这种情况,讷讷地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叫什么名字啊,大城市里来的吧?”   “你抢我包干什么?还把我的钱都扔了!”   “不扔了能顺利逃跑吗?还好我反应快,像你这么笨,早就被人抓住卖到山沟沟里去给人家生崽了!”   “还不是你!不然我跑什么!他们干吗抓你啊?!”   “这你都不懂?人贩子呗还能干吗,让我每天在火车站那块乞讨,讨不到足够的钱就饿肚子打一顿,还跟我说再这样就把我器官给卖了。”小男孩漫不经心地噼里啪啦爆出一大堆话,好像全然不知自己语出惊人。   眷夏仔细看他才发现小男孩脸上,裸,露的四肢都有大块的淤青,被鞭打的痕迹,还有不知被什么东西砸伤流血后结的痂。   “那你抢我包干嘛!”   “这是我第十七次逃跑了,没钱怎么跑啊。去了也被抓回来,本来是把我卖到一户人家做儿子的,后来我老是逃跑,人家不干了又把我卖给人贩子后来就一直乞讨,每次逃跑被抓回来都是暴打一顿,你看到的大块的疤都是逃跑留下的。后来我想着没钱也不行啊,你一下车我就瞄上你了,哪想到你这么呆。”   “那你又回来干嘛?”   “不忍心你跟我一样下场啊,救你来的,还不感激我。”   “什么啊。”   “你以为我说把你卖到山沟沟里去给人家生崽是逗你玩啊?你这种大城市来的又是一个人长得又好看的姑娘,给他们逮着肯定卖掉了!蠢!”小男孩用着看白痴的眼神看向眷夏。   “你怎么知道。”   小男孩沉默了一会,眼神一黯没有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眷夏岔开话题。   “没名字。”小男孩生硬地回答。   眷夏有些尴尬。   “你呢。”小男孩像是看出了眷夏的局促不安,出声道。   “苏眷夏。”   “大城市来的吧,没事干嘛来这边,你也知道我们这里经济条件不好吧,你真当自己是扶贫大使啊,还是来这穷乡僻壤感受生活啊。”   “你五六岁居然会用成语!”眷夏惊奇道。   “我八岁了!”小男孩抗议道。   “上小学了?”   小男孩用不愉快的神色瞪着眷夏:“上什么小学啊,没被人贩子卖掉器官现在还活着就不错了,还上学!你有没有常识啊!”   突然冒出咕噜噜的一串声响,眷夏惊异地看向小男孩。   伶牙俐齿的他竟然一下子脸红了,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   “啊,坐了这么久的火车我都觉得肚子饿了。”眷夏起身打开行李箱,从里面翻出几只肉松面包吃起来,“已经不太新鲜了,放到明天肯定要坏掉了。哎,小鬼,不怕拉肚子的话,你要不要也吃一个?”   “谁要吃……”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眷夏就把剩下面包塞到了他怀里。   小男孩红着脸狼吞虎咽把剩下的面包都吃了,打着饱嗝还在嚷嚷:“你别以为我是吃嗟来之食的人,我只是这几天计划着逃跑讨到的钱私藏了所以不够数,就被黑哥打了然后饿了三天,这些给你,不知道够不够。”   小男孩脱下破军鞋,从袜子里掏出所有的零钱塞给眷夏。   眷夏笑眯眯地接受了。   “诶你还真好意思拿啊!”   “你把我现金都扔了,这些还不够回本呢。”眷夏狡黠地笑。   小男孩望着眷夏的笑容,垂下头去低声诉说:“我妈妈也是个大城市来的,后来被人贩子卖给了我爸,生下了我。但是后来她找到机会逃走了,我爸爸把我卖了用这笔钱又买了一个老婆。”   眷夏沉默了,她没有想到小男孩是因为这样才流落到被人贩子控制乞讨的。   “你妈妈,对你好吗?”   “好呀,所以才会教我识字教我学成语给我讲故事,我很聪明对不对?”小男孩微笑着,高高地仰着小小的脑袋,尽管他极力忍住,眼眶里的盈盈泪光还是出卖了他,“可是我理解妈妈,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她该走的。”   “八岁了怎么会没有名字呢。”   “没有户口也没有身份,要名字有什么用?人贩子会叫我的名字吗?”小男孩一脸的不以为意,“你准备去哪儿?”   “走哪儿算哪儿呗。”   “那我就跟你混了,你给我取个名字吧。”   眷夏定定地注视了小男孩一会儿,毫不含糊的笑了:“好啊,念安,苏念安。好不好?”念你平安。你的妈妈,应该也就这么点希望吧。   念安像是也理解眷夏的用意,明明张嘴想笑,眼眶却滑下两行热泪。      ☆、chapter 47 作者有话要说:  结束了两天的打工,浑身酸痛累得不行,头晕眼花了,果然学生就是廉价劳动力,胡乱被坑,真无奈。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在破庙里短暂歇脚之后,念安忍不住开口问眷夏。   “我对这里又不熟,你问我去哪里我怎么知道。而且你们这里的交通看起来很不方便啊。”眷夏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还有,你确定我们已经逃脱了?不会被那几个猥琐男人追上?”   “从江县,基本上算是凯里市最穷的县了,我本来住在那里,不过,现在我是绝对不会再去了。”念安淡淡道来。   心头倏忽涌上一阵心酸,那样稚嫩的孩子,却要被迫承受这么多的变故和沧桑,他只说本来住在那里,却不肯提起他的父亲,也不称那个地方是家。   念安啊,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没有了故土,没有了根。落地,却再也不能发芽。只是我终于比你幸运太多,无论精神多么匮乏受到怎样的摧残,至少物质营造的假象弥饰了这一切。可是你这样单薄瘦小的身躯是怎样承受这莫大的折磨。苦痛不是你带来的,而是你出生就被赋予的。   生命是原罪,命运就是这样苦痛而不可逆。   “呆苏,你干嘛一直愣愣的不说话,想什么呢。”   “!!!”眷夏瞪大了眸子,无声地抗议这个称呼。   念安的表情既无辜又天真:“呆苏,你以后就跟我混了,你这么呆我真的很不放心啊,你能不能学机灵点?”   “你知道附近哪里有ATM机吗?”眷夏无奈地缴械投降。   “你要取钱?”   “废话,钱都被你扔了,我们吃饭不要钱啊,住宿不要钱啊!”眷夏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们又没工作。”   “我有工作!”   “乞讨?!”   “怎么啦你看不起职业卖可怜工作者啊!”念安忿忿地嚷嚷,“怎么样也比你坐吃山空来的强,你以为你的钱能撑多久啊!”   “我……”眷夏其实很想反驳说她的钱可以养活两个人,好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我可是个男人!怎么能靠你养!”念安又补了一句。   眷夏明明想笑,到唇边却变成了苦涩又心酸的弧度,伸出手想要摸摸念安的脑袋,却又尴尬地停在半空中,想到这个坚强的小男孩已经是个“男人”了啊,这样的安慰方式只能安慰到她自己罢了。   “笨蛋念安。”低声叹了一口气,眷夏收回了手。   “呆苏,我带你去附近的ATM机,就是路有点远,最近的我们可能也要走上一个小时的路,你要有心理准备。”   “嗯。”   念安看了看眷夏的鞋子,又看了看她的行李箱,再次确认道:“你还走得动吗?还有这个箱子……”   崎岖绵延的泥路真的如念安所说走了一个小时有余,老远看到那个破旧斑驳的ATM机的时候,眷夏还是长舒了一口气。   也没有再多想什么,眷夏走近ATM机,从卡里取出大量现金。   “嘀嘀嘀。”   “说。”   “老板,我们已经查出苏小姐前些天买的是开往贵州凯里市的火车票……”   贵州?她去那种地方做什么,叶之阑无意识地蹙了蹙眉,笔在指间转动,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啪”的一声落到地上,发出清亮的鸣响。   电话两端的人都是一怔。   “老板,老板?您有在听吗?”   “继续说,凯里市……还有呢?”   “还有,她今天,就在刚刚,在凯里市从江县的一个ATM机上取出了大量现金,所以我们现在基本可以锁定苏小姐的位置。您是否需要立即预定一张飞往贵州的机票,以及开往凯里市的大巴,另外还有酒店……”   “通知银行把她那张卡冻结。”   “什……什么……”电话那端的人唯恐自己听错。   “把她的卡冻结。”   “您不立即动身去找苏小姐吗?”   “叶氏需要的是高效精准有能力的精英,而不是自作主张自以为是只会嚼舌头的长舌妇。”叶之阑冷冷地撂下一句话。   “是。”电话那端立刻噤若寒蝉。   “还有什么事吗?”   “可是银行卡冻结了,苏小姐怎么在那里生活……”   “那是她的事。你这么操心不如我把你派到贵州去跟她作伴。”叶之阑语气越发平静,熟悉的人才知道那是盛怒即将爆发的临界点。   “老板……”电话那端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快要触怒自家大老板了,越发唯唯诺诺,还夹杂着极力想要掩饰的害怕和恐慌。   “立刻去办!”   “是。”   之阑心浮气躁地挂了电话。   没有银行卡怎么在那里生活?好笑,难道苏眷夏就打算一辈子窝在贵州不回来了?就这样随心所欲毫无眷恋的抛弃了这里所有的一切?   生活!她想要在贵州生活?他就偏不让她如愿!   苏眷夏原本就不属于那里,她终究该回归她自己的生活,终究该回来!回到这里!回到他身边!   什么狗屁生活,只有在这里那才叫生活。   她想要就这样在他的世界里消失?这不可能!他不允许!她想要远离他生活,他就偏要叫她连生存都不能!   卑劣又怎么样,无耻又怎么样,薄情又怎么样。他只要她回来,她若不肯,他就是背尽这世间所有骂名,也要逼她回来!   他还要她回到身边,才能去辨认心间这模模糊糊却又难以忽略的钝痛,他现在想要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他一定只是心高气傲不能接受苏眷夏就这样以胜利者的姿态抛弃了他吧,他一定是因为自己的自尊受到了践踏,骄傲受到了折辱,所以他才想要向她讨回来吧。他只是不甘心不相信苏眷夏能把这乱七八糟他都还没理清楚的一切断的干干净净,所以他不允许,他不能让苏眷夏如愿。   如果,如果她回来,只要她肯回来。   一切都恢复原状也可以啊,如果她想要复合,也可以啊。他可以把她原来住的公寓给她,可以让她过她想要的生活,富足又自由的,不用寄人篱下不用曲意逢迎。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保持沉默地等待,等她回来。   苏眷夏,只要你回来。只要你肯回来。      ☆、chapter 48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偷个懒不更了。可是打开网页看到艺萱的长评真的太感动了,所以本来已经打算睡觉的我又顽强爬起来码出了这章,这会儿真要去睡了,晚安。   眷夏毫无防备地取出了大量的现金,而她此刻还不知道她的举动为自己和念安埋下了多大的隐患。只因她的生命里太缺少这样的磨砺,她把长长的青春耗在了勾心斗角韬光养晦上,而忽略了这个世界之大,各种各样的人,为了满足自己贪婪的欲望,在做着她不曾接触,也意想不到的事。   这个地方太过于贫穷,而眷夏的体能和精力也实在是到了一个极限,迈着沉重的步子还拉着硕大的行李箱在大太阳底下行走,没有能够席地而坐瘫软在大地上已经是她的坚韧了。   念安显然也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汗水从他的脸颊上滑落,好像大雨冲刷着贫瘠的土地一般。   看着念安不停地用手拭去脸上的汗水,胳膊和手背上的伤痕醒目又突兀,眷夏忽然感到眼睛有些刺痛,泪水混着汗水就要夺眶而出。她越来越软弱,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决堤的情绪。她是知道世事无常人情冷暖的人,她用了厚厚一层冷漠来裹住自己,可是为什么,心好像被解冻了一般,越来越无措。是这个夏天的温度太高了吗?还是她身边这个稚气的小男孩让她想到了过去的自己?   “妈,为什么我没有爸爸啊。”   “夏夏,你是想要爸爸,还是想要快乐?”   那时她不懂母亲眼中激烈汹涌的哀伤,她还不明白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她更不明白,为什么有了爸爸就不能拥有快乐。   她想要的快乐,不就是一家三口的团聚,在温暖的橘色灯光下,一起温馨地吃饭,聊着家长里短,相亲相爱相伴一生吗?   其实她真的没受过什么伤,不像念安,那些伤口那么刺目,那样赤,裸,裸地暴露在所有人的眼前。在回苏家之前,她和母亲一直过着虽然艰难但也平淡的生活。她知道母亲始终深爱着父亲,而少不经事的她,也一直对父亲这个有些模糊的词保持着巨大的敬畏。那时候她哪里知道,父亲,对她来说,不啻于一场灾难。   母亲一直那样傻,明明知道苏天成爱的是那个叫做连清雪的女人,还是义无返顾地盲目地飞蛾扑火地爱了。   而她苏眷夏,回到苏家唯一的意义就是保护苏沐夏的存在,至于母亲这样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下堂妻,当然只有被扔掉的命。这就是苏家的生存法则。   直到她十八岁那次重伤看到苏天成罪恶的笑容,她才犹如被剑劈开了混沌,意识到母亲的死也许根本不是什么意外,而是苏天成清理垃圾的方式罢了。   “妈,我后悔了,我不要爸爸了,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快乐地过一辈子就好了。”她无数次这样想着,痛悔,乃至在梦里崩溃,醒来之后枕面全是泪渍。   她的人生经历着与常人不同的险恶,她既活得单纯又活得复杂至极。   人心的丑恶,并非只有苏天成。   “呆苏,你是不是走不动了啊?再忍忍,前面就快到旅馆了。”   眷夏却停滞不动。   “念安,如果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爱你的人也消失了,你会害怕吗?”   “害怕有用吗?”念安怔了怔,笑着回答。   “可是,那多孤独啊,你终于知道,这世上和你相关的,只剩下你自己了。”眷夏垂眸,掩去了眸底泄露的情绪。   “我们现在有彼此。”念安像是想到了什么,自顾自抿出一个极凉的笑容,终于开口,“我多希望你就是我的妈妈。”   “念安……”   “好了别呆了,想那些有的没的有什么用,女人啊,总是陷在过去的困境里难以逃脱,麻烦死了,我们应该先到旅店这才是正事吧。”   眷夏轻笑。   是啊,人不可能永远活在过去。她看得还没有一个八岁的小男孩通透。念安从来没放弃过对生活的希望,有十六次的失败逃亡,他还是努力成功了这第十七次。可她呢,现在都自由了,为什么反而丧失斗志和激情了呢。   “好,继续走。”   到旅店的时候已经傍晚了,虽然知道对住的地方不能有什么期待,但是眷夏还是被这家五星级旅馆惊呆了。   没错,五星级旅馆。大大的“五星级旅馆”五个大字被歪歪斜斜地写在水泥铸成的墙体上。最可笑的是,字旁边还用红色的广告颜料画了五个醒目的五角星,生怕来客不知道这家旅馆是“五星级”旅馆似的。   考虑到经费问题,根据念安的提议,眷夏开了一间标准间。   其实室内并没有那么糟糕,就像是普通的白坯房,两张单人床,一个眷夏怀疑能不能打开的老旧电视机,居然还有天线。   酷热的夏天,房间里只有一个像是年久失修的吊扇,打开后吱嘎吱嘎的响,风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好在眷夏是个随遇而安的人,而这样的生活,她虽然有些不适应,但是也不会抗拒和排斥。不管怎么样,至少她自由。   念安一进房间就欢快地跑进这个勉强能称之为浴室的地方洗澡去了。   眷夏把行李箱里的衣物拿出来摆放好,略微收拾了一下这个她可能要住几天的小地方。她还没有想好往哪儿去,这几天势必要依附在这个小旅店了。她也没有什么长远的打算,得过且过一阵吧。到时若是有了想法能够稳定下来,她可以再去租一间小屋子。   坐在床边怔忡了一阵,对于未来,她好像真的很迷茫。   “念安你慢点洗,等我一会儿。”眷夏像是想到了什么,对浴室里的念安叮嘱。   “哎,呆苏,你干什么去!”   只听到眷夏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好像是往楼下去了。   “老板,你这里有没有给八岁小孩子穿的衣服啊?就跟我一起来的小男孩那样大的。或者你告诉我这附近哪里有卖。”   “姑娘,一看你就是外乡人吧,我们这穷地方哪里会有什么商店啊,都是集市,每个礼拜天会有人挑着东西过来卖,今天才礼拜二,你看这不赶巧的。”老板如实以告,像是看出了眷夏眉目间的焦灼,又说道,“姑娘你要是不嫌弃,我这儿还有我儿子小时候穿下来的几套旧衣服,你就拿去吧。”   “多少钱?”眷夏说着就往口袋里掏钱。   “就几件旧衣服哪能要你钱啊。”老板连忙摆手,招呼着他的妻子给眷夏拿来几套旧衣服,“你这小姑娘。”   眷夏见老板执意推拒,也不勉强,道了谢就上楼了。   “小姑娘,你们孤儿寡母的孤身在外,要千万注意安全啊,不管什么地方总是有一些不安分的人,你们在外面可也不要放松了警惕心。”   背后传来老板的叮嘱。   其实谁也没料到,这些话一语成谶。      ☆、chapter 49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卡了这么久,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想写到了笔尖却反而写不出东西,而且写出来的这章又和我原来的构想不一样。心酸啊,估计你们等的也够呛,抱歉了。   我对你啊,只余下不动声色的温柔。   笔尖触过白纸的感觉是奇异的,微妙的,温柔的。摩挲间的沙沙声就像有什么在轻轻挠动心房,产生蔓延千里的荡漾。   眷夏的笔,就在写那句话后出神地顿在了那里。   没有察觉,身后那个小小的身影,对着那一行娟秀的字迹,竟像是产生了共鸣一般无语凝噎。   “苏苏,你有爱人吗?”念安轻轻出声,像是也怕打破了这平衡而悲伤的宁静。   “爱人啊……”爱人的脸,仿佛已经模糊成光影,离她很久,很远了。她有没有有过爱人呢?爱人的定义,究竟是她爱的人,还是相爱的人?   “有吗?或者,有过吗?”   “念安,你年纪太小了,还不懂这些呢。”眷夏回过身,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微笑,本要去摸摸念安的脑袋,却又落寞地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瘦削的肩膀。   “那你想着什么人,才会写下那样一句话呢?”念安指着白纸上那一行倾注了所有感情的娟秀的眷夏的字。   “他啊……他是一个少年。”   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场景,思念如藤蔓般迅速张开,密不透风地包裹住了她的整颗心脏,微微的酥麻,最后渐渐连成一片难以自抑的心痛。   “是你的爱人吗?”   眷夏像是在思索,最后仿佛是下了决定一般,艰难却坚持地摇了摇头,笑容里是任何人都看得出却看不懂的悲伤:“不是。他不是爱人。他是丈夫,不,现在,应该是前夫了。”   “你结过婚?!”念安也有些惊讶。   “看起来不像吗?”   “总觉得你看起来涉世未深,却为什么有这么沧桑的眼神呢?”念安把心中的不解说了出来,“你看起来,像是被家人保护的很好,不懂人心险恶的样子。”   家人……可惜,她早就没有家人了。   念安说的没错,她是不懂人心险恶。因为最险恶的,就在她的身边。导致她隐忍多年韬光养晦所有的算计和心计都用在了苏天成身上,所以,哪里会有时间机会和心力去对付这世间的人心险恶呢?   她最复杂,却也最单纯。   “念安啊,现在你是我唯一的家人了。”   “唯一的。为什么,竟然已经变成唯一的了呢。”念安像是在自言自语,像是也根本不需要眷夏给出答案。   她既然这样说,那么就是没有家人了,看起来这样柔弱秀致的女子,究竟是有一颗怎么样不甘屈服的心呢。   念安走过去,离眷夏更近,然后,慢慢地,温柔如水地抱住了她。他不知道自己这个稚嫩的拥抱能给她多少温暖,但是他在这一刻,是真的想驱散这个像姐姐又像他魂牵梦萦的母亲的女子心中所有的落寞和阴霾。   如果他真的是她的唯一了,那就让他一直陪伴着她。做她不会离开的唯一的家人。   感情也真的是太玄妙的东西,摸不着参不透,就好像他们的相遇相持和陪伴。除了缘分,那就是无解了。明明素昧平生,却是真的从心底透出了亲近的念头,好像彼此,本来就应该是不可分离的亲人。   眷夏也是被念安的拥抱惊住了,这是他第一次对她以敞开心扉的姿态做出那么亲密的动作。很久很久,眷夏才终于反应过来,慢慢地抱住这个瘦小的身体,然后安慰性地在他背后拍了拍,表示自己没事。   “念安,你知道这边最近的集市会在哪儿吗?我想我们也要买点东西,然后就换个地方吧。毕竟住在这儿不是长久之计。”   “明天就是周日了,那我们收拾一下,然后走。”   “嗯。”   “苏苏,你想好去哪里了吗?”   “念安,你想不想离开贵州,离开这儿,去别的地方,和我一起。”眷夏认真地征询念安的意见。   虽然他说过什么要跟着她之类的话,但是如果要离开这片土地,她也希望是念安心里真的愿意。   “我想走,我早就想走了。”念安没有分毫犹豫。   “那你,想要去找你的妈妈吗?”   妈妈,当然也想啊,即使抛下了他,那也是教他认字教给他很多道理陪伴了他五个春秋的妈妈啊。况且,他又怎么能怎么会怨怪他的母亲,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是罪恶的人心将她束缚在这里,逼迫她不得不低头。可是,三年多了,他又要怎样去寻找她呢,而寻找到的意义,又是什么呢?对于他的妈妈来说,他是一个不该出生的生命,是她苦痛过往的铁证,是她不愿回忆起的人生里最大的污迹。   妈妈没有带走他,妈妈如今一定摆脱了阴影重新过上了属于她的生活,也许她会重新结婚,也许她又有了她的孩子。而他,这么硬生生地再闯进妈妈的生活,真的会让她幸福吗?   他不愿意。不愿意做破坏妈妈生活的罪人。   “不想。”念安低声道。   “为什么?!”眷夏惊愕。   “这个世界那么大,我们都应该放下一些人。而且,苏苏你就肯定妈妈想要再见到我吗?”   “她是你的妈妈!”   “那也一样。什么人,没有什么不同。”   “怎么会一样呢!你是她的血脉,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她生命里不可抹去的存在!你的妈妈和全天底下所有母亲一样,她爱你!”眷夏执拗地纠正念安的想法。   一个八岁的孩子,脑袋里究竟盘旋的是怎样复杂又理智的情绪和思考呢?   “不,苏苏,我们都要长大都要成熟!如果妈妈会来找我。只要她愿意,我那么日日夜夜徘徊在火车站附近,她怎么会,到现在都没有找到我。三年了。苏苏,三年了啊。”念安喃喃道,眼眶中似乎怔然着就要流下眼泪。   “那么,前十六次逃跑,你根本……没有真的想离开是吗?你还是在等,而现在,算是绝望了么。”   眷夏忽然懂了,这是一颗稚嫩的心三年的等候和坚持啊。   “也许她只是找不到,或者别的原因……”   “不,苏苏。妈妈那样的出身,想要找我,简直易如反掌。她只是,不想而已。我看了那么多新闻我每天都在关注,我努力认识更多字可以了解更多事,可是没有。”念安的泪水终于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地掉落下来,砸在充满了泥腥味的大地上迅速隐没,消失不见。   即使这样,也没有怪过他的妈妈,即使这样,依然在想着要妈妈幸福所以不愿意去打扰。   念安啊……   “这个世界太空旷了,而人是那么渺小,所以你的妈妈一定只是找不到你。而你,也只是找不到她了。念安,你要相信,分不开的两个人,终究会在某一个地方相遇。”   即使不找,也一定,会相遇。      ☆、chapter 50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么给力的一章,你们要是再不给评论,对不起念安这么大的牺牲!以后都不会再爱你们了!T^T   眷夏和念安收拾好东西从旅馆离开时,旅馆老板又再三叮嘱了他们:“路上一切小心,少走偏僻的小路。”   “谢谢。”   只是这块土地哪儿不偏僻,哪儿不荒凉呢。即使想走宽阔的大路,也得通过这乡间的小路回到大道上去。   但眷夏还是为老板的关切道了谢。只是他们离开的心太专注,所以错过了老板在身后长长的叹息。   八月酷暑,烈日炎炎,周边的树长得稀稀拉拉毫无秩序感,树上的叶子虽然依旧翠绿,却看上去奄奄一息,精神萎靡。   心底隐隐有些浮躁的不安,总觉得好像会出什么事一样。   眷夏走两步,不知道第几次扭过头去了。   “呆苏,你干嘛,疑神疑鬼的。”念安出声。   “念安,你又没有感觉背后有人跟着我们啊?”眷夏蹙了蹙眉,心里的惴惴不安自出了旅馆后就没有消退过,难道真的是自己神经过敏了吗?   “没有啊。呆苏,你是不是拉着这么多东西太累了啊,我帮你拉箱子吧。”念安不由分说地拉过眷夏手中的行李箱。   眷夏怔怔地看着念安拖着快要和他一样大的行李箱,心中那种躁动的不安还是没能平复。总觉得,总觉得……   眷夏又忍不住回头,这一回头,竟然……眷夏惊恐地瞪大了双眸。   没有给眷夏叫出声的机会,男人的匕首已经抵上了眷夏的喉咙,然后动作奇快地将眷夏的双臂反手扭到背后。   “前面那个小鬼,过来,把你手里的行李箱给我,不,你打开行李箱,把那个装着钱的黑袋子给我就行。”   念安看到受制的眷夏,几乎脑袋里立刻有了判断,没有分毫犹豫,立刻取了钱,缓步走近那个男人。   但愿他只是要钱,不会伤害他们的性命。   就在念安快要走到男人身边时,男人一步迈出没有去接钱袋子,而是极快的将原本抵着眷夏喉咙的匕首挥向了念安的胸口。   刀入肉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午后格外清晰,血液迅速涌出,从伤口处氤氲开。   眷夏就看着那些刺目的红色染红了念安胸前一块,钱袋子从手中松落,念安轰然倒地,一张张百元大钞散落一地。   “念安!”   “啧啧啧。”男人带着玩味的目光抿出一个罪恶的笑容,侧首看向被他单手控制住还在不断挣扎的眷夏,“这孩子,是因为你而死啊。”   “你不是要钱吗?!钱都给你了!你为什么要伤害念安!”   “他叫念安啊,可惜啊。”男人又温柔地用另一只手臂勒住眷夏的脖子,“因为你呀。你实在是太美了,让我忍不住想要侵犯你呢,你说他一个孩子看到了,这多不好啊,当然只有把他解决掉了。”   “你这个变态!”   “我就是变态啊,说起来这也该怪你,打扮一看就像城里人,难道不知道出门在外不要露富吗?毫不遮掩地取了这么多现金,也真是愚蠢,从你取出现金我就盯上你了,没有那时候下手只是因为我也住在那家旅馆,拎了这么多钱或者提着你这个明显女式的行李箱进去实在是惹人怀疑啊,你该谢谢我忍了这么多天才下手吧。”男人yin邪的目光不住地在眷夏全身上下逡巡,“我们该办正事儿了。”   眷夏不停挣扎却根本无法挣脱男人的钳制。   男人拖着眷夏到大树旁边,将勒住她脖子的手一松然后从口袋里摸出尼龙绳捆住她的双手,轻柔地将她放倒在地上。   居高临下地带着怜惜的目光再度将眷夏全身扫视了一遍。   眷夏被男人猥琐的目光恶心得想吐,然而她根本叫不出来,她太清楚这个地方的偏僻和荒凉,无论怎么样叫破了喉咙,都没有用。   男人急不可耐地剥去了自己的上衣,就要压下身来。灼热的欲望让他失去了理智,只想现在就侵犯这个秀致无双的女人。   眷夏看准时机,一脚踹中男人至关重要的部位。   骤然的疼痛使得男人一下子蜷缩了身体滚到了一边,但是也加剧了他的愤怒和理智崩溃。   男人带着嗜血的目光站起来,凶狠地压住眷夏纤瘦柔软的身躯,两腿压住了眷夏的膝盖,两只手粗暴地扯开了眷夏的上衣。   精致的锁骨和大片雪白的肌肤像是在盈盈欲诉它们的娇弱,更加刺激了男人原本被眷夏一踹而消退的欲望。   他要占有这个女人,男人的脑袋里只剩下这唯一的念头。   眷夏当然知道她现在危险的境地,心里顿生了走投无路的绝望,她不是什么古板保守的女人,但是即使她现在什么也没有了,她也不能被这样的人侮辱!   心一横死意已决,可是……念安呢,难道念安就要暴尸于此死的不明不白?如果她也死了,谁将这个男人绳之于法?   念安。   眷夏泪盈于睫,在她思考这千回百转的时间里,男人已经剥除了他所有的衣物,正在将手伸到眷夏背后奋力想要解开她的内衣。   “你解开绳子,我自己来。”眷夏做了决定。   男人的动作停住了,又扬起了邪噬的笑容:“怎么了?觉得还是从了我会比较快乐一些?”   眷夏定定的注视着这张脸,如果注定,那她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别这样看我,我是不会给你解开绳子的,你死了这条心吧。谁知道你等下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眷夏捏紧了拳头,无望地闭上了眼。   男人的目光皆是得意的神色,等到玩够了,他再去把那些钱捡回来,真是人财双收,天衣无缝的计划。   这么想着,他就将头埋下去亲吻眷夏。   可是唇还什么都没触到,巨大的刺痛使他的动作停顿了下来,像是不敢置信般扭过头,念安得意的笑容映入他的眼帘。   “你……”   念安没有再给他开口的机会,匕首又深深地往男人身体里一送。   “我也教给你一个道理,咳咳,要杀人的时候记得把凶器带走……咳咳……还有,确认一下别人是不是,咳,真的死透了。“念安捂着胸口,身体剧烈地弯曲着。   男人的四肢抽搐了两下,终于不动了。   手一松,像是用尽了身体最后一点力气,念安倒在了树边,胸口的伤,因为拔出了匕首不断渗出了更多血液。   “念安!“      ☆、chapter 51 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几天在家没有网,九号我就回学校了。更新我也说不准。0.0sorry   站在这个破旧的病房外,眷夏仍然心有余悸。   如果不是刚好有开着货车给旅馆老板送东西的送货大哥经过,或者那个男人的匕首没有刺偏,再深一点,或者她没有刚好和念安都是A型血,或者来医院再晚一点,或者这家医院的医疗水平再差一点。念安,她就永远的失去念安了。   眼泪像开了闸似的不停流,记忆中自懂事以来她就已经不会流泪了。   她根本都不敢想象,如果念安出了什么差池,那她自己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如果不是因为遇到她,念安根本就和这些危险全无关系。是她太愚蠢,才会让两个人都陷入这样的险境。   “苏小姐,这个医药费……”   “怎么了?”   “您支付的现金已经全部用于令弟的抢救了,现在他已经暂时脱离了危险,但是我们的建议是他仍然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这住院的费用,我们希望您能够尽快凑齐。”医生很是恳切。   “我知道了,你们一定要给念安最好的照顾,钱我会去取的。”   “好的。”   “多问一句,医生知道这附近最近的银行在哪里吗?”   “从大门出去,医院旁边就有一家工商银行。”   “谢谢医生,拜托你们照顾念安了。”   “没什么。职责所在而已。苏小姐请放心。”   眷夏也没有心思和医生多寒暄,她现在心心念念的,就是保证念安平安无事,只要念安能够活蹦乱跳地出现在她面前,什么都无所谓了。   眷夏匆匆离开,有了这次的教训,她也小心了许多,不敢再冒冒失失莽莽撞撞就取出一大笔的现金。   她做了万全的准备,却怎么也想不到。   “小姐,您的这张卡被冻结了,无法取出任何数额的现金。”   冻结?!眷夏一时间也是懵了,冻结,怎么会冻结?谁会冻结她的卡?现在没有钱念安怎么办,医药费怎么办,怎么会这样?   “那这张呢?”   眷夏手忙脚乱又掏出一张卡。   过了一会儿,卡从柜台窗口被递了出来。   “抱歉,苏小姐,这张银行卡也被冻结了,我恐怕,应该是您名下所有的银行卡都被冻结了,您还是另想他法吧。”   “是谁冻结了我的卡?”眷夏终于冷静下来。   “这……”工作人员犹疑了一下,开口道,“我们也不清楚。”   眷夏看这神情就明白了,不是不清楚,也不是不能弄清楚,而是这个冻结她卡的人,她们都招惹不起罢了。   除了叶之阑,除了他,她真的想不到还有什么人要这么做。叶之阑啊,她都已经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他还是要把她往死路上逼,他还不满意吗?她现在离他远远的再也不参与他的生活他还不满意吗?!   他到底是多恨她,是要她死无葬身之地他才肯罢手吗?她付出的代价还不够惨重还不能让他歇手吗?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   “喂?”   “苏小姐,令弟现在出现了伤口感染的情况,不排除要进行二次手术的可能,您现在能支付一下后续的费用吗?否则我们可能不能为令弟做手术了。”   伤口感染……二次手术……后续费用……   一字一句,像是重锤擂打着她脆弱的心脏。刚刚不是还脱离危险了吗?刚刚不是说只要住院就可以了吗?   现在的情况,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吗?是非要,雪上加霜吗?   眷夏就那么空茫地立在大厅中央,好像一下子被抽空了所有的气力。“啪”的一声,手机从手中滑落,掉在地面上发出刺穿人心房的鸣响。   “喂!喂?苏小姐……”医生还在困惑那边怎么突然没了声音,呼唤着。   叶之阑,这样的结果,你满意了吗?   如果念安,出了什么三长两短。那么,那么我们,就一起去阴间给他赔罪吧。   苏眷夏,你真是没用真是软弱,除了给身边人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和灾难,你帮过他们什么,你又真正给过他们什么?   现在念安这个样子,哭有什么用,软弱有什么用,能给念安带来实质性的帮助吗?不能!不可以灰心不可以绝望,现在念安可以依靠的,也只有你了啊苏眷夏!   坚强一点,那么多困难都挺过来了,这还不是绝境不是吗?   眷夏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蹲下身,索性手机只是把电板和后盖摔出了,屏幕没有摔坏。眷夏利落地把手机装好,想了想,拨出了电话。   “喂?眷夏?”   电话那端传来行川的声音时,眷夏都快要抑制不住心中泛滥的欣喜若狂。   “是,我是。”   “你就一个人默默去了贵州,也不跟我们联系,连说都没说一声,就这样不辞而别,你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才查出你去了哪里吗?你到底把我温行川当做什么人了?是你的朋友吗?!”行川敛去了平日的玩世不恭,语气里透露出来的,显然是真的生气了。   “行川,对不起。”   “别说了,出什么事了,没有发生大问题你肯定是不会来找我的。”   “我的银行卡被冻结了,但是我现在急需要用钱,你能不能,来贵州接我,尽快,尽快好吗?”眷夏说着请求,自己都没觉察到说到后来几乎是泣不成声了。   “好,我立刻过来。你把具体位置告诉我。”   “我在贵州省凯里市从江县的新城国际医院。拜托你了。”   “等我。”   眷夏挂电话的时候仍然难以抑制自己悲伤又仿佛从绝境中被人拯救的复杂感情。抛却了这些杂念,她要先去和医院交涉。   这时医院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喂。”   “苏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您怎么突然没声了,挂断之后就怎么也打不通了,您取了钱了吗?”   “医生,”眷夏的声音还有几分哽咽,“你们能先做了手术吗?钱我在明日之前一定交上。”   “这不合规定啊,而且您看,这要是所有病人都拖欠我们费用,我们这医院不就得倒闭了吗?”   “医生,我求您了,不会的,明天我一定补齐所有的费用,您就通融一下吧,念安还那么小,他等不起啊,如果他遭遇不测,我怎么办。”   “苏小姐您别这样。我看您也是大城市来的,想必不会拖欠我们,那我们就先给令弟实施手术,您可一定要在明日补齐费用啊。”   “一定,我一定,谢谢医生。”   “唉……”   念安有救了,有救了。眷夏也是松了一口气,一定能好的,念安一定会没事的。念安,你一定要,平安啊。      ☆、chapter 52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久等啦。撒花   行川定了最早的一班火车抵达凯里站,又绕了许多弯走了许多路,又是乘车又是步行找到新城国际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一点钟了。   让他吃惊的是眷夏竟然也还没有休息,而是裹了一件长袖衬衫在医院门口低着头看着脚尖,时不时地来回走两步。   即使是夏日的夜晚,微风吹过带着丝丝的凉意沁入心脾。眷夏低着脑袋,直到看到一双卡其色的休闲鞋在她前方半米处停住。   慢慢抬起头来,像是劫后余生般湿了眼眶,也有着知道终于得救了的安心,就这样在行川面前毫无防备毫无掩饰地沉默地流着泪。   行川就任由着眷夏无声流泪,然后递了一张纸巾过去。   眷夏接过,然后像小孩子一样吸了吸鼻子,用纸巾擦了泪水,粗鲁地揉成一团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你来了。”   “是啊,我终于来了。”行川温声道。   “感觉,像是抓着峭壁上的一棵松树,现在知道底下有人接着我,终于,可以放手了。”   行川拍了拍眷夏单薄的肩膀,两个人并排走进医院里去,行川却在进门的一刹那,注意到眷夏突然的回眸,深深望进了两人身后一片浓稠如墨般漆黑的夜色。   行川显然有些意外,但是他也没有点破。   “眷夏,怎么如此匆忙地找我过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这么紧急?你在电话里几乎要哭出来了。”   “很重要的人。”眷夏沉默了再沉默,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我的卡被叶之阑冻结了,没有钱做手术。差点,差点我就要永远失去他了。”   “什么人能让你这么在意?”   “明天再说吧,行川你很累了吧,这么远赶过来。这医院也没有家属住的地方,这会儿去哪里找个歇脚处呢。”眷夏开始担忧起实际问题来。   “我是找了旅馆再过来的,跟我一起去?”   “不了,我想在这儿陪念安。你快回去吧,手术费算是我欠你的,到时候再还给你。”   行川笑笑,并未勉强,他也看出眷夏虽然疲惫但是坚持的神色,并不打算再多劝说。她既然有她的坚持,他当然要顺她的意。   “好,那你什么时候回去呢?”   “等念安出院。”   “好,等你回去。”   “行川,路上注意安全,这么晚了。”   “好。明天见。”   行川朝眷夏道别,挥了挥手,颀长挺拔的身影慢慢融入深不可见的夜色中,消失不见。   行川沿着人迹罕见荒僻甚至到了荒凉这个地步的小路不紧不慢地走着。   到了“五星级旅馆”门口,往二楼的窗口看去,橘色的灯光依然温暖地亮着,通过窗帘的缝隙一点点漏出来。他,也还是放不下啊。   行川若有所思地收回了目光,上了楼去,没有先进自己房间,而是走到隔壁房间敲了敲门。   没过多久肖俨就帮他开了门。   行川大大咧咧地进去,舒舒服服地坐在床上然后呈大字型躺下,又亲热地蹭了蹭洁白柔软的被褥。   肖俨看了眼行川,关好门,无奈地摇了摇头。   行川折腾够了才懒懒地坐起身来,瞄了眼安之若素的肖俨,终于忍不住先开口了:“R,你都不放心跟来了,现在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肖俨好整以暇地回道:“我不问你就不说了?”   “你都不问,那你让我说什么?”行川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唉,R,你这人可真是越来越无趣了啊,明明知道我就在等你问我,还故意晾着我。”   “我看你也没什么想说的,倒是对这床被子很感兴趣。”   肖俨嫌弃地指了指被行川揉成了一团的被子。   “好了,真是被你气得吐血了,你说我这么不容易奔波来奔波去的你还非噎着我让我自己说。”   “说。”肖俨倚着门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眷夏的卡让叶之阑给冻住了,但是不知道她在这里遇到了什么重要的人,反正在医院要做手术,没有钱被逼无奈所以,这才打了我的电话。”行川一五一十细细道来。   “什么重要的人?”   “没说,喔,好像叫念安。”   “念安……”肖俨喃喃重复。   “没事,今晚这也实在是太晚了,等早上我再去一趟,付清医院的费用,眷夏应该也还有话说。她肯定会把发生的事都告诉我的,甭担心了。”   “嗯。”肖俨淡淡应了一声,“那你可以回你的房间睡觉去了。”   “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啊你这是!R你这样太不厚道了!”行川大声嚷嚷。   “你是说你自己是驴?”   行川马上被肖俨这句话噎了回去,半晌悻悻地抱住被子幽幽吐出一句:“不管,今天晚上我要睡在这里,你床上的被子比我床上的软,这不公平!人身歧视!难道是因为你看起来比我长得帅?”   “随你,那我去隔壁房间,钥匙给我。”肖俨伸手。   行川把隔壁房间的钥匙扔给了肖俨。   “R,你那个小情人跟你提的分手?”   “嗯。”   “她是想放手一搏吧,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叶之阑身边啊,我总有不好的感觉。”   “叶之阑若是今天还留着她,那他也真是太让我惊奇了。”肖俨的话语气平平不知褒贬。   “要是叶之阑也不要她了,她该不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吧?”   “我不会给她这种机会的。”   “那你说,叶之阑干嘛冻结了眷夏的卡啊?真的恨她到这种地步要把她逼到绝路啊。”行川也是对此很不解。   “也许……”肖俨想到一种可能,蹙了蹙眉不再说下去。   “也许什么啊,你别吊我胃口啊。”   可是肖俨只是摇了摇头,转身开了房间门就要出去。   “诶R!”行川叫住了肖俨。   “怎么?”肖俨缓缓转过头来注视着行川。   “我在医院,和眷夏简单交流要走进医院大门的时候,她,转头往身后看了很久……”行川像在回忆当时的场景,“她在看什么,你应该想到吧。她……”   “嗯。”肖俨应了一声彻底把房门关住了。   即使,她的回眸是因为他,又能怎么样呢?他们已经走到了现在的地步。对于她来说,可能仅仅是想知道,自己是否跟着D一起来了罢了。   何必,自作多情自寻烦恼。对于她爱叶之阑这件事,他很早确定,事实也是,毋庸置疑了。      ☆、chapter 53 作者有话要说:  码完了太好了,我要去吃晚饭啦,( ^_^ )/~~拜拜   “苏眷夏,你回来,只要你回来,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恢复原样,只要你想,只要我可以。”对面的男人隐在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透过那一丝丝沉痛的语气感觉到他似乎真的很深情。   眷夏的脸色苍白如纸,不动亦不出声。   恢复原状吗?是指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不曾存在,她还活在被他们囚禁的世界里吗?心里,为什么是一片麻木的冰凉呢?   “苏眷夏,你回来,你回到我身边。我后悔了,我根本就不该放开手,让你有逃离我的机会,我后悔了!”   那张她日夜思念从不曾忘却的脸庞,即使隐在汹涌滔滔暗沉如墨仿佛侵袭了整片大地的黑暗之下,她依然轻而易举地,识破了他。   是叶之阑吗?是叶之阑啊……   “我……”不愿意再那样纠缠不清了。   “苏眷夏,回来。”   “你真的不懂吗?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始终在你身边从不曾离弃,可是如今,是你一寸一寸地将我推开,把我毁灭,让我陷在黑暗里再也回不去。”况且,你始终是恨我的不是吗?只是你的骄傲和自尊心不容许一个即使是你不爱的女人主动选择放弃罢了。   叶之阑啊,是你不爱我,不是我想要放弃。   “你不愿意回来?好,那就让我逼你回来,我做过的不干净的事情太多,残忍的事情也太多,何妨多这一件,苏眷夏,我不会让你这样活得快活。”黑暗中腾起一圈雾气,烟云缭绕地变幻出一个青面獠牙的狰狞的脸,诡谲的笑容带来凛然的寒意,刺破苍穹从四面八方的每一个角落向眷夏袭来。   此刻每个毛孔都张到最大,一点细微的动静都让人胆寒。   想叫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好像细密的铁丝一匝匝缠绕住了脖颈,哽住了所有的话语,只要轻微的一动,生命就在瞬间终结于此。   什么爱恨情仇,在这天地间,都只是清风一瞬渺如尘烟,消散不见了。   她在这世间,好像最终只能留下,一滴秋霜般毫不纯净的泪水和弥散的执念。   就在这瞬间,身体异样地抽搐了一下,似乎抖落了什么,然后眷夏倏然睁开了双眼,呆呆地盯着天花板上的一片白默然难语。   “醒了啊?”   静澈的男声从左耳传入,然后是窸窸窣窣拾捡东西的声音,之后就感觉到身上有了微微的重量,是一件衣服被覆盖在了她身上。   “你怎么睡在这种长椅上,也不盖点东西,早知道昨天应该强行把你带到旅馆里去住着的。”责备又无奈的语气。   眷夏有些艰难地起身来,医院病房外冰冷的铁皮长椅又冷又硬,睡了一晚感觉浑身的骨骼都错位了,伸张一下都在喀拉作响。   抖了抖盖在身上的衣服,眷夏把它折了起来,然后向坐在对面长椅上的行川扬了扬:“我洗了再还给你,刚刚是掉在地上了吧。”   “好啊。”   “你怎么来的这么早。”   “当然是担心你所以睡不着了。我来的时候看你还睡得很死,就先去交了手术费。医生跟我说,做手术的,叫苏念安,是你的弟弟?可是,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个弟弟?”行川肃容道。   眷夏敲了敲发麻的双腿,开始慢慢向行川叙述她和念安相识的经过和被抢劫当时发生的事,只是略过了那个男人轻薄她这段。   她不想让行川担心,也不想再回忆起这段经历了。   只是,光是抢劫这一遭,就已经让行川心惊胆寒替她捏了一把汗了,假如不是念安的机智和果敢,现在他们哪里还能见到安然无恙的眷夏。   心里也顿时对念安由衷地生出了好感,不知道这样机灵的小男孩是什么模样。一定有着慧黠的眉目和灵气的神采。   “念安会没事的。”   “我知道,他只要好好休养就可以了。”眷夏轻声道。   “你刚才做梦了?那一下子只是衣服掉落了还好,你给我的感觉是你整个人都要从长椅上翻下来,我都被你吓死了。”   “嗯,做了个……梦。”   行川想到刚才初醒时眷夏惊魂未定慢慢转向苍白无色的神情,心中也是有了推测:“是你梦到叶之阑了?”   “嗯。”   “他说了什么把你吓成这样。”   “我忘了。”眷夏平淡地垂眸,长长的睫毛翕动着犹如落在脚边的蝴蝶轻颤的羽翼,也掩去了眸底所有的光华和意外的情绪。   怎么可能会忘记了,这样可怖的一幕,一些似真似假似是而非的话,梦里那个人,毕竟不是真的叶之阑,而她,又如何得知叶之阑在想些什么呢。   她做了这样的梦,连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对叶之阑还存着怎样的心思。   总不至于是叶之阑入她的梦来,只可能是她想到了他这一种可能而已。明明啊,她一点也不想再触及他的世界。   可是深深爱过,也许现在仍然爱着的人,究竟要怎样才能释然,才能忘怀。   叶之阑伤害她,可是叶之阑究竟做了什么伤害了她呢?他没有做任何一件事伤害她,他只是,单纯的不爱她啊。而这,算是什么错呢?   没有谁规定她爱得投入她倾情以赴,对方就要给予同等的深情不悔。只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啊,覆水难收的爱,又有几分可能获得对方的垂怜呢?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给了你伤害我的权利。   “忘了就忘了吧。只是一个梦而已。”行川云淡风轻的笑言。   如果是有关叶之阑,她怎么会忘,如何能忘。但她既然不愿意提,他也不会去勉强她非要说出她难堪无措的心绪。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逼眷夏的。   “行川,等念安好起来,我们就回去吧,我要带念安一起。”   “不怕了?”   眷夏望着行川唇角温和的笑意,也微微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行川啊,落荒而逃不是我的作风。如果我真的已经把他除去,又何必刻意回避呢。而且,我也清楚,他对我啊,只剩下我也难测的恨了。”   若不是真的恨她,何至于把她逼到绝路,她和念安,又怎么会这样狼狈到需要行川襄助。      ☆、chapter 54 作者有话要说:  明后两天不知道能不能更新,明天过中秋,后天整理一下要去学校了,可能没时间码字,所以大家不要抱有太大期待......也不要打我......   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泥泞的路上,滂沱大雨倾泻下来打得伞下的两人也如这把摇摇欲坠的伞一般。   斜斜密密的雨没有放过任何一丝空隙,钻入伞底,打湿了眷夏的鬓发,墨丝湿漉漉贴着她苍白而精致的小脸,单薄的衣衫也紧紧地依附在瘦削的身体上,加上拖着的沉重的行李箱,整个人可怜而狼狈,倒是念安因为眷夏将他牢牢收在伞底,仅仅打湿了裤脚和鞋子。   知道自己身体初愈伤口也才好了个大概,更加清楚自己对于眷夏来说是多么重要的存在,念安并没有固执的拒绝眷夏将伞往他这边倾斜,只是沉默安分地走着路尽量让自己不要被雨打湿。   “苏苏,再走一会儿我们就到五星级旅馆了,这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停,我们还是再住一晚吧,也好洗个澡换身衣服,你都淋得那么湿了,要是你生病了就不好了,我们明早再走。”念安提议道。   眷夏沉思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嗯。”   “行川哥哥是你什么人啊?”念安像是想到了什么,古灵精怪地打趣道。   “朋友,非常非常好的朋友,是可以信任的人。”眷夏没有半分犹豫。   “那为什么让他先走呢?”   “因为行川哥哥也有自己的事情啊,我们不能麻烦他太久对不对?最重要的是,我也不想再让他为我的事情操心了,他已经,帮了我太多了啊。”   念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走到五星级旅馆,老板再次看见他们显然也有些惊讶,又友善地笑笑:“外面雨大,快进来吧,还是和上次一样的房间吗?”   “嗯。”眷夏打开包去掏钱。   “最近城里人真是多啊,昨天刚走的那两个男人也是,一看啊,就是和姑娘你一样,从大城市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来我们这儿体察风土人情的,这么年轻又好看的小伙子我也是没咋见过嘞。”   眷夏把钱递给老板的时候才反应到老板说的话里面似乎有什么她忽略的信息。   秀眉轻拢,好像抓住了关键。   “老板您说——两个男人?”   “是的嘞,个子高高的瘦瘦的,都长得好看啊。”   “他们什么时候住进来的?”   “两个礼拜多了,是一个晚上,很晚了我还记得的,就进了房间放了下东西,然后有一个向我问了新城国际医院怎么走然后就匆匆忙忙走了,那么晚嘞还出门,人又生得特别好看我记得很清楚的。”   “那,另一个呢?”   “他啊,也是白天出门晚上蛮晚才回来的,就是不跟另一个小伙子一起出门,我也是觉得奇怪的。”   所以,她的感觉是没错,她总觉得有双眼睛默默地在医院外面关注着她和念安。原来,真的是。肖,他真的还是跟着行川来了。   眷夏狼狈地抵着下唇,不肯轻易地泄露出一点情绪。她知道她自己有时候不可理喻,偏执地固守着那一点不容背叛的自尊心。她知道其实她自己才是最任性的,因为顽固因为不肯给自己和别人一点退路。爱的时候没有自我,不爱了又真的决绝。   可是,这样也才是最好的啊,她心如明镜,她和肖已经无法再回去了。与其勉勉强强的交集着,倒不如连朋友都不必做。就像现在,她和叶之阑,既然无法再进一步,那就完全地抽身而退吧。   因为爱过,所以不能成为朋友。如果叶之阑对她有恨,她也无力去改变了。   “老板,谢谢你。”   眷夏拿了钥匙就要上楼去。   “苏苏,你的眼睛湿了。”念安跟在身后提道。   “只是雨水滑下来了。”   走着走着,绕着绕着,兜兜转转,沿着各种他不熟悉的道路,为什么会走到这个地方来——市中心医院。   叶之阑无比安静无比沉默,如雕塑一般立在了医院的大门口,眸光幽深,如一潭古井,平淡无波。   一下子有太多东西涌上了心头,脑海里一幅幅画面如幻灯片播映一样匆匆掠过,他极力想要抓住一丝丝痕迹,然而什么也没有。   空洞得令人恐慌。   他无比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失败和人生的残缺。他从来强势而精明,对于自己想要的,每一步都规划得极为谨慎小心滴水不漏,他的事业他的人生都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比起命中注定,他显然是更虔诚的人定胜天的信仰者。   他总以为自己算无遗策,所有事情都能确保万无一失。可是……事实好像真的不是这样。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看不透苏眷夏,是在这个医院,她被方飞黄绑架肖俨相救,明知苏天成对她的利用,却能说出“你不是乐见其成吗?”这样云淡风轻的话。这个倔强的小女子绝情地说着不感动,最后却仍然去看了肖俨。   再后来她搬离公寓,才一天,她竟然又住进了医院,那时他根本不知道她的身体有多孱弱不知道她到底是用怎么样的心情强装出来百毒不侵,还能嘲讽地说出不指望他的照顾这样的话。   一系列的风波,她竟然还是为了苏天成要办庆贺会的事情回来了,他到现在也不确定,苏眷夏会回来,是不是,担心他斗不过苏天成。相安无事的相处,却被一场阴谋的车祸打破。也是那次,他才惊觉他有多么恐慌失去苏眷夏。在他进入她生命之前,她受过多少致命不致命的伤,她有多少次濒临死亡,她左手腕那道丑陋狰狞的疤痕触目惊心,只要他回想起来心都会隐隐作痛。   她叹息着不知真假地说着羡慕那个能让他削梨的女孩子,却又理智地拒绝了他以后再为她削梨的承诺,云淡风轻地说着死亡和终结。她甚至,真的会死。他活了二十几年没有哪一次像那时看到她向窗口一步步走去那么恐惧,感觉到深深的害怕因为事情完全脱离他的掌控和想象。   也是在那里,她亲口说她不爱他,他再也没有去看过她。   然后,他终于清理了所有阻挡他前进的人,却不知道苏眷夏到底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晕倒在公寓大门口被送到医院,然后,她签了离婚协议书,然后,她离开了,然后……还有什么然后。   他和苏眷夏,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样的处境。他真的想知道,他们,还有没有然后。      ☆、chapter 55 作者有话要说:  码字码到深夜啊,明天就要回学校了,不,是今天了。先到寝室的室友告诉我——我的蚊帐被子床单垫被枕头全都发霉了......可是我已经带不了新的被子去换了,行李已经太多了。而且到学校已经要晚上八点了,没时间洗了晾干了,真是担心怎么睡觉啊。   住了一晚,天蒙蒙亮,眷夏就带着念安去了火车站。火车缓慢启动时,眷夏把目光投向了小小的车窗,窗外是来来往往的人潮,依稀和她来时一样。每个城市都缓慢地转动着它的齿轮,不因什么人的来去而变化。   这片土地带给了她一段耻辱的回忆,可是她仍然感谢这座城市,就是这样对于未来的不确定才能创造各种阴差阳错的际遇,让她在这里遇到了念安。   在这一刻她仍然无比感激命运,上天或许是不公平的,它给了我们磨难,苦痛,挫折,羞辱,让我们深深地失意深深地绝望甚至让我们痛恨自己。可是,我们还是能在夹缝中生存,能用自己的力量弥补我们自己。   无论上天给予我们什么样的环境,最终决定成为什么样的人的,是我们自己。决定权,一直在我们手里。   眷夏伸手摸了摸念安的脸。   虽然很瘦小,但是谁知道这样的躯体里蕴藏着多大的潜能呢?念安白白净净眉目里还能看出与这个世界经历的顽强抗争,但是眸光依然纯净而美好,这是对这个世界无声的抗争啊,无论受过多么肮脏多么粗暴的对待,依然要成为一个善良正直的人,依然相信这个世界有美好的存在。   “苏苏,我们是回你的家乡吗?”   “家乡啊,已经没有家了,又怎么能叫做家乡呢。”眷夏扬起温暖的笑容,话虽怅然,却一扫心中的阴霾,“我们,是要回到一个很远的远方。”   “怎么会没有家,我是你的亲人啊,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是家啊。”念安固执地纠正着眷夏的说法。   有念安了,苏念安,这是她的弟弟,是她的亲人。   他的睡眠越来越浅了,不是因为他的警惕性越来越高,也不是打扰他的事情越来越多,他只是单纯的,无法进入深眠。   伴随着轻微的震动,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但极短暂的,又暗了。   叶之阑猛地睁开眼,怔然望向天花板,良久,拿起旁边的手机,解锁,打开,查看短信,然后怔怔的,任由屏幕又慢慢暗了下去。   又仿佛过了漫长的一世纪,叶之阑侧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打开一包烟抽出一支点燃,猛吸了一口吐出烟圈,看着白色的烟气氤氲上升慢慢消散在空气里。沉郁的心情才好像得到一些舒缓。   他素来不爱吸烟,因为追求生活质量和身体素质,也因为讨厌烟的味道,他是对自己有着严苛要求的人,并不会为了迎合商场上某些无聊的交际而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只有,心情低落得好像下一秒死去也不会觉得悲伤,烦躁到无法静下心来做任何事的时候,他才想要用烟麻痹自己。   苏眷夏走后,他一直没有离开这个公寓——他和她的家。而这包烟,静静躺在这里,已经三个月了。他已经有三个月没有再见到过她。   要入秋了,好像真的冷起来了。   已经能够听到窗外吱吱喳喳的鸟叫和窸窸窣窣的虫鸣声了,他能想象鸟儿飞起擦过一片绿叶,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雀跃在空中的样子,也能想到虫儿隐匿在老树粗壮树干的每一个洞里。   天亮了。   之阑从床上下来猛地拉开厚重的窗帘,天还有些灰蒙蒙的,像是在极度压抑的心情下用灰色蜡笔在纸上涂抹出的歪歪曲曲的线条。   苏眷夏,要回来了吧,他让乔林随时关注苏眷夏的动向,要是得知她回来的消息立刻告诉他。   所以,苏眷夏终于,要回来了。   眷夏和念安下了火车在人潮中艰难挪动,没有什么回到熟悉地方的欣喜,也已经不再觉得有多悲伤,她已经能够安然面对。   走出火车站的那一刻,仿佛破茧成蝶重获新生。   可是阳光下那个身影刺得她在下一刻就睁不开眼,平静的心湖像是被投入一颗石子搅碎了祥和的假象。   犹如一把巨大的剪刀剪开了湖面,使之豁开了一个长而深的裂口,有控制不住的什么翻涌着挣扎着咆哮着带着泥沙和腥土激烈窜出。   这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视线慢慢模糊了,但是她却没有控制自己的流泪,她很清醒。不是欣喜亦不是悲伤,甚至连一丝丝情绪也无。   她只是单纯地流泪,像是终于将一粒被风吹入眼睛的沙粒排出眼眶。   他曾是她心中的一道疤手心的一颗痣眼里的一粒沙,可是今天,她见到他,然后流出的单纯的眼泪,是她真真正正明白自己已经将他驱逐出了自己的世界。   心不动则不痛。   如果爱得太深,就永远深埋吧。   叶之阑笔直向她走过来,他的脚步并不急迫,一步一步不徐不疾,像是知道她现在的状态犹如老僧坐定动弹不得。   他想的没错,眷夏此刻挪不动一步,她分明还有什么想要叫出来,喉咙却像熄火的哑炮没有办法吐出一个字。视线里只有那个她始终深爱的少年,慢慢朝她走近。   念安看出两人之间异样的气氛,乖觉地保持了沉默。   终于两个人的视线里只剩下彼此。   钟表的走动都好像受到了影响,一分一秒的流逝像是蔓延了几个世纪,长得令人心焦不安。   “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会来吗?”之阑打破沉默。   眷夏沉默不语。   “也不想问我,为什么冻结你的卡?”   眷夏对视着之阑,眸光不曾有一丝偏移和闪躲,甚至还能保持着无懈可击的微笑,眼底却是令之阑感觉无比恐慌的空白。   明明,他看到她的眼中只有他,但是为什么,除了这表象,他看不到任何情绪呢?好像他与这火车站的任何一个人,甚至是一棵树一朵花一个行李箱都没有差别。   “苏眷夏……”   眷夏仍然一言不发,甚至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分毫变化,像是在嘲笑他的不安和无措,像是在无声地告诉他——她真的,不在乎。   想出口的话全部噎在了嘴边。   “你哭了。”最后只呆呆地憋出这样无力的三个字。   笑容和泪水,本是多么违和,出现在眷夏的脸上却有一种奇异的平衡感,如果一定要形容,那么,是释然吗?   然后之阑无措地看着眷夏拎着行李箱牵着那个小男孩与他擦肩而过,所有的话语都在这一刻被蚀骨的寒冷和黑暗吞没。   不知为什么,仿佛看见了自己的穷途末路。      ☆、chapter 56 作者有话要说:  诶诶诶,最近好忙,所以就不能按时更新了,应该16号迎新过后会好的。么么哒   在他心上用力地开一枪,这一切归零在这声巨响。苏眷夏的身影在之阑的视线中慢慢走远,渐渐消失。   内心仿佛有一只受伤的狮子在怒吼,可是之阑自己,却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巨大的清晰的难以忽略的沉痛,涩涩的闷闷的死死的堵住了他的胸口。   心一直在下坠,笔直的无法挽救的下坠,而要下坠到什么地方,是鬼魅森凉的地狱还是血腥可怖的修罗场,他自己也不清楚。   之阑唯一知道的,是漫天的绝望淹没了他的心头。而这绝望背后呼之欲出的深邃的他未察觉或者说是刻意忽略逃避的悸动,更是让他方寸大乱。   完了。叶之阑你为什么会这么蠢。   到如今你都看不透你对苏眷夏的感情吗?还是你——即使到这个地步仍然不肯承认!   之阑不停地盘问自己,或许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是因为这是意外,这不在他的计算和掌控之内,所以他选择刻意遗忘刻意回避甚至去刺伤她来掩盖自己真实的内心。他只是害怕,只是不知所措。   可是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之阑朝着眷夏离开的方向狂奔而去,拨开拥挤的人潮以追逐的姿态向前跑去,那个消失在人海中纤细而挺直的背影,是他生命里的意外,但是是他怎么也不想失去的意外!   一生中从未跑得这样快这样急,无论他怎样安慰自己她带着孩子和行李走不快,她就在这座城市就算追不到也一定能查到她的下落,他仍然不想在此刻,错失她的踪迹。他还有很多很多话要说,他从来没有过这样强烈的倾诉欲,他要告诉他他知道自己错了告诉她是他太愚蠢他早就该发现自己的心意。   苏眷夏,你还爱我吗?   我想告诉你你不是在演独角戏。从来不是。   他和苏眷夏兜兜转转阴差阳错夫妻一场,他以为这是上天对他的戏弄,其实他此刻才明白,这才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和注定。   是他一意孤行的抗拒让他们越走越远越离越散。苏眷夏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也至始至终没有伤害过沐夏,她只是一个人小小的卑微的努力着,为了一点点对其他人来说平凡而又微不足道的心愿努力着。   她那么执着那么努力,他那时到底是被什么蒙蔽而错看了她。   上天终归没有太凉薄。   看到马路对面眷夏的身影,之阑忽然安了心,他知道他可以追上她了,只是他内心仍然龃龉,矛盾重重。   他该如何说,她又会否听呢?   之阑还在权衡着,正想过马路,绿灯却闪了闪,跳到了红灯。几乎同时,眷夏像是想到了什么,跟旁边的小男孩低语了几句,突然回过身。看到之阑追过来,平静的面容似乎是掀起了一点情绪,但是太快太短暂,之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琢磨透,眷夏就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隔着马路遥遥相望。红灯仅有六十秒,可他们相隔的,又岂是这短短的一分钟?他们啊,已经太远太远了,远到本可以交握的手,现在连伸出的姿态都不能了。   牛郎织女隔了一条银河,但是仍然有一年一度的相聚,他们彼此相爱,彼此信任,彼此依赖。相聚虽然短暂,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她和叶之阑,又岂止隔了一条银河呢,那是无法逾越的天堑,是因为无法相爱无法交心而生生隔出的遥远。   我们在马路两头,却永远握不到彼此的手。   之阑不知眷夏心中是什么想法,这一分钟于他来说太难熬,满心的焦灼和恐慌,害怕这一分钟里眷夏转身就走,而他,再也抓不住她。   眷夏却没有。   看到红色的小人变成走动的绿色小人时,之阑长松了一口气,刚要迈步冲过马路,意想不到的是眷夏竟然快一步朝他走了过来。   之阑感觉自己的呼吸突然凝滞了。   他一辈子也不知道坐立不安是什么感觉,但是这一刻竟然有一种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无措。   心头鼓声大作,不知从哪里涌上来剧烈的欣喜像要将他整个人都笼罩住,像是走投无路却突然获救的激动。   眷夏还在缓慢但是没有迟疑地走过来。   之阑莫名生出了要抱住这具纤弱躯体不再让她受到伤害的念头。   浮浮沉沉都是一瞬,眷夏已经走到之阑的面前了,只是她的表情让他觉得很陌生。不是虚伪得近乎坦白的苏眷夏,也不是强装镇定的苏眷夏,不是倔强别扭的苏眷夏,不是任何一个他认识的苏眷夏。   就像一个披了苏眷夏皮的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之阑从心而生一股凉意,他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勇气。但是他并没有忘记他还有话想要跟她说,只是不知道她还愿意听吗?   “我……”   然而眷夏的动作吞没了之阑未完的话。   她面色沉静地褪下左手腕上的叶之阑的表——是她为庆贺会的事找尚式资料出车祸在市中心医院昏迷时,叶之阑看到了她的伤疤,把自己的表戴在了她的手腕。   眷夏伸手,把表递给之阑。神色无殊,不是讥讽不是高傲不是不屑,只是一种平淡的不想收下别人东西的礼貌。   这种礼貌,才是最可怕的疏远。   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心头最后一点微弱的希冀的火苗。   之阑不动,黑得如墨的眸子褪去了所有神采,又变得让人完全看不通透,他只是面无表情地与眷夏对视。   眷夏就这样保持着递手表的姿势,沉默地坚持。   两人僵持了不知多久,然后之阑伸手接过了手表。   眷夏感觉手上一轻,其实手心已经出了细密的汗,手腕也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态所以有些酸乏。   然后,转身,朝马路对面的念安走去。   “啪”——清脆的坠落声在眷夏身后响起。其实不用回头也能分辨得出这用力千钧的一声脆响是叶之阑盛怒之下把手表扔到地上的声音。   可是,和她再也没有了关系。   没有回头,也没有必要回。身后,已经是她愚蠢的过去了。   走到念安身边,眷夏淡然地拉着行李箱继续走。   “其实我早就想问你,你手上这个男士手表是谁的。如果是你前夫,你一定,还是很爱他。现在我知道了。”   眷夏再也没有出声。   没有人看到,她拉着行李箱的手轻微的止不住的颤抖。      ☆、chapter 57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终于搞定了,之后会怎么样呢?不告诉你们,我要去吃晚饭了。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   夜更深,思念更浓。对月独酌的寂寥心情又有什么人能够真正的感同身受呢。此刻有多少浓烈的思念,就有多少心痛的后悔。   可他现在才发现苏眷夏对他而言是多么重要的存在,就像种下的蚀心蛊夜夜梦回与他如影随形。   可是来不及了,苏眷夏不要他了。   她放手了。决绝的,彻底的。   他的自制力不允许他喝得烂醉如泥,可是他多么需要一场酩酊大醉来放纵他自己,他多想任性地随自己的情感去做任何他想要做的事。   露华渐浓,秋天啊,就这样挟着不可阻挡的势头席卷了这座空洞奢靡到令人心慌的城市。   叶之阑躺在原本公寓里眷夏卧室的床上,把自己蜷缩成一团,陷在柔软的席梦思里,仿佛这样就能做一个安睡的好梦。   英气的剑眉痛苦地皱着,眼睛虽然阖着却并不安详,长长的比女生还要妩媚妖娆的睫毛上下轻颤显示着主人挣扎的内心。   之阑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按快捷键拨出了眷夏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那端却是长长的沉默。好像时间在这一刻凝滞,而他的喉咙却被堵住,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眷夏听着电话那端沉默的清晰的呼吸,心头微微一痛。拢了拢身上薄薄的外套,忽然觉得,秋天啊,清瑟寂寥得让人心绪不宁。   她本是下定决心要彻底断绝所有的藕断丝连。   可是看到“叶之阑”三个字跳出屏幕时,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接起了,如果潜意识真的那么反映内心,那她是不是该痛恨自己的不坚定。   叶之阑啊,好像是她一生都挥之不去的梦魇了。   苏沐夏是带着心头的满腔怒意来到这个公寓,她想通了,既然叶之阑不会回头,那就让她亲自来做个终结吧,她爱的人,即使不爱她了,也绝对不能让苏眷夏得到。毁灭,那就统统毁灭吧。反正她也一无所有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是吗?   之阑,你不要怪我,也不要恨我,我是逼不得已的,我是被迫的,我也不愿意,我多么爱你啊,可你怎么能变心呢?你怎么能负我呢?我都一无所有了,你看我这么悲惨你真的忍心吗?   我想跟你一起下地狱啊,我现在生不如死的活着,你还是来陪我吧,不然我多寂寞啊啊。   幸好她早有准备,在苏天成被关入监狱的时候,她就从之阑身上偷到了钥匙去配了一把,不然现在又怎么能这么顺利地潜入这里呢。   苏沐夏打开门,看到杯盘狼藉的大厅,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秀眉,不会没有人的,她看着叶之阑进来再也没有出去过。他最近很不在状态,为了苏眷夏?既然为了苏眷夏那么痛苦,那就为了她去死吧。   我也不愿意你如此痛苦啊。   之阑朦朦胧胧地看到一个人进了房间,慢慢地磨得他心痒痒地靠近,放大的容颜凑近他,之阑看到她的嘴唇上下翕动,像是在和他说些什么。   然后一个温暖的他熟悉的怀抱彻底击碎了他残存的理智。   稳稳拿着的手机掉落到地板上,然后他伸出双臂拥住了这具柔软的身躯。   是苏眷夏吗?她终于,还是放不下他,所以回来了吗?之阑醉酒的大脑在迷糊而迟缓地反应着。他知道她不会丢下她的,她都不肯再给他一个机会就丢下他了吗?这不可能。苏眷夏一定不会的。   眷夏怔然地拿着被挂掉的手机,听着那端突兀传来的嘟嘟声。   放下手机,心也是一片迷茫。就这样,一个无声的电话,然后又这样,无声地挂断了?叶之阑,你永远这么骄傲永远不肯低头。   电光火石之间脑海里的念头飞速旋转。   叶之阑的呼吸有些不稳,能听出情绪的起伏,他这么理智,会在深夜给她打电话,是喝醉了吗?那电话突然挂掉?   眷夏心头一紧,立刻回拨。   听到的却是温柔女声提示“您所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不在服务区?那是SIM卡摔出了手机的反应,因为叶之阑绝不可能上一刻还给她打电话下一刻就飞到了什么没有信号的地方!   心头警铃大作,就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叶之阑,出事了?   “苏眷夏……”之阑呢喃地叫出眷夏的名字。   然后,怀中的身躯突然一僵,即使之阑再迟钝也感觉出了怀中人突如其来的怒火滔天。但是醉酒状态还没有清醒过来的他,完全没有来得及做出思考和反应。   因为肩头一痛,然后温温黏黏的液体就渗了出来。   巨大的刺痛让他的神经马上从麻痹状态清醒了过来。另一只手以极大的力道推开了怀里的人。   苏沐夏愣愣地跌坐在地板上,她真的下手了,听到之阑迷蒙地喊出“苏眷夏”三个字她就真的下手了。她真的把她准备好的匕首刺向了之阑。   一手的鲜血,她刚刚毫无理智地反手就在之阑的肩上捅了一刀。   之阑的眼神,那么冷,那么刺骨的冰冷,好像蔓延了千里的霜雪将她生生冻住。她刚刚做了什么?她竟然真的……   “不,之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   之阑另一只手臂越过肩膀牢牢地捂住伤口,眼神锐利如刀,冰冷肃寒的语气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苏沐夏,滚。”   苏沐夏颤颤地望着之阑,说不出是害怕还是绝望。   “不要让我说第三遍,滚!”   之阑,他竟然这样,他……为了苏眷夏真的可以做到这种地步!那她算什么!她的人生已经成了一个笑话,可是害她这么惨的人,居然还快活着!   一念之间,恶向胆边生,苏沐夏从地上爬起来,猛地把之阑撞倒在床上。   匕首毫无悬念地向里更深,肌肉撕裂的声音和血液无声渗在床单上的恐怖场景,让苏沐夏也是一惊。   她该怎么办,她真的要杀了之阑吗?   不,她不行,现在之阑对她有了防备,虽然废了一只手她还是不确定她是之阑的对手。   现在走?之阑一定会报警的,她不要去监狱,之阑有一万种方法可以弄死她,她不要死!她不要!   之阑痛苦地倒在床上,右边的肩膀完全使不上力了,这样下去血会流干的,肩膀也会完全废掉,最坏的结果,他会死!他现在也不能起身制住发了疯的苏沐夏,她没有受伤,反应一定比他更快。   两个人僵持着,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而时间,一分一秒,冰冷无情地流逝着。      ☆、chapter 58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有迎新晚会,我会很忙,可能不能更新也说不准。好啦,还是多多支持啊。   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犹如划落的流星般疾驰,载着全部的担忧和满腔的祈祷。叶之阑,你绝对不能有事。   之阑忍着剧痛和苏沐夏僵持着,他知道苏沐夏不会轻易信他,她太清楚自己的手段,如果没能在这里解决他,他一定会要了她的命。事实,也确实是这样。   之阑微不可见地抿出一个冷笑。   但是她不敢有下一步动作,也是忌惮男女在体力上天生的差距。她也没有把握能够制服现在受伤了的他。   “之阑……”苏沐夏弱弱地唤着之阑,像是试探又像是害怕。   “嗯。”之阑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并不去刺激她。   “你别恨我好不好。我真的很爱你。你知道的,我一直很爱你。当年爸爸想要吞并叶氏,我也想帮你的,苏眷夏暗中给你打点的,其实我也想做的!可是,可是苏眷夏爱你啊!我恨她!我只要一想到,如果叶氏出了危机,我就可以让爸爸逼迫你娶苏眷夏,而你不爱她,苏眷夏就会有多么痛苦!她一辈子都只能爱而不得!”   脑袋里一下子接收了太多信息,之阑艰难地思考着,苏眷夏暗中打点,他们结婚的真相,以及苏沐夏说的——苏眷夏爱他?   “你说什么?”   “我就是恨她!都是她这个贱人毁了我的人生!我要她永永远远永生永世都不会幸福!之阑,我爱你,可是她也爱你!我想让她一辈子都得不到你!”   “她,爱我……”   “她爱你!”苏沐夏大喊,眸中迸出阴暗冰冷的光,“可是之阑,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怎么能选择她!我这么爱你!你不爱我了吗?!你怎么能被这个贱人迷惑!只有我能配得上你,你不懂吗?!”   “你就这么确定她爱我?我自己都不知道……”   “她当然爱你!她为你做的比我做的都多,她看你的目光也不一样,如果不是爱你,你以为她为什么要嫁给你?!真的是爸爸的命令她不敢不从?她这样阴险狡诈的人,有一万种办法可以不动声色地改变爸爸的决定!”苏沐夏急促地打断了之阑的话,“可惜我还是看出来了,虽然她掩饰得很好,但是这就是女人的直觉啊,利用你来让她痛苦,这真是我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之阑的内心一片冰冷,如果是这样,那么他,对苏眷夏做了些什么?   指责她嘲讽她鄙弃她厌恶她,信了她的各取所需不断地在她的伤口上撒盐什么都不知道却不停地往她身上泼污水。   什么不知者无罪,无论用什么理由,他都无法为自己开脱了。他到底是怎样愚蠢又残忍啊!他这样对她,剜心之痛,她到底是怎么样独自吞下所有苦痛慢慢舔舐伤口还要云淡风轻地向别人笑出来。   “之阑,可是之阑,你怎么能背叛我,你怎么能爱上她,你说,你是不是爱上她了?!我恨你!你竟然爱上那个贱人!”   “她是贱人,你是什么?”之阑平淡地问,语气并没有什么起伏,潜藏的滔天怒气却仿佛在下一刻就要把所有念头燃烧殆尽。   “之阑,你,你竟然质问我?”苏沐夏满脸不敢置信,“你不是爱她!你只是感动她爱了你这么久!”   感动吗?他对苏眷夏,真的只是感动吗?这恐怕也是苏眷夏最不希望看到的吧,是因为不想她的爱成为他的负担,是因为太清楚他不爱她,是因为不愿意被怜悯不愿接受施舍的爱所以才什么都不说吧,宁愿自己隐忍,宁愿用各取所需做借口。   可是很早很早之前,那么早,她为什么爱他?他的记忆里并没有在结婚前与苏眷夏相识,那么她,为什么爱他呢?   爱上不停地无知地伤害着她的他,为什么!   “不,你错了。”之阑沉静地回答。   “什么?什么?!”   “你错了。我从来没有感动。我对苏眷夏,是爱,是我自己也没察觉到的爱,如果不是你,我现在都不会懂得,我爱她,是,我爱她,我爱苏眷夏。”   “之阑你一定是搞错了!你在说什么!”苏沐夏拼命摇头,声嘶力竭的大喊,双目不停涌出的泪水让她看上去疯狂而执拗。   “苏沐夏,我不知道是从哪一刻开始的,但是我现在确定了,我爱她的。”   也许只是因为苏眷夏对他的爱太多太满太深,让他忽略了自己对她的感情,其实他也是爱她的啊,那些别扭的陌生的情绪,都是因为,他也爱她!   为什么会说出为她削梨这样的话呢?为什么得知她出车祸会害怕呢?为什么看到她决意死去会心痛会失控,为什么非要用冻结她的卡这样极端的方式逼她回来呢?   因为他也爱她,所以所有的一切才有了合理的解释。   只是他明白的太迟了。   感觉到身体的力量随着血液的流逝在慢慢减弱,慢慢消失。他恐怕,是一辈子都没机会告诉苏眷夏了。   之阑有些哭笑不得地扯了扯嘴角,怪谁呢?怪苏沐夏的疯狂吗?其实他自己才是始作俑者,而他又有什么资格奢望苏眷夏的谅解呢?   别说是爱,连“请你原谅”,他都根本没资格说出口了啊。   “之阑,如果我得不到你,那么我们就一起去死好不好?我不能看着你和苏眷夏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啊,我那么爱你。”苏沐夏的表情是透着狰狞的温柔。   之阑的心思却不在这里,因为他听到门口似乎传来细微的声响,像是转动钥匙的声音。会是她吗?不管是谁,他也许有救了。   而苏沐夏沉浸在自己疯狂的念头里,根本没有注意到。   “苏沐夏,你的爱就是杀了我吗?”   “不,我不是想杀你,我只是不想你一个人在这世界上痛苦!”苏沐夏的情绪濒临崩溃,慢慢靠近之阑,而自己的背完全暴露。   也没有注意到,敞开的卧室门闪进了一个纤细的人影。   “嘭”的一声响,啤酒瓶的碎片落在地上。苏沐夏的后脑鲜血直流,不敢置信地捂住头,来不及回头看一眼砸她的人,踉跄了几步,跪倒在了地上。      ☆、chapter 59 作者有话要说:  寝室终于有网了!简直喜大普奔啊!大家等了好久的更新来啦!   颤着手打了120.   眷夏怔然地望着床上失去意识的之阑,眼眶干涸得流不出一滴泪。他没事了,她来得还算及时,所以他还活着。   目光触及到他左肩部压着的床单一圈鲜红刺目的血迹。血迹沿着床单的纹理还在细微缓慢的扩散着,边缘处已经凝成了暗红色。   眷夏的面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所有的惊慌惊恐不安都被她压在了心底。冷静地从房间里翻出纱布和医药箱,眷夏走过去稍微抬起之阑的上身,有些不忍看向那把深得只见刀柄的匕首,咬咬牙却不敢贸然将它拔出,只能将之阑往床边挪出一点,使匕首不会再往他身体里进一点点。然后在伤口边缘消毒止血包上纱布,所有的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出一点点差错。   之阑痛苦地蹙起了眉,像是在无意识中仍然感觉到了疼痛穿透心房呼啸而来。   “苏眷夏……”沉痛又脆弱的嘤咛。   眷夏心中一紧,说不上来心头是什么滋味,五味杂陈,好像一杯白口水一下子被倒进许多怪异的调料。   为什么,为什么喊着她的名字,如果真的有潜意识,那么,他到底为什么喊着她的名字?是想她吗?是感觉到了她的存在吗?   忽然浑身都被冻住了一般,一动都不能动。她不敢多想,不敢给自己希望然后又狠狠坠入无边的深渊,这样的感觉,她太清楚。   她已经,再也不敢了啊。   目光落在地上,苏沐夏伏在那里一动不动,眷夏感觉自己的心已经全然麻木了,这个和她有着血缘关系同父异母的妹妹,不断设套陷害她的妹妹,就倒在她的面前,是她亲手拿酒瓶砸破了她的头。   眷夏不断退后,把自己的身体缩进一个角落里,然后慢慢蹲下,深深把自己抱紧,死死抵着下唇望着房间里一片狼藉。   不知道怎么样的叶之阑,还有被她亲手砸倒在地上头破血流的苏沐夏。没有人知道她的内心有多煎熬。   她原以为她已经什么都不害怕了,可是生活远比她想象的有更多磨难和波折。她总在一路颠簸一路艰难向前。   眷夏的眼神飘忽着移向床上的之阑。血渗透了一层层的纱布,像是狰狞的死神要从叶之阑的身躯里面破体而出。之阑的脸色越发苍白了,失去了血色的唇有一种近乎尸体的颓败。像秋风里瑟瑟而落的梧桐,像冬雪下被深深埋没的虫豸。   120的鸣笛声穿破这寂寞的夜色时,眷夏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叶之阑和苏沐夏,都不会死了。   至于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就留给叶之阑醒来以后自己解决吧,她对他,真的已经筋疲力竭,也是仁至义尽了。   算是对自己这么多年的深爱,善始善终了吧。   眷夏没有随救护车一道去医院,她把地上的叶之阑的手机装好,给乔林打了电话让他赶过去照顾。   在看到最近联系人那一栏里,呼出,苏眷夏,2分24秒,几个字眼组合在一起忽然让她有一瞬间的失控,泪眼模糊。   呼吸着公寓里熟悉的气息,尽管还弥漫着淡淡的腥甜的血腥气,她却终于安心地坐了下来。   她为什么那么爱他呢?   也许匕河那次,只是导火索吧,在她人生的最低谷,在她的生命里全然失去希望和信念的时候,叶之阑的出现就像一米阳光刺破了她心底所有的黑暗,驱散了那厚厚的雾霾,让她在溃败的绝望里重拾了那么一点点希冀。   一开始,也许只是感恩,只是存了回报他的念头吧。所以暗中帮他疏通和叶氏高层的关系,压制那些老古董的贪念,在他资金周转出现问题的时候,悄悄用各种名头注资。她是看着那个少年慢慢褪去生涩和单纯,成长为现在的叶之阑。   她从来没有考虑过,在叶之阑嬗变,成熟并且和苏沐夏在一起的过程中,她的心也会不由自主地靠近他。演变至这样覆水难收的情深。   可是她骨子里的骄傲和那一点卑微的自尊心不容许她向一个不爱她的男人乞怜。无论她有多么爱他,可是他不爱她啊。   她始终得不到他的爱。   苏沐夏说的没错,她永远也得不到叶之阑的爱。她永远爱而不得,求而不能。苏沐夏真是给她下了一剂猛药。   叶之阑从不懂她的情深。因为他的眼里心里无她。不屑懂,不必懂。   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怎么也醒不过来,梦里的那张脸他怎么也看不清,不停回荡在耳边的只有一声声空洞而飘渺的再见。   之阑出着冷汗,不安地挣扎着,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一把冒着寒光的匕首,好像还淬了毒,又快又准地刺向他的心脏,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进入自己的身体,却无法躲开。   痛。痛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之阑,之阑……”   “苏眷夏……”   苏眷夏,是你吗?   他想要伸手抓住这个声音,他随着这个声音到处跑,不停地跑不停的追逐,双脚像是不属于自己,不断被牵引,奔跑,追逐。   跑得大汗淋漓。   “镇定剂。”梁医生深深皱眉。   被打了镇定剂的之阑终于不再挣扎了,然而眉头仍然深深地拧着,像是陷在痛苦的回忆里不能自拔。   “苏眷夏,不要走……”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真的很后悔,能不能给我一次说出口的机会,能不能原谅我,能不能还继续爱我,能不能给我们一次机会,给自己一个交代一个结果。   我不要再这样愚蠢了,我不想再错过你了。我真的知道自己的心意了。我真的后悔自己当初那样对你,真的很心痛你现在这个样子。苏眷夏,你回来吧,你回到我身边,我们重新开始,就当我们从来不曾相识,这次,换我爱你,好吗?   然而这些内心独白,被永远封存在了这辆救护车上,谁也没有听到。因为这些念头,他不曾出口,而他要倾诉的对象,此刻远在那座让两人都无比的痛苦的公寓里。   没有人规定,我爱你的时候,你必须要爱我。   所以有些错过,也许就是一生。弥足痛苦,弥足悲凉。      ☆、chapter 60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最近卡文好严重好烦。   苏沐夏涉嫌故意杀人罪被捕入狱,一审判决十年有期徒刑。不知是她的律师请的太好,还是叶之阑真的有意放她一马。   毕竟是他爱的女人,即使想要伤害他,也不是不可原谅吧。   杭城的天气总是那样捉摸不透,秋风来了又起,飒飒带走一季温暖。她和念安过着两个人简单的小生活,虽然偶尔会泛起一些悒悒的念头,也慢慢变得轻了淡了。   对于叶之阑的伤,苏沐夏的判刑,旧事重提的苏家倒闭,媒体乐此不彼地议论着,民众乐得自在地跟风大讨论。他们需要的从来不是真相,而是有一个可以发表自己想法宣泄自己内心解放自己压抑许久的本性的事件而已。   从来,不会考虑自己的快乐是否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而她处之泰然,安之若素。这些是是非非闹得满城风雨,可是都和她无关啊,她将她该做的一切都做了,不该做的,做了也不会再去后悔。   听闻苏沐夏服从判决没有再上诉,听闻叶之阑出了院也没有什么大动作要去收拾苏沐夏。两个人一样平静,像是不约而同就决定这样平息这场风波。   听闻,叶之阑始终一个人。   哀莫大于心死,苏沐夏是让他彻底失望了吧,那样的深爱却是换来生死一线间,他怎么能够接受这样的悲怆。   不是没有幻想过在某个街头偶遇,然后两个人相视一笑,尽释前嫌。然后,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哪怕不相爱,相敬如宾携手一生也好。   可是哪有这样事事如意呢,她和叶之阑之间隔了太多东西,太多太多他们都看不透摸不清的东西。   终究不能。   夏天走了,秋天也快要过去。或许是真的没有缘分,她和叶之阑始终没能再见上一面,始终没有再说上一句话。   然后很久很久,也许久到手机里那个再也不会拨通的电话变成了空号,   眷夏蹲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身体微微有些前倾,目不转睛地对着客厅的电视机发呆,屏幕里的叶之阑还是一样的清冷如霜,话不多却犀利独到。   一样的,浑身发着光。   这是她爱了这么多年的少年,在她心里他始终没变。   “苏苏,你为什么今天没有去接我放学啊。”念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钥匙插入锁孔转动的声音。   眷夏一惊,手忙脚乱地去拿遥控器把电视关掉,一哆嗦遥控器重重摔在了地上,电池从后盖掉出来滚向了客厅角落。   此刻念安已经打开了门,站在沙发三步开外。   眷夏忽然感觉自己在这个孩子面前无所遁形,有些尴尬,有些慌乱。眷夏从沙发上下来,想要去捡遥控器。   念安却比她快了一步,利落地捡起遥控器,找到滚到角落里的电池,迅速装好,快到眷夏都来不及阻止,念安已经把电视机打开了。   还是那个访谈节目。   叶之阑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主持人问,他就答,言简意赅,毫不拖泥带水。但一到他不想回答的问题,他又圆滑地绕过去,巧妙而不露破绽。   “叶先生,现在我们要问一个微博调查中网友们最关心的问题了,不知道您是不是方便回答呢?”   “主持人您说。”   “其实我们都很关心叶先生的感情生活,这次苏二小姐伤害了叶先生我们都很想知道真相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是不是与苏大小姐有关系呢?现在叶先生的感情状态又是如何?”主持人滔滔不绝地问了一大堆问题。   叶之阑微笑,然而这笑容在眷夏看来却是虚伪狡诈的。   “我和苏家,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苏眷夏曾经是我的妻子,可是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   说不准吗?是啊,世事难料,谁又知道未来究竟是什么颜色呢。恐怕,是老死不相往来一生了吧。   “那么和苏二小姐呢?叶先生和苏大小姐结婚期间也屡次传出和苏二小姐的绯闻呢!难道全都是媒体空穴来风吗?”主持人显然对之阑的回答不满意,又追问道。   “主持人既然也知道是绯闻,怎么还要来追问我呢?”叶之阑轻描淡写地反问,“而且苏二小姐现在无法出面,我们这样议论她并不适宜吧。”   之阑驾轻就熟地回答着主持人抛出的各种问题。   眷夏仍然记得叶之阑从不出现在这种场合,这种访谈节目。因为他不喜欢,而且他是不会为了应酬或者其他理由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的。   可是他出事至今,三个月了,以不可思议的频率出现在各大报纸杂志和电视媒体上,回答着各种刁钻古怪的问题。   为什么呢,究竟为什么要做这样他自己也不喜欢的事呢?   “苏苏,你一点也放不下他啊。”   “我不是……”   “你就是。有他出现的报纸杂志你就会买,有他参加的节目你一期也不会落下,虽然你什么也不说,可是我知道,你一直记得他。”念安截断了眷夏的话。   “我只是……”   “只是什么?放不下吗?忘不了吗?你如果很爱很爱他,为什么不告诉他呢?为什么什么也不说就这样干脆地结束呢?你到底在做什么呀,自我了断吗?可是现在这样你快乐了吗?你没有!”念安忍不住大声道。   “我不能。”   “为什么不能!”   “现在这样很好不是吗?我们过得很平静而叶之阑也有他自己的生活不是吗?为什么非要勉强自己脱离轨道无休止地去挨近他!”   叶之阑早就告诉过她的,他不是她的良人,他不会给她幸福。   “可是你不快乐,你一直都在强颜欢笑,苏苏你告诉我,你在装给谁看?装给我看吗?那不用了!因为我看到你强颜欢笑的样子我只是觉得更难受!我一点也不喜欢这种平静的假象我一点也不喜欢!”念安难过地大喊。   “那我要怎么做呢?回到他身边自取其辱吗?放下所有恩恩怨怨回到他身边摇尾乞怜吗?念安,我是不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带给你,没有叶之阑,我只有你了。”眷夏苍白的笑容像是锐利的箭扎进念安的心窝。   “苏苏,我想要你快乐。他带给你悲伤,而我不能带给你快乐,我很难过。”念安垂下了脑袋。   可是,这不是谁的错。他们都没有错。      ☆、chapter 61 作者有话要说:  叶先生追妻路漫漫啊。   会有警局的人找上门来,眷夏始料未及。然而她只是微微一思索就知道了警察为何而来。她现在不是什么纳税大户的千金了,而仅仅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渺小的不能不在渺小的——犯罪嫌疑人而已。   在贵州那件事,终于顺藤摸瓜查到杭城来了,虽然费时三个月,她还是感激警察们的用心和负责。   对她而言这个男人该死,不只是因为轻薄她,更是因为他丧心病狂的想要害死念安!可是的确,她没有剥夺别人生命的权利,警察查到这里,至少使她坚信的执法为民,在这一层面上仍然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至少,如果她真的是罪犯,她就应该得到制裁。至少法律,还有那么一点希望,还没有分崩离析。   至少这个她生存的世界,还有那么一点点可怜的真实。   念安放学回到家的时候,眷夏不在。只是在茶几上摆着一张纸条和一百元钱,用茶杯稳稳妥妥地压着。纸条上是念安再熟悉不过的娟秀的眷夏的字体:晚饭没做,自己出去吃饭吧,今晚我可能不回来了,明天会回家的,没什么事,勿念。 你的苏苏。   这样平淡的叙述,念安直觉事出有因。   虽然她说没什么事,但是以她的性格,极有可能是为了不让他被牵涉进去的安抚性的说辞,而且,一夜不回,她能去哪里呢?   念安也有些焦躁,这种事情对他来说真的缺乏处理和应对的经验。   门铃声尖锐地响了起来。   回来了?念安来不及多想就冲向玄关处麻利地打开了防盗门。   颀长的挺拔的男人的身影一下子就笼罩了念安瘦小的身躯。不是他的苏苏。是了,她有钥匙,如果是她,何必按门铃呢。   “你是?”男人气度不凡,嗓音温和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应该是我问你吧?你随便来我家还要我自报姓名?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念安不甘示弱地嚷嚷道。   “小鬼,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男人并不生气,仍然不紧不慢地和念安聊着。   他是谁?!他当然知道他是谁!可是他就是看他这副嚣张的样子不满意,他伤害了苏苏!他让苏苏为他难过流泪又始终放不下他!   “你不就是苏苏的前夫吗?!”念安咬牙切齿,把“前”字咬得特别重。   之阑不置可否,似笑非笑地睨了念安一眼,往防盗门里面张望了张望:“把客人堵在外面就是苏眷夏教你的待客之道?苏眷夏她人呢?”   “她不在。”念安恶狠狠地盯着之阑。   之阑轻松拨开了挡在他身前的小小人儿往客厅里走去。   “诶你怎么可以随便闯进别人家里……”   “闭嘴。”   念安的话一下子被男人带着煞意的凶狠粗暴的命令打断。正想要跟他理论,却看到那个男人蹲在茶几旁专注地捏着那张苏苏留给他的纸条。   他的目光一瞬不曾离开,看上去精健有力的手,似乎是有微微的颤抖?心头陡生不好的念头,苏苏到底……   “年纪小,就可以这样愚蠢吗?”之阑头也没回,冷淡地问道,“还是你觉得,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她明天真的能回来,或者说你有能力解决这件事?”   “你……”念安委屈地憋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反驳,“我也才看到。”   “到底是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我才回来就看到苏苏留的……”   之阑没有多话,大步流星就要离开。   “你去哪里?”   之阑的脚步顿了顿,回眸看向念安,言简意赅地蹦出两个字:“警局。”   念安愣了一下,又连忙追问道:“苏苏怎么会去警局?警察来找她了?可是她做了什么会让警察这种时候找上门来啊?”   “这得问你。”之阑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小鬼,你好好想想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可能只有你们俩知道的会让她被警察带走的事。”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之阑定定地注视了念安一会儿,念安毫不畏惧地回视着之阑,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僵持了一会儿双双收回了目光。   之阑迈步往楼下走去,看似随意地丢出一句话:“把你记得的事好好想想,她今天在警局十有八九跟你脱不了干系。”   “你怎么知道苏苏在警局。”念安一边跟紧之阑的脚步一边发问。   “我不认为现在还有人会绑架她,而且她的字迹干净清晰显然时间充裕也不是受人胁迫。她也不是无缘无故扔下纸条说要一夜不归让别人平白为她担心的人,想想除了警察也没有别的可能了。”之阑沉默了一会,还是向念安解释了。   “事情,很严峻吗?”   “不然需要把她带走吗?”   “她会没事的吧。”   “那要看事情有多严重了。”之阑冷冷道,半晌又补充道,“而且她现在可是毫无后台毫无背景,要是有什么人非要跟她作对她也是只有任人鱼肉的份。”   念安沉默,他想到了一件事。   “你如果知道什么还是现在就告诉我吧。”之阑没耐心地提醒。   “你就是这么自大才会失去她的。”   之阑沉默了,忽然扭头俯视念安,眸光是奇异的亮色,不是恼怒也不是不屑,是一种看不透的情绪在眼底泛滥蔓延。、   “你只想着事情有多严重她有可能会被冤枉然后坐牢然后你会失去她,是不是?你还是在意她的。”   之阑神色无殊,不置可否。   “可是你从来没有站在她的角度想过任何问题,你以为被冤枉坐牢就是最坏的结果了吗?也许对她来说,说出真相比坐牢还可怕呢?也许那件事情她一辈子也不愿意启齿宁愿将它带到底下永远埋藏呢?你如果真的爱她真的有为她考虑过一点点,现在你最关心的应该是如何维护她的骄傲让她把不愿意说的就留在心底,而不是找什么真相给她脱什么罪!苏苏她,根本没有罪!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念安眸光澄亮,尽管是仰视却也一点没有失了气魄。   “那么,如果我不是为了真相呢?”之阑依然很平静,“你说了这么多,只让我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真的发生了很可怕却只有你们俩知道的她难以启齿的事情。如果不是为了真相呢?是我私人的担忧和关心,请求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了,你会愿意说吗?”   他的目光平和而冷静,他说的是真的,他是真的关心苏苏,不说是爱,但他一定很在意苏苏。   念安忽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先去警局找苏苏吧,如果她愿意,我就都告诉你。”      ☆、chapter 62 作者有话要说:  我去上课啦,白白   眷夏平静平淡又有条理地回答着警察的盘问,心头却有了另一番计较。这件事可大可小,大在一条人命,可是当时情况下导致的男子死亡应该是正当防卫,再不济也应该说是防卫过当而绝不至于上升到故意杀人罪的范畴。另外,念安年未满十四周岁不负刑事责任,至于监护人,现在应该是她这个受害者。   可是棘手的地方在于,她觉得有人想就这件事情大做文章。而警方的人,似乎极力想要将重罪落在她头上。   而她,现在就像砧板上的鱼,只能任人宰割而毫无还手之力,   苏家未倒之时,苏天成一手遮天罔顾道德法律,而她顶着受宠的名义,别说这件事过不在她,即使真犯了罪也还不是能遮掩过去。苏天成做的恶事犯的罪还少吗?不是叶之阑设了圈套联合了尚家,恐怕苏天成仍然逍遥法外。那个时候,她是对这个世界多么失望,什么良知正义,满纸荒唐!不过是堆积在金钱和权势之上的肮脏交易。   现在她就是毫无背景毫无后台的普通小市民,甚至还不如普通小市民,人人都可以往她脚底下吐一口吐沫,骂一句贱人,来彰显他们的道德意识和高尚情操。   而她,不能反驳,无力挣扎。就像搁浅在岸边的鱼垂死之际奄奄一息,眼看着救命之水离得这么近却再也没有回去的机会,任由身体逐渐冰凉彻底断了生机。   就像她现在意识到了事情的严峻,懂得了必然有幕后黑手在策划推动这一切想要整她,她却无能为力。   更让她痛心的,是她所厌恶的一切却是维系她这条肮脏生命的必要条件。   “没有证据给我定罪不是只能拘留我二十四小时吗?我把能说的都说了,已经没有再要交代的了。警察先生应该不是想要连夜再审,非将莫须有的罪名扣到我头上吧。”眷夏语气淡淡,用词却是犀利。   “苏小姐请注意你的措辞,我们当然不会冤枉好人,只是苏小姐态度不那么配合,我们总是怀疑苏小姐隐瞒了什么。”年轻警察目光如炬,却总带着几分逼问的味道。   “警察先生,怀疑是需要证据的。我如此开诚布公地将我知道的都说了,不知道您还这样不满意,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呢?”   “人不能枉死,我们需要对一条无辜的生命负责。”   “无辜。”眷夏低声冷笑。   “苏小姐这笑,似乎是觉得这王二狗死得好?苏小姐这样亵渎生命可有将道德法律放在眼里?!”   “王二狗?那他可真是条狗,哦不,可真是侮辱了狗。”眷夏保持着微笑,纹丝不动。   “苏小姐!你这是对死者的大不敬!我敬你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你竟然这样……这样侮辱死者!”年轻警察沉不住气,终于勃然大怒。   “大家闺秀么,那可是过去的事了。”眷夏嗤笑,“警察先生若是早就把我当一个软硬不吃的市侩小市民来对待,就不会这样气结了您说是不是?”   “你这样油盐不进是对你没有任何好处的!你还是快点坦白究竟是怎么样杀害王二狗并且躲避警方追查三月有余逃亡至今的!这样我们还能酌情减轻你的量刑!不然你就等着把牢底坐穿吧!“年轻警察一脸激动。   坐在一旁较为年长的警察也终于忍不住出声道:“苏小姐,你可不比当时了,您的父亲和妹妹都在牢里。我奉劝你还是坦白说出真相,去牢里陪你的家人吧。“   “啪啪啪“,极为清脆的鼓掌声穿透审讯室的门传入众人耳朵里。   “堂堂警察局局长还需要这样威胁一个连犯罪嫌疑人都还算不上的普通小市民啊。不如我们让省局局长来断断公允?”之阑闲庭信步地走进来,扬了扬手中的录音笔,一脸平静的笑容,“我是现在将他请来,还是先把这段录音发过去呢?”   “你!不可能,审讯室的门隔音效果那么好你能录到什么?!”   “局长莫非是想听听?”   “你!这不可能!”   “那我问问局长,这审讯室的门,是谁给我打开的呢?”之阑一脸泰然,“还有,您这局长之路,恐怕就要这么到头了。”   之阑把身子往边上让了让。   “吴大刚!你这是在做什么!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吗?把你做警察的本分和职责都忘记了吗?!”省局局长盛怒的声音传来。   在不怒而威,一脸威仪的省局局长面前,刚刚还大放厥词的老警察立刻缩起了脖子,灰头土脸地说不出半个字。   “小叶啊,这个案子我会上报省局,一定还苏小姐一个公道,你就放心吧。”省局局长回过头来和颜悦色地跟之阑说着。   “麻烦您了。”之阑礼貌地微笑着。   “不麻烦不麻烦,这本来就是我们做警察的应该做的。”   “那我,先带苏小姐走了,有什么需要取证的,叶某和苏小姐一定全力配合。”之阑深深望了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眷夏一眼。   “快回去吧。”   眷夏沉默地站起来,跟在之阑身后,脸色虽然苍白,表情却是也无风雨也无晴。没有惊恐没有后怕没有如释重负。   快走出审讯室大门的时候,之阑突然回身,声音并不响却犹如惊雷炸响在每个人耳畔,更是给了心虚的吴大刚致命一击:“事实是怎样恐怕你们已经心里有数了,想要陷害苏小姐的幕后黑手我也不会逼你们说,因为我已经知道了,吴局长,哦不,吴前局长,您放心,事情不会就这么完的。还有,您千万不要误会,我这,就是威胁。也算是提前通知你一下吧,赶紧回家和家人说说,免得到时候生活条件一落千丈还毫无准备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回事。放心,就是我干的。”   吴大刚面色青白交错,惊魂不定地看向省局局长。   省局局长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愤然跟之阑一道离开了审讯室。      ☆、chapter 63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我居然两更,简直棒棒哒。明天就回家了,开心,么么哒大家。   “小鬼,我把你的苏苏带回来了。”之阑把车门打开,一脸倦容地立在一旁。   念安一下子就从之阑的车里跳下来冲到眷夏面前,牢牢抱住了她的腰,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哭腔:“苏苏你没事吗没事吗真的没事了吗?”   眷夏低头看着那个小脑袋,目光温和了下来,温柔地拍了拍念安的肩膀,轻声道:“没事了,真的没事了。以后都不会有事了。”   之阑望了眼紧紧拥抱着的两人,平淡如水的嗓音在夜色中抚平了所有的躁动和不安:“那辆出租车,上去,这么晚了快回去吧。小鬼,到家了给我打电话。”   之阑上了自己的车,然后提了一个袋子下来把它交给念安,也没有再交代什么,慢步走到车旁就要上车。   “喂!那件事,你不问吗?”念安叫住之阑,眼神有些飘移不敢和他对视。   “你说的,真相不重要。就让它留在心里,希望有一天你们忘记了。那就这么过去了。”之阑淡笑,上了车。   念安还有些出神地望着之阑的车离开的方向。   这个男人,好像,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糟糕。虽然自大,但是,也知道自己错了并且愿意改正,不是么。   “你们俩快点上车了!我都在这里等了两个小时了,还等着把你们送到就快点回家陪老婆呢。”出租车司机从车窗里探出脑袋嚷嚷着。   上了出租车,眷夏把自己缩在角落里,歪着脑袋望向窗外。车窗里映出的容颜虽然精致,却苍白无色,面无表情像是扯一扯嘴角都有些困难。   念安从袋子里把厚薄适中的长袖外套取出来,轻轻地搭在了眷夏身上,拍了拍外套,将自然的褶皱捋平。   “苏苏,你还会和他在一起吗?”念安沉默半晌,终于出声。   眷夏却第一次没有回答念安的话。   “也许我们都把他看错了呢?”   念安脑海里一幕幕迅速掠过,犹如磁盘倒带迅速退回到起始的样子,时光倒转到之阑和念安上车往警局赶的时候。   “你能不能把车开快点啊?!这么优哉游哉的,你怎么一点也不心急啊!”念安在后座嚷嚷。   “我们要是在半路出事了,谁去给苏眷夏帮忙?”   念安垂首不言语了,之阑的车开的很平稳,却在武林路上停下了,饶是念安对杭州不熟悉,也觉得这地方不对。   “怎么来这里?”   之阑抬手看了看表,蹙了蹙眉,对念安道:“你应该不会在这里被拐卖吧?”   “说的什么话,你想干嘛?”   之阑掏出皮夹,抽了几张百元大钞放在自己口袋里,然后把皮夹塞到念安怀里,沉声道:“时间紧迫,你下车,去商场给苏眷夏买一件比较保暖的外套。我有事要过去,一个小时后在这里汇合,你别被卖了,钱包别大咧咧拿在手上,一切小心。”   “哎还有什么事情比苏苏重要啊喂!”念安还有些不明所以。   “闭嘴。快去。”   念安撇了撇嘴也不再多问,老老实实挪下了车。之阑的车旋即飞驰而去,片刻都没有停留。   “喂?老板。”   “乔林,现在立刻给我查一下省局局长韩长江在哪个地方。然后你吩咐下去让人找一辆出租车前往西湖区南山路的公安局,在那里等着就好。五分钟内回我电话。”   “是,我立刻去办。”   之阑驾车赶往省公安局总局。虽然知道韩长江这个点肯定下班了,但是呆在总局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据他对韩长江的调查,他一定更愿意在总局和一帮鱼肉朋友一起胡吃海喝而不是回家陪妻子孩子。   五分钟后乔林果然准时回了电话。   “老板。”   “说。”   “韩长江现在就在总局附近的一家温泉会所休息,我立刻把他的详细地址发给你。”乔林办事利落干脆毫不拖泥带水。   “那附近哪里有卖录音笔吗?”   “我查一下。”   然后就听到乔林那端噼噼啪啪的按键声,充满节奏和韵律感。让短暂的等待也不是那么心焦了,因为必然会有结果。   “有的,兰庭温泉会所南大门出去右拐沿广发路行驶一千米左右有一家专卖录音设备的店。”乔林有条不紊地回答着。   之阑立刻导航驱车前往兰庭温泉会所。   找到韩长江的时候他正在享受精油按摩,之阑大大方方走了进去,陈述了来意,哄得韩长江答应出面。   “还请局长尽快赶到。”   “这是自然,我现在就出发。”   “叶某还有些小事情要处理,只能麻烦您自己过去了,有劳了。”之阑一派安澜有礼的笑容。   “小事小事。”   “就先告辞了。”   “去吧小叶。”   之阑立刻前往专卖店买了录音笔,并不真打算录音,权当吓吴大刚一吓,审讯室隔音效果极好,恐怕也只能录到开门后的那一段话而已。不过自古兵不厌诈,他也不妨诈这吴大刚一次。   一切就绪回到武林路时,看到念安抱着装外套的袋子站在路边,被凉风吹得瑟瑟发抖。之阑熄火,停车,打开车门一把把念安拽了进来。   “你怎么这么死脑筋?那么多钱天那么冷你就不知道给自己也买一件外套?”之阑有些无奈地看了念安一眼。   “我才不要用你的钱。”   “你这是不屑?”   “我!”   “那苏眷夏这件外套的钱也是我出的,你也不屑她喽。”之阑把嘴角一勾,颇为有趣地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念安。   “才没有!”   之阑端端凝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也没有再打趣念安,长臂一伸,往车座背后一撩,捞起一件外套扔给念安。   “穿上。太大了你盖着也可以。”   念安不说话了,老老实实地用之阑的外套裹住自己,怀里紧紧拥着给眷夏买的衣服。垂着小脑袋,目光有些犹疑地往之阑那里瞟了瞟。   一个大转弯打断了念安脑袋里的回放,眷夏的身子大幅向□□斜了一下,待出租车又平稳地驶上直路,才又保持好自己的平衡。   车窗外的景色飞快后退,坐在出租车里的人各怀心事安静沉默。   “苏苏,其实他有时候也很细致的对不对,外套是他给你准备的,出租车是他叫的,无非是怕你不愿意坐他的车在夜里吹着冷风和他僵持罢了。他……”   “他一直很细致。”   没错的,不是有时候很细致。叶之阑,他一直很细致,只是他的细致从来不用在她身上罢了。如今,这样究竟是弥补还是报恩呢。   总是让人看不通摸不透啊。可是她还是清楚地知道——时光,永远回不去。      ☆、chapter 64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天没有网啊,让大家久等了,新一章出炉啦,快把评论砸给我吧么么哒   给彼此一点点靠近的可能。也许一切就不至于走到现在穷途末路四面楚歌,也许彼此之间不会只剩了这温凉的无言。   他们有太多次机会可以张开双臂拥抱彼此,可究竟是什么阻了他们实现给对方也给自己幸福的可能性。   尚霓可犹犹疑疑磨磨蹭蹭地走进转角咖啡馆。   一眼就看到坐在靠窗处的清俊的专属于叶之阑的背影。尽管她为了这次见面精心打扮过却还是怕自己的妆容不够精致着装不够得体不能让之阑看一眼就觉得惊艳。   最害怕的,还是怕他找她是因为发现了什么端倪。   可在这里杵着也不是个办法,之阑最守时,看到她迟到肯定对她的印象会差的。尚霓可咬咬牙,往之阑那里走去,到他对面坐下,露出了一个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她一向对自己的笑容很有信心。   “之阑。”   “你要喝什么?”之阑笑容淡淡,挥手招了服务员过来。   “卡布奇诺。”尚霓可有些羞涩地红了脸,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之阑,但是每次见他她还是有些害羞。   “好,两杯卡布奇诺。”之阑对服务员道。   “之阑,你也喝卡布奇诺?”   “不,两杯都是你的。”之阑依然是不咸不淡的笑容。   “那你喝……”尚霓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之阑的动作打断了。   之阑云淡风轻地将厚厚一沓资料摔在桌上。动作干脆利落气势如虹,文件落到桌上却并没有发出很大的声音,这个时间点咖啡馆人不多,坐得又比较远,因此没有引起其他桌的注目。   “之阑,这是……”   之阑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尚霓可颤抖地拿起资料,才翻了几页,面色越来越差,最后只能强压下心头的恐慌连声音都在颤抖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尚氏千金已经废物到这么明显的黑账都看不懂了吗?”   “你!我们不是说好的吗?你要毁约吗?!”   “毁约?”之阑扬起意料之中的笑容,淡淡开口,“我记得我们的约定是,你在尚氏内部做手脚帮我整倒苏天成,而我,和苏眷夏离婚。答应你的我已经做到了,至于我现在是不是要对付尚氏,跟我们的约定有什么关系?”   “你和苏眷夏离婚不是因为你不爱她吗?我跟你定下这个约定是为了让你自由,你现在怎么可以……”尚霓可很想大声尖叫,可是在公共场合她不得不保持得体的礼仪。   “就算我和她离婚也不会和尚小姐结婚的。”   尚霓可恼羞成怒:“看来我当初跟你定约定的时候就应该直接让你娶我的。”   “看来尚小姐是把自己想的太有魅力了。”之阑仿佛早料到尚霓可会说这句话,低声道:”若是尚小姐这么不知好歹,我就只能绕绕弯路,先把尚氏清理干净再去处理苏天成了。想必现在尚小姐就不能像今天这样安然无恙地出现在我面前了。”   “叶之阑,你就这样过河拆桥了吗?!”   “尚小姐,请你搞清楚,如果不是你做了什么触碰到我底线的事,我还不屑花这点时间来对付你们尚家。”   “你,你在说什么。”尚霓可一下子没了底气。   “你知道吗?我现在立刻就可以把你勾结警察诽谤他人的事情捅出去,都不用搜罗什么证据,媒体舆论就足够击垮你了。”之阑挑起一抹轻蔑的笑容,身子越过餐桌伏低靠近尚霓可,在她耳畔沉声道,“如果不信你大可以试试。”   尚霓可心惊胆战恨不得现在就夺路而逃。   “先生,你们的卡布奇诺。”服务员适时打断了这诡异的气氛。   “不用找了。”之阑把钱放在桌上,又对尚霓可微微一笑,“尚小姐慢慢品尝,转角的卡布奇诺相当正宗,不要浪费了。”   尚霓可呆呆地目送之阑离开,身影慢慢消失在蔼蔼暮色中,过了好久周身似乎仍然盘旋着低气压。   之阑,真的,知道了。他的手段还是那么可怕。   是因为,触碰了他的底线吗?她,苏眷夏,原来是叶之阑不可触碰的底线吗?就是因为妄图伤害苏眷夏,所以现在的结果都是自找的?   之阑出了转角咖啡馆,面色淡淡不起波澜,风衣裹着他颀长俊挺的身躯,从从容容地穿梭在人群中,总有几分鹤立鸡群的味道。   云层蔼蔼,暮色迫近,昏黄的天空晕染着几分似火的红色,像色彩鲜明浓重的油画。   之阑望了眼远方,沉默地收回了目光,总觉得自己的生活里少了很多鲜活的颜色,像现在这样不开车,慢慢走,感受人潮的拥挤,一颗颗心脏鲜活地跳动,铿锵有力,就像自己的心跳一样平稳坚定。   苏眷夏呢,她,现在还好吗?   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公寓楼下。苏眷夏回来后,他就把自己在那里的痕迹全部清除了,把公寓干干净净地还给了她。也为先前自己幼稚的举动感到可笑,她若不愿,冻结了她的卡又能怎么样呢。   那个时候,只是想要逼她回来,若她执意不肯,没有爱,有恨也比忘记强。   把她的一切,都沉默安静地还给她吧。如果她希望她的生活里再也没有他,他又为什么非要勉强她,让她不快乐呢?   目光慢慢往上移,望着五楼那个窗口,有那么一刻,产生了一点点奢望,希望那里会探出一个小脑袋,有着精致的容颜活泼的笑容,还有他最印象深刻的,淡淡的倨傲的样子。   可是一层厚厚的银灰色的窗帘阻挡了所有窥视的目光。   他的目光和感情穿透不了进不去无法让她知道,而她就算在里面他也看不到摸不着无法触碰,那么遥不可及。   她会不会,在同时,在那厚厚的窗帘后,回望他?   半晌又觉得可笑,怎么会呢,她看不到他,不知道他在楼下伫立,也不会希望看到他的。   目光有些不舍有些犹疑有些留恋,一寸寸从五楼到四楼到三楼……到一楼正大门直到脚面周围才撤回来,低声笑了笑,之阑慢慢转过身。   电光火石之间目光交汇,之阑的是吃惊,眷夏的——是平淡无波。   顿了半秒,还是眷夏先有了动作,平静的轻盈的与之阑擦身而过。   突兀伸出的手臂拦住了她。   “叶先生这举动,和先前看了我的公寓这么久。我会误会的。”眷夏的笑容很安静,没有半分虚假和造作。   “你没有误会。”   身体一僵,犹如穿堂风带来不敢置信的凉意直击心脏——你没有误会。心脏似乎漏跳了一拍,耳边似乎还有风的鸣响,这世界旋转了再旋转,不够她听清他的话和自己心底的声音。   叶之阑说——你没有误会。      ☆、chapter 65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要凶狠地拒绝的呢,写着写着......就拒绝不了了。算了,让你们这对苦命鸳鸯甜一会儿吧。话说要是这么结局你们会很开心吧。   “我只是把念安送去学校,不是故意在这里看你跟你遇上的。”眷夏静静解释,解释完了就想要绕过之阑伸出的手臂走过去。   之阑长臂一收,急急地突兀地用力地将眷夏揽进怀里,牢牢固定住她的腰身和脑袋,生怕她一用力就挣开去。   不敢置信又像是隐隐有几分预感地被之阑拥入怀中,眷夏说不清自己现在的心绪,复杂得好像坐在旋转木马上上下颠簸。   “你什么意思。”   “你真的不懂吗?”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可捉摸的诱惑,之阑紧紧拥着眷夏,将头搁在她瘦削的肩膀上,沉稳而绵长的鼻息漾开在眷夏耳旁,引起微微的酥麻。   忽然就乱了,一切都乱了,穿梭在心间的不敢确定的惶恐和奇怪的欣喜呼啸而至,意图破体而出,到口却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   “我们,还能合法地住在一起吗?”之阑平静地问道,细细可以听出语气里压抑不住的一丝丝不确定不自信。   脑袋里轰的一下仿佛有一个响雷落地炸开,短暂地阻断了她思考的神经,她不敢妄自揣测叶之阑的话,也不敢去探寻背后的深意。   “是不愿意,还是不相信。”   “叶之阑,你是不是疯了。我不要你同情……”最后一个字被温柔地堵在了喉咙里。   眷夏睁大着眼已经忘记了反应,愣怔着呆呆地注视着之阑放大的俊朗的容颜,他毫无瑕疵的五官和白皙剔透让女子都要自愧不如的皮肤,而他,温软的带着丝丝暖意的唇正和她的,相触着。   之阑温柔的托着眷夏的后脑,另一只手慢慢上移沿着眷夏纤细挺直的背攀至单薄的肩膀,身体的亲密接触唤回了脑海里从未遗忘的记忆,在公寓里他们唯一一次带着恨意和报复的缠绵。   身体的某处悄悄起着变化。   眷夏被之阑吻得措手不及,挨着之阑的身体,似乎所有的抵抗意识都自动被抽离出身体,剩下的只有难以自禁的心软,鼻子一酸,几乎要落泪。   这次的拥抱和亲吻,是她等待了多久的没有任何杂质的不牵扯两代人的恩怨没有曾爱过还爱着的阻隔的纯粹的身体表达。   眷夏仍然清醒,没有全情投入也没有反抗之阑,只是还有些茫然回不过神来地任由之阑深吻着。   “这样,你愿意相信了吗?”之阑稍稍离开眷夏的唇。   “我……”   “别说。”之阑把食指轻轻压在眷夏微微泛起了娇嫩红色的唇上。   眷夏眸光微动,红唇微启明明有什么话要说最后却什么也没说,目光慢慢变得清明,抬手握住之阑的手指,没有用力,把他的手放下去。从她的唇上,放下去。   周身的温度在迅速下降,好像只过去一秒就已经从盛夏酷暑坠落到数九寒天,之阑眸光渐收,幽深如不见底的潭水。   “如果是拒绝,就不要说。”   “你也害怕听到答案吗?”眷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笑了起来,真实的夸张的快要直不起腰来的大笑。   之阑一动不动,沉默如雕塑般望着眷夏。   “你不敢知道答案吗?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   之阑眸光更深,透出的却是坚定和执着,下意识地抿了抿唇,嗓子像是许久没开口般干涩地吐出一个字:“好。”   “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不想再错过了。”   “错过什么?你不要说是爱情,你不要跟我说你忽然发现你爱上我了。我们结婚至今,哦不,从初遇开始,整整六年了,你现在忽然要跟我说你爱上我了?叶之阑,你以为这是在演戏吗?你不觉得这太可笑了吗?”眷夏似笑非笑地望着之阑。   初遇,六年?六年前,他根本不认识苏眷夏,怎么会?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之阑眉头紧锁,大脑高速旋转,思考起他与苏眷夏相处的点点滴滴,每一个场景每一个片段,却仍然没有明白。   “六年……”   “那我们不说这个,你想和我在一起,可是我不明白,你图什么呢?现在苏氏也倒了,我对你还有什么价值?难道你高高在上的人生还需要我这种小人物来衬托吗?”   “我没有。”之阑开口,语气染上了一层薄怒。   “那,你是觉得,你对我的补偿还不够?不,叶之阑,够了,谢谢你对我的付出,真的够了。我为苏沐夏挨的伤是我自愿的,你的责任和义务也尽到了,不必了。”   “不是这样的。”之阑上前一步想要把所有的感觉都说清楚。   “是什么不重要。因为无论是什么,都已经不是我期待的了。”眷夏微微后退,拉开和之阑的距离,站定。   之阑面上一片死灰般的岑寂。   “你还爱苏沐夏吗?”   “我对她的爱已经被她毁灭的干干净净了。”   “我也一样。”眷夏淡淡微笑,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和表情来解释这句话,就像是通透了两个人都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你不爱我了?”   “是。”   “你在说谎。”   “叶之阑我爱你。”眷夏突兀的表白让之阑快要绷不住地喜形于色,眷夏却没有停顿,依然淡淡的继续道,“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爱你,你觉得高兴吗?或者是厌恶?不过这不重要了,因为现在,你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是爱过。”   一颗心快乐得几乎要蹦出来,却像遭受了灭顶之灾一般深深坠入了地狱。没有一个词可以用来形容此时的他的心情。绝望吗?比绝望更深。死亡吗?他的躯体明明还倔强地稳稳地站立。   “我不信。”之阑艰难地吐字。   “之阑,你说你的爱被苏沐夏毁的干干净净。对我何尝不是呢?还是你觉得你所做的一切太轻太浅还不够毁灭我对你的爱呢?”眷夏垂眸,又忽然笑出声来,“我很抱歉。也许是我对你的爱太浅薄太无力,所以只有这么短短六年,只是得不到你的回应,它就毁灭了。消失殆尽了。所以……”   “所以什么?所以不爱我了?所以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拒绝我或者说让我知难而退?”之阑定定注视着眷夏。   被他的目光逼得无所遁形,眷夏转身就走。   还没迈开步子,手腕就被之阑牢牢扣住,他的力道太大,似乎她执意挣扎就会将她的腕骨捏碎似的。   “苏眷夏,你一直在撒谎。你如果不爱我了,就不会和我说这么多,你会在见到我的那一刻就立刻离开。而不是讲这些话让我绝望逼我放弃。”   原本忍住的泪意这一刻再也难以逼住,眷夏背对着之阑终于安静而汹涌地落了泪。   “你太不了解我了,我绝对不会再放手了。”之阑强势地将眷夏拽进怀里,双手紧紧环住她的腰,紧得像要把她勒进自己的身体,融入骨血化成自己的一部分。   泪水氲湿了之阑的衬衫。眷夏伏在之阑怀里,不动亦不出声。      ☆、chapter 66   眷夏穿着素色的棉布长裙沿着匕河旁的枯草地轻快的走着,心情犹如放上天的风筝一般自由而安心。   之阑面带微笑跟在眷夏身后,不言不语不紧不慢地就在她身后三步处,时不时注意一下前面那个纤瘦的身影的动静。   “第一次约会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风景不好,水也不清澈,苏眷夏你的口味真是独特啊。”之阑有些无奈的声音如凉风穿过眷夏的耳畔。   眷夏蹲下身,掬了一捧匕河的水,望着绿汪汪的还零星飘着些絮状物的河水,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之阑立在眷夏身后,望着这条普通的河,出声问道,显然是听到了这细微短暂的叹息声。   “六年前,还是一条清泠泠的河水,纯净得令人不敢置信。其实也没什么,毕竟是六年的时光,它变了,我们也不复当初了。”眷夏低声道。   “六年前?”之阑再次听到眷夏提起这个时间,敏感地思索到了她之前说到过的和他的初遇。   “对啊,六年前,第一次见到的,少年时期的叶之阑。可不是你现在这个样子。”眷夏微微转过头看向之阑,有几分俏皮地笑着,像是沉湎在美好的回忆之中。   “少年时期的叶之阑,是什么样子呢?”   “笑起来很好看,蹙着眉头也很好看。有点凶巴巴的,还喜欢多管闲事。”眷夏稍稍想了一会儿,笑着给出了答案。   多管闲事?多管闲事!   那个头发松散,脸上沾了尘土,想要轻生的女孩子!被他救了还一脸冷漠说他多管闲事的女孩子!   “你是,她?”   眷夏笑笑,不答。   “那个时候,为什么会想要轻生呢?那个时候就已经忍不住了吗?”   “不。是你搞错了。”   “什么?”   “那只是,我与过去的自己告别的方式。你可以理解为祭祀仪式。”眷夏轻松地笑笑,“我只是,和过去的,沉溺在父爱幻想里的,天真的愚蠢的苏眷夏告别。那是我遇见你之前人生最灰暗最绝望的时候。”   “发生了什么呢,你愿意说吗?”之阑的语气带着藏不住的沉痛和心疼。   “被自己深爱的男人背叛,被自己深信的父亲欺骗,当做靶子为了同父异母的妹妹去受伤甚至去付出生命。其实我宁愿自己到现在都没有发现这个阴谋,而是像一个傻子一样沉浸在亲情的幻觉中无知无觉地在某一次暗杀中死掉。”眷夏波澜不惊地叙述着,“如果那样,至少我短暂的生命里都是快乐的记忆。”   揪心的痛,像是能感觉到心脏破了一个洞汩汩地流出鲜血。恨不得自己能够出现在她之前的生命里,替她承受这一切灾祸和痛苦。   之阑蹲下来,微微伏低,拥住眷夏,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与她身躯相触的那一刻,才感觉到她肩膀微微的颤抖。   很多事情,并不像我们能说出来的那样轻松。轻松开口的背后,是因为付出了旁人不知的漫长时光和心酸痛楚去磨砺消化残酷的真相。   “不该让你说的。”   “不是不说,就不存在了啊。”   “可是你就不会刻意想起。念安说的没错,我果然是太自大太自私。”之阑有些自责地在眷夏耳边低语。   “你还记得你那时候对我说了什么吗?”   “什么?”之阑对这件事的记忆早就有些模糊了,这只是他过去生命里极小的一件事,没有任何值得被记住的闪光点。   当然,现在因为眷夏而变得不同了。   “你说——不要轻生,有人会为我流泪的。”眷夏没有因为回忆起这件事而深陷痛苦,反而伸手环住之阑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   不是他的错,他不需要自责。   “是吗?”之阑有一瞬间的失神,这样的话,会是出自他的口中?他冰封自己太久,习惯做那个不苟言笑冷漠残酷的叶先生太久,竟然有些分辨不出年少的自己了。   曾经的自己就像影子,片刻不离,可是却失去了所有的样子,没有任何可以分辨出的特征了。所以他认不出了曾经的自己。   “之阑,我一直都在追寻一个答案。那个会为我流泪的人,会不会是你。”眷夏出声很轻很柔,却有几分百折不挠的坚韧意味,“你知道我那时听到你说的话,有多么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吗?我什么都没有了。妈妈可能是这世间唯一爱我的人,但是被苏天成害死了。萧,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很心痛。那个时候,到底是为什么,把逃离的我送回苏天成身边,继续那样暗无天日的生活呢?你知道吗,我那时候觉得你真的太天真,把这世界想象的太美好,不是所有人,都有人疼有人爱的。没有人会为我流泪,没有。”   眷夏带着微笑,轻轻地小幅地摇着头。   “有。我会。”   “我知道啊。在医院里,你让我去自杀,却在我走向窗户的时候拦住了我。你说爱我的人会为我流泪,然后,我看到了你的眼泪了。”   那个时候,就想问了。叶之阑,爱我的人会为我流泪,那么你为我流泪了,是不是因为你爱我呢?   可是我始终不敢。不敢赌上自己最后的尊严去自取其辱,害怕得到的回应会让我彻底的绝望。我一直小心翼翼,用懦弱的方式见不得光地爱你,用冷漠堆砌出来的坚强武装我自己。我要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爱你是我唯一的弱点。一旦抓住,就能致命。   就像苏沐夏利用这一点向苏天成建议你娶我,然后让你恨我。她做的很完美,在这件事上,她完完全全地成功了,圆满达成了她的目的。   所以我只能用更加不在乎的假象来欺骗我自己,维护最后的仅剩的可怜的自尊心。   “苏眷夏,我们错过了那么多的时光,以后,不要再错过了。也不会了。”之阑牢牢拥着眷夏,丝毫不放松,像是害怕他稍微一松手,眷夏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眷夏一怔。   “因为我不会放手。无论什么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  缴了网费立刻来送上新鲜的一章,啊,我真的不适合甜文啊   ☆、chapter 67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真的不要嫌弃这章出的慢好么。因为一直在想一个别出心裁的不狗血的求婚,所以一直卡着,是室友给的密室逃脱的创意,为了关卡又想了好久,所以码字到深夜。这下要去轻松的睡啦,晚安。   阳光明媚的周六,眷夏原本想要宅在家里,经不住念安的软磨硬泡,还是陪他去了武林广场。   阳光正暖,透过云层刺破所有雾霾,大块大块洒在地面上,映出斑驳陆离的图案。一切都美好得不可思议,像是她终于触摸到了追求已久的新生活的边际。   恍然间觉得这一切太不真实,就像是一触即碎的泡沫,虽然梦幻美丽,却也短暂而不真实。   回过神来竟然发现念安不知何时不见了。   一瞬间的惊慌,眷夏在偌大的武林广场张皇失措地奔跑着,寻找着,期许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   没有,四处都没有。   “念安!念安……苏念安!”   哪里,在哪里?眷夏毫无头绪地在广场中心转着圈地找,不敢离开太远,可目力所及之处都没有念安,这一会儿工夫,他会去哪里?   “呆苏!”念安在身后拍了眷夏一下。   眷夏后知后觉地转身,看到安然无恙的念安,无名之火腾地从心头窜起,狠狠拍了念安的脑袋一下。   “嗷,疼!”   “你干嘛去了吓死我了!”眷夏板着脸瞪念安。   念安咧开嘴笑了,扬了扬手中的票,得意道,“我们玩密室逃脱去吧?刚刚被吸引过去买票了,这个神秘之旅主题是今天新开的,我们可是第一个去尝试的,去玩吧。”   “就我们俩?”   “你怕通不了关?”   “嗯……”   “就算对自己的智商不相信,这不还有我嘛!我们俩肯定可以的啦。”念安笑容灿烂,“去嘛去嘛,我票都买了。”   “去去去,我又没说不去。”   念安狡黠一笑,拖着眷夏走进了星空密室逃脱。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觉,总觉得身边的人,包括店主包括其他来参与密室逃脱的玩家都在朝她露出善意的笑容,还隐隐透着羡慕。   工作人员将对讲机交给眷夏,嘱咐好注意事项后,就将两人带进了第一个房间。   房门合上后屋内一下子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眷夏明白现在第一要务就是找到照明工具,否则寸步难行。   “念安,你四处找找有没有手电筒电蜡烛之类的东西。”   两个人在黑暗中四处摸索着,房间并不是很大,所以一会儿就传来了念安欣喜雀跃的声音:“苏苏,我找到啦!”   扬了扬手中的电蜡烛,念安把开关打开,黑暗中有了荧荧一点微光。   凭借着一点微弱的光四下巡视,眷夏发现贴近墙面处竟然是一条拟真的河流,清泠泠的,明知是假的,却意外地很有流动感。   可是什么线索都没有了,空荡荡的房间,就这么一条古怪的河流。   “苏苏,这是压在电蜡烛下的羊皮纸,你快看看。”念安递给眷夏一张羊皮纸。   “淮左名都,清河佳处,解带少驻初程。过冬日寒霜,尽碧波粼粼。自少年窥江去後,废池乔木,又忆往昔。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佳人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纵珠玉满堂,时光梦好,难赋深情。苍颜故地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纵此时回眸,尽在阑珊处。”眷夏皱着眉读了读。   “这是什么啊?”   “有点怪,不伦不类的,像是改了姜夔的《扬州慢》,不过还是不太懂啊。这算是总攻略吗?”   “我再看看。”念安伸手拿过眷夏手中的羊皮纸。   “清河,解带,碧波,窥……”这是……!脑袋里有什么念头飞速窜过,却一时间来不及把这灵光抓住。   “啊。”念安惊呼。   “怎么了?”   “不小心把羊皮纸掉进河里了……”念安嗫嚅道。   眷夏眸光一亮,羊皮纸随着河流漂向了另一端,就在触到墙面时,墙面轰然倒塌,就这样竟然意外地进入了第二个房间。   第二个房间布置像是一个普通的公寓客厅。   靠墙的冰箱有些不同寻常,冰箱门打不开,顶部中间深深凹下去一块圆形,紧围着这圆形的是一个个球形坑,较之中间的扁平的圆形坑要小很多。   眷夏索性拉开餐桌旁的椅子坐着思考起来。   羊皮纸的内容她还记得,空城,这客厅的确挺空。珠玉,时光,又是说的什么呢?冰箱上的坑,似乎是要放什么东西上去。   “苏苏,为什么这个客厅的钟这么小啊。”   “钟?”眷夏起身,脚下一滑,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往地上一看竟然是一粒粒紫色的珠子,眷夏俯身拾起一颗,看这成色和质地,应该是水晶啊。珠玉吗?!   眷夏蓦然抬头,发现念安说的没错,这钟太小了,挂在客厅墙面上十分滑稽,因为——这根本不是钟,而是一个手表的表盘!   时光,珠玉……   “念安,把所有的紫色珠子找齐,放进冰箱上面的坑里。”眷夏一面吩咐着,一面踩到沙发上,把墙面上的手表表盘摘了下来。   都安到冰箱顶部的凹陷处,一分不差!然后冰箱门自动弹开了,里面当然没有储存什么蔬菜瓜果,而是进入到第三个房间的通道。   第三个房间,是一个病房。   厚重的窗帘,入目皆是白色,甚至还有浓重的消毒药水的味道。眷夏暗暗感叹这家密室逃脱下足了血本。   病床旁的柜子上放着一个梨,一把水果刀。眷夏走过去,坐在床沿边上,忽然抿出一个极小的微笑。那个时候,她躺在病床上,之阑也是这样为她削着梨,神情专注而温柔。   那时痛过的,现在都沉淀为美好的回忆了。   念安走到窗帘旁,把窗帘拉开,突然发现窗帘后面就连着最后一个房间。   眷夏走进第四个房间,灯忽然亮了起来,明媚而刺眼,竟然让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都没有,只有地上花形奇特色泽艳丽的花束吸引了两人的目光。   花茎高于叶片,花序水平伸长,花外瓣橘黄色,内瓣亮蓝色,柱头纯白色,形叶片长圆状披针形,似仙鹤昂首远望。   “鹤望兰……”眷夏喃喃低语。   “什么花?好奇怪的名字。”   “鹤望兰,也叫天堂鸟花或者极乐鸟花,它的学名是为纪念英王乔治三世王妃夏洛特皇后而取的。”   “放在这里做什么。”念安嘟嚷着。   眷夏微笑着,走过去,端起花盆,取出盆底压着的钥匙,打开最后一扇门,看到她深爱的人就站在门外,光亮处他的表情依然是冷静平淡的,甚至都没有多说什么。   “鹤望兰的花语——是守护爱情。”眷夏轻声道。   “苏眷夏,我们复婚吧,这次,换我守护你了。”之阑定定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倔强纤瘦又高傲的身影,取出准备好的钻戒。   已经知道了,第一个房间模拟的匕河,是他们的初遇。第二个房间是公寓,是他们相处相伴的地方,那里有她的欢笑和泪水,那串断的紫水晶,因她退还被他摔了的手表,他在这里给了那些遗憾最终的圆满。最后一个,医院,冰冷,也温暖。   他用这场精心设计的密室逃脱,温暖了她心头所有的冰冷,填补了她生命里的太多遗憾,给了她更多此后的美好回忆。   还有什么奢望和遗憾呢。眷夏轻轻上前一步,拥住了之阑。   其他玩家和店主热烈地鼓掌,感动于这场别出心裁的密室逃脱,感动于这个男人用这样的方式表达他的情深,也是深深祝福这双璧人。   没有人会注意,一个落寞的身影悄然离去。      ☆、chapter 68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说好的长亭送别啊!结果我居然活生生写成了船戏啊摔!委屈了肖了下章见吧。我知道你们肯定在想这次......居然被打断......【羞涩脸】哎呀我要去睡了你们自己脑补吧。   她幸福,只要她幸福。他所做的一切就值了,他也可以功成身退了。明明,就是为了这样的目的来的,可是为什么,看到他们紧紧相拥的场景,还是会有难以遏制的想要把他们分开的冲动呢?   他不是什么无私奉献不求回报的骑士,说到底,他也只是个普通的男人,专一的深情的爱着一个女人。即使她现在不爱他了,他也——不悔。   可是最后,他仍然只是默默地走开,把这所有的心酸苦痛留给自己独自承受,看不得他们的甜蜜,但是他们是相配的,所以他唯有成全。   之阑在厨房里做着早饭,眷夏偷偷溜进去,伸手从背后环住之阑的劲瘦的腰。   之阑的身体微微一僵,又放松下来,手上的动作还没有停,继续把火腿肠和胡萝卜切成丁,然后匀速切着蔬菜,将青豆粒和玉米粒摆好。   眷夏稍稍从背后侧着探出脑袋,简直被之阑的刀工惊呆了——无论是火腿丁还是胡萝卜丁,都切得十分匀称,大小厚薄几乎一样,刀速又快。   “叶之阑,没看出来你还会做饭啊。看这纯熟的刀工,你以前不会在新东方学过烹饪吧!”眷夏嘟囔着。   “你不是也会做饭?”   “我做的东西你又不要吃。我还记着呢。”眷夏哼了一声,“不过我是没你这么好的技术,做出来的东西卖相一般味道也一般,就自己凑合吃吃那种程度。”   之阑手头动作一顿。   忽然想到他们初结婚的时候,眷夏躲过记者的追问,回来看到他和别的女人的亲密动作,竟然还能视若无睹淡定地为他做饭。那时他还嘲讽她不屑她,以为她长这么大还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其实她说的没错,她很清楚,她一直很清楚。   是他自以为是,他以为她不清楚。   “苏眷夏。”   “欲言又止做什么,直说啊。”眷夏把头靠在之阑的背上,汲取着一点暖意。   “我现在终于懂得你所谓的各取所需了,我终于懂得什么是你的‘需’了。原来你要的是那么简单……”   “是啊,那么简单,一直是你,从来都是你。”眷夏说着直白的话,并不觉得不妥或者是羞涩。他们之间若是早早能这样坦诚,便不会错过那么多美好的时光了。   之阑难以言明自己心头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究竟掀起了怎样的狂澜,突然地转过身,深深望进眷夏如一泓秋水般澄澈的眸子,看到她的眼中只有他,然后俯下身,吻住了她。   眷夏被之阑突然的动作惊住了,任由他吻不腻似的把吻从她的唇渐渐落到脖颈,细细密密匝匝实实没有一丝空隙。   大脑几乎要被吻得缺氧,心头还涌上一种莫名的异样的情愫,是她有点熟悉但是又陌生的感觉,不由自主地软下了身子,几乎是倚靠着之阑才能勉强站立。   身体敏感地感受到了之阑的变化,原本已经有些迷离的眸子忽然睁了开来,贴得那样近,眷夏清楚地看到之阑眸中压抑的一簇小火苗。她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脑海里突然浮现她和之阑的第一次,不禁有些羞恼地红了脸。   那次两人之间的缠绵带着恨意和报复,完全没有现在这样陌生的让她难以掌控的反应。   之阑一下子把眷夏横抱起来往卧室走去。   “之阑!”   之阑低头蜻蜓点水般亲了眷夏的额头一下以示抚慰,却没有停步地继续往卧室里走,用身子轻轻撞开门,然后把眷夏放到柔软的大床上。   “不要……”眷夏有些虚弱有些慌张地叫嚷。   之阑想到那夜粗暴的第一次,一定给眷夏留下了阴影,心头也是一痛,渐涌上来的愧疚和自责让他心有不忍。   “不会的。”之阑温柔出声。   “之阑……”   之阑俯下身,将身子覆上去,堵住了眷夏的唇瓣,深情地投入地吻着,双手慢慢地解开眷夏的防备。   眷夏从慌张躲闪被动到慢慢投入,伸手主动环住之阑的颈项不再抵触。   衣衫半褪,春光旖旎,之阑就要有下一步动作时,眷夏的手机突然地响了起来,那样急那样刺耳,一下子破坏了所有的暧昧气氛。   眷夏像从梦中惊醒,要伸手去捞手机。   之阑按住眷夏的手,把头深埋在她颈间,显然是不想放过她。   眷夏羞红了脸,微微一挣扎,轻轻但又坚决地出声:“放开啦,万一是重要的事,让我接一下。”   “不。”之阑像闹脾气的小孩子没有得到自己喜欢的玩具,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铃声渐渐微弱下去不再响。   之阑的吻点点落在眷夏的身上。   铃声再度响起。   之阑被这扫兴的手机再度打断,心情一下子烦躁起来,恨不得把这个哇哇作响的手机从窗口丢出去。   眷夏像是看穿了之阑的意图,连忙捞过手机,屏幕上的号码和备注都没仔细看就直接滑动接听了。   行川的声音传来时眷夏显然是怔住了。   “怎么这么久才接啊。”   “我……”眷夏的嗓音还带着一丝丝喑哑。   好在行川似乎也很着急,所以并没有发现眷夏的异常,而是顾自继续说了下去:“R要回英国去了。”   眷夏眼皮一跳,嗓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颤抖:“你说什么?”   “今早九点的机票,他要回英国去了。”   “什么时候回来?”   “他把他认为该做的都做了,你以为,他还会回来吗?他一直抱着什么样的想法,眷夏你是真的不知道吗?”   “那他是觉得到了他功成身退的时候了?他回来,就只是为了帮我?”   “不然还能有什么!R他,从来不敢奢求你的原谅!”   “他……”   “眷夏,我不求你原谅他,也不求你留下他,甚至不求你们还能有什么更多的交集。你和叶之阑的事我都知道了,对R来说留下来也只是平添伤痛,但是你,总要去送他,见他一面,也许以后你们都不会再见了啊。”   “我知道了。”   “我希望他离开也是没有遗憾地离开。”行川轻声叹息。   眷夏挂了电话,才发现之阑定定地注视着她。她刚才的话,之阑定是一字不落地听下了。有些头痛,不知该怎么开口。   “走,我送你去。”   “什么?”   “不是九点吗?快把衣服穿好,动作快点不然赶不上了。”之阑起身简单理了理自己的着装,对眷夏道,“我下去开车,你快点。”   “之阑……”   “别多想。他为你做了这么多,于情于理我都是该感谢他的。”之阑丢下这句话,就走出了卧室。      ☆、chapter 69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结局啊,感觉he你们会比较开心吧。   一路疾驰,眷夏坐在副驾驶座有些疏懒地望着窗外。容色淡淡,眸光无澜,清醒冷静得看不出她此刻的心情。   “苏眷夏,几点了?”   “保持现在的速度一路绿灯我们就可以在七分钟后抵达萧山国际机场,然后再过十五分钟他就要去登机。”眷夏语调平静。   “你不急吗?”   “急有用吗?”眷夏扭过头来反问。   “感觉我都比你急,你不怕赶不上?”   “太迟了。”眷夏轻声叹息,“他怎么会料不到行川会来通知我,既然他都不准备把他要离开这件事告诉我,显然他就没有考虑过要我去送他。”   “所以呢?”   “所以不管有多快,恐怕也赶不上了。我查了查,没有九点的班次,只有一班八点五十的飞往曼彻斯特的。所以……”眷夏又望向窗外,“他应该也是迟迟才告诉行川的吧。”   只是打算,安静地离开吧。   “那为什么还要急着出门呢?”   “因为,这是我欠他的送别。”眷夏低声道,“他不要我送是他的事。可是我要送他是我的事。”   之阑不语。   他为了她而来,又这样远走,带走所有真相和苦痛,他什么都不说。心里,是什么感觉呢?她不是冷漠不是无情不是无动于衷。但是她不想不愿意被瞒着!怕她承受不起吗?可是还有什么更残酷呢?还有什么比被自己的亲生父亲逼着去死更残酷呢?她早就变成了刀枪不入的铜墙铁壁了。   肖,你真的知道那种被瞒着的感受吗?   我宁愿知道残酷的真相,也不想被你以背叛做掩饰而保护我。其实心里,是相信他一直在保护她的吧。   人和人之间,一辈子的际遇,很多时候,都是错过。   看着飞机划破苍穹冲入云霄,明明风和日丽晴空万里,蔚蓝如洗的天空映到她的眼中却成了一片朦胧的空白。   她终究还是没能送到他,甚至都没有再看到他的背影。   “想哭就哭吧。”之阑立在眷夏身后,淡淡出声道。   “我没有要哭。”眷夏转身,安然微笑。   之阑便也不去戳破她这一触即碎的倔强,她总是惯于将悲伤和眼泪留在心底,那么他就不去勉强,他终于学会不那么自大,去小心翼翼地维护她想要的。   而这个道理,却是那个仅有八岁的小男孩教给他的。   之阑走上前,揽住眷夏的肩膀,低声道:“都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你还可以去英国看他,只要你想。”   离别,不会是永远。只要不是生死划开的天堑,总有那一天,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再次相遇。   “我不会去。”   “因为害怕?”   “不,因为成全。”   “成全……”   “成全肖。他不希望我难过,不希望我经历分别,不希望我找他,是因为他要我开始新生活,开始幸福的崭新的人生。他那样希望,我怎么会不成全。”眷夏轻声道,“他不说,我也都懂。”   “可是我知道你还是很难过。”   “是啊,怎么能不难过呢?道理谁都懂,可是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那种难熬的心痛,不会轻易消失。”   “他希望你好好的,开心的,幸福的。”   “我知道,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告诉我,就走了。”   “他不说就有他的道理,也许是想让你放下,那就放下心中的执念吧。”之阑揽着眷夏的手臂紧了紧,宽慰道。   每个人的心都不是监狱,却总想锁住悲伤,趁着年轻,还是将它们都放了吧。   “我懂啊,可是……为什么你们都觉得不说才是对我好呢?我只是想要给自己一个放下的契机,你们却都不愿意给我。”   也许,她是对的。没有人能够剥夺她得知真相的权利,即使是以爱她的名义,可是她是苏眷夏啊,她不需要那样小心翼翼的维护,她想要的,是直面真相,无论是否残酷。痛过,然后才能顺利释怀。   “回去吧。”   “好。”眷夏沉默了再沉默,终于慢慢吐出这个字。   一眼望下去,所有的景物都在越变越小,一个人,慢慢变成一个点,最终消失在视线里。然后大地上的一切,只能分辨出颜色和形状。   到了机场,才告诉D他要走,还谎报了时间,因为他也太清楚,D必然会把这件事告诉眷夏。而他,不想看到这样的分离。   害怕他的夏夏会伤心,更害怕自己动摇,舍不得离开。   可是他清楚地知道,他终归,要放手了。   这么多年他唯一深爱的女孩,找到了她的归宿,他也最终,没有让她承受这样的离别。漂洋过海千里来寻你,为了复仇为了清除所有阻碍你幸福的拦路石为了你此生无忧。   他终于做到了,然后看着他梦中的女孩,接过另一个男人的戒指,脸上洋溢着他很久不曾再见的甜蜜的喜色,他就知道,他该离开了,是这个时候了。   一场盛大的宴席,终于在今天落了幕。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人生何处不相逢,也是人生何处不别离。   而他宠辱不惊,安然退场,把这舞台,完完全全交给了那一双璧人。他们一定会幸福,他相信。   而他,能在最美的时光里和她相知相遇,他已经知足。   至今没有后悔过当初的决定,因为他只要她活着,无论她怎样看待他,他仍然,只要她活着。微不足道的小小心愿——他要她活着。   他只是恨,他那个时候太无力太没用,无法为她铺成一条回家的路。   苏眷夏,然而我终于还是做到了,终于还是让你重新变回甜蜜的幸福的苏眷夏了。我曾经给予你的,那个人,一定会做得更好。而欠你的真相,终究有一天,你会发现。   亲爱的坚强的高傲的我的夏夏,以后你就是别人的夏夏了,但是你还是要答应我,一定要幸福。   飞机越飞越高,他离那片土地,那个牵挂的女孩,越来越远。   苏眷夏,再见。还有,我一直很爱你,比飞机所处的天空高,比我们的距离远。      ☆、chapter 70 作者有话要说:  纠结了这么些天,终于决定了后文的大方向。   “什么?”之阑拿着手机的手一抖,英气的眉紧紧蹙在一起,内心波涛汹涌简直不敢相信乔林说的话。   “就是这样的,那我们怎么办。”   “一定要尽快把她找出来!还有,她一个人是不可能的,你去查查尚家那边。”   “是。”   “还有,这边多找些人……”之阑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仍有一丝担忧流露出来,“媒体那边压着点,不要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是。”   之阑挂了电话,神思凝重,整个人倚靠在转椅背上,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叩着椅柄,发出细微的笃笃声,脑袋里开始飞速思考应对措施和补救方案。   “这么晚了你还没吃晚饭,出来吃点东西吧。”眷夏在书房外面喊道。   之阑全神贯注地思考着这件事情发生的始末和乔林叙述中的细节与漏洞,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并没有听到眷夏的声音。   眷夏奇怪地又喊了几声,仍然没有得到之阑的回应。   推门而入只见之阑慵懒地坐在转椅上似乎全身放松神思畅游,眉宇之间却都是忧虑和烦躁。   “之阑,怎么了?”眷夏走至之阑身旁,轻声问道。   “没事。不要担心。”   “嗯,我把东西端进来你吃点吧,虽然很忙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眷夏没有多说什么,心平气和地要走出书房去。   “苏眷夏。”眼见着眷夏要走出房门,之阑出声叫住了她。   “嗯?”眷夏回眸,望着之阑欲言又止的样子,微微一笑,“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我没有你想的那样脆弱。”   “明天……我们先不要去民政局了。”之阑低沉的嗓音终于艰难地吐出了这句话。   心头倏忽一痛。   原本,明天是说好了要去民政局复婚的。现在……他不说她自然不会去探究,想来也是让他都觉得很棘手的事情吧。   她站在门外已经很久,是明白地听了那些对话去的,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让他这样紧张和忧虑。等他挂了电话她才出声,可是他既然不愿意说,她也从来不会去勉强。   明明是背对着之阑的,却感觉他的目光似乎从背后穿入身体,看透她的内心。   眷夏有些无措地绞了绞衣裾,实在是难以给出自然的反应,又不能就这样摔门而去。心头并不是古井无波,而现在的她也似乎越来越不善伪装。   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你信我吗?”   “你觉得我不信吗?”眷夏没有回头,轻声道。   长久的沉默,只听得背后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然后一阵暖意袭来,身体被突兀地拥入一个怀抱,眷夏只觉得整个人一僵,又放松开来。   之阑从后抱住眷夏,手臂牢牢环住她的腰肢,把头自然地搁在眷夏瘦削的肩膀上,有几分被硌着的疼痛,却没有挪开。   “再过段时间,等我处理好手上的事,好吗?”   眷夏安静地任由之阑抱着,却没有回答。   “我会处理好的,你和念安安安心心地过自己的生活就可以了。很快,我只要一点点时间,到时候我们再去民政局。”之阑又急急切切地解释。   “好。”   “你太瘦了,应该要好好补补,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之阑温言劝慰道。   “硌着你了是不是?”眷夏淡笑。   “还好,只是想要把你养得肉乎乎的,就可以把你栓在身边再也跑不掉了。你这么瘦,好像随时要病倒的样子,我心疼。”   不善言辞不善表达的叶之阑,永远也无法浓烈地说出我爱你这样的话,可是他不知道,他平平淡淡的一句“我心疼”,就让她的心湖不平静了。   “好。”   “不开心了吗?”   “没有,我出去给你把夜宵端过来,你不要太累了。”   “我知道。”之阑应着,有些不舍地松开眷夏柔软的身体。   眷夏走出书房,轻轻地带上门。   之阑走到转椅旁坐下,眸光投向了窗外。远处是一片深邃的夜色,掩盖了这世间所有残酷和冰冷的真相,大地的纹理透过一树一叶的细微颤抖,诉说着这世界许多你所不知道的事。   可是有的事情,真的不必知晓。   苏眷夏,照顾好你自己。请在我没有解决这件事情之前,照顾好自己。   眷夏端着暖胃的粥走进来,把粥放到桌上就想走的,看得出来之阑有许多心事,她无法为他排解忧虑就更不愿意打破他独处的宁静。   之阑接过勺子,舀了一口粥放到嘴边,突然出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眷夏一怔,也不看向之阑,兀自缓缓笑道:“没什么啊,只是觉得,在这座城市里,我们好像都有点太孤独了。”   “你也说了是我们,怎么还会觉得孤独。”   也许是因为,还不够交心吧。   却没把这句话说出口,其实她和叶之阑,有时候真的像是遥遥隔了些什么,也许是那几年破碎的时光,也许是满满的沉积起来的爱恨纠缠。   不能怪他,这样的事情,原本就不容易,要守得一辈子,更加不易。要什么全身心的信任和交付,好像真的,有些太难太贪婪了。   “可能是夜色太寂寞,我又太矫情了吧。”眷夏轻松地笑笑,打着圆场。   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她脸上若隐若现却从不曾散去的淡淡忧愁,即使是在他身边也无法全然投入的单纯的快乐。   这已经不是十八岁的苏眷夏了,他都不再记得年少的自己,又怎么还能希望她经历了这么多风雨,还能做回那个单纯的少女呢。   “你的生命里以后有我了,我保证。以后都会有我。”   “我知道。”眷夏伸出食指放在之阑唇边制止他继续说下去,“我懂的,之阑,我真的懂。你不要再想尽办法宽慰我了,我们都知道问题并不在我们。也许,我们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来相互治疗。”   所以不要承诺,不要誓言。因为害怕失望,因为再也无法承受了。   “之阑,你把粥喝完,我去看看念安睡了没,然后过来收拾。”眷夏温柔笑笑,然后离开了书房。   只余一室凄清。      ☆、chapter 71 作者有话要说:  想好了后文的发展,写起来就顺畅很多了,感觉离结局也不会太久了,原本打算20万字左右完结,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差不多能写到。不管怎么样,不会草草结尾的。   看到念安从校园里欢快地跑出来投入自己怀里,眷夏尽管被他撞得措手不及,心中却仍然漾起了幸福的感觉,像这样单纯幸福的日子,是她从来没有奢望没有想到过的。   山在,水在,风景在,我与你都在。   眷夏把念安抱起来转了个大圈,她穿着的棉布长裙随风扬起一个微波般的弧度,料峭的寒意也没有在这一刻追随他们,而是渐洒下夕阳的微光和温暖。   “苏苏,你这几天接我接得勤了啊。”   “因为空啊。”   “不过,你不来接也有人来接。”念安冲着眷夏挤了挤眼睛,像是存心卖关子似的,半晌才又开口,“来接的都是穿黑衣服的叔叔,我不喜欢他们,冰冷冷的,一点表情也没有。所以你以后要及时来接我啊。”   穿黑衣服的叔叔?   眷夏有些狐疑地向四周看了一圈,事实上,连日来她也总觉得暗处似乎隐藏着一些人,像是刻意跟踪她似的。   “不认识的人来接你,你怎么可以随便让他们接走?”   “因为叶大鬼说是他叫他们来接我的啊。”念安撅了撅嘴巴,像是对之阑很有意见的样子,“叶大鬼现在都不亲自来接我了,哼!想追我的呆苏还不知道要讨好我,蠢笨到家的叶大鬼。”   “噗。”听到念安对之阑的称呼,眷夏忍俊不禁。   “笑什么啊。”念安不满道。   “为什么是叶大鬼?”   “因为他老是叫我小鬼啊,我再三强调了我的名字,他还是叫我小鬼!难道年纪小就叫小鬼吗?那他那么大了不是大鬼是什么……”念安嘟囔道。   “突然发现,跟他比起来,你给我的这个称呼已经人道很多了。”   “那是。”念安亲昵地蹭了蹭眷夏微凉的脸颊,然后惊讶道,“呀,呆苏你的脸怎么这么冷?!是了,大冬天的你还穿的那么少,只要风度不要温度啊,穿那么好看又没人看!放我下来,我们快回去,你别冻着。”   “好。”眷夏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容,把念安放下。   “晚回去了叶大鬼会担心的。”念安一边自言自语着,然后朝眷夏的车走过去。   眷夏悠悠然跟在念安身后,不疾不徐地迈着步子。或许真是她太敏感了?没有看到有什么人跟着他们啊。   可是叶之阑,为什么要让人去接念安呢?   他从来不费无用功,做无用事。他那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一定是他认为这有必要。其实不止接念安,她出门逛街去超市买东西也觉得有人在跟着她。   隐隐觉得与那日之阑接的电话有关。   为什么,延迟了去民政局的时间,为什么,会对她说出那样的话。好像害怕在下一刻就会失去她似的。   到底是什么事,尽管心里无数次说服自己不要去探究,去相信之阑,可心底的恐慌还是犹如湖心的波纹一圈圈扩散开去,形成难以平复的涟漪。   事情不会像他说的那样轻松,可是她像是被束缚在象牙塔里,即使外界有什么风吹草动,她也无法获得任何消息。媒体并没有什么报道,她知道一定是之阑压下了这件事。其实从心底,她不希望被隐瞒。只是她愿意顺着他,他不说,她就不问。   长久以来沉默的爱已经变成了习惯,习惯默默地在他身边,习惯沉默寡言,习惯不去探究他不愿她探究的。   也许就是这样爱到没有自我,所以他们才会形成这样无形的隔阂,尽管在一起,仍然无法交心。   回到公寓,依然是一室孤冷,叶之阑还没有回来。最近他也常常很晚回来,甚至彻夜不归。她再平静心里也是委屈和不解的。   可是早上去他卧室看到他深陷的眼眶和长久未眠产生的重重的黑眼圈,还有憔悴苍白的面色,她就不忍再问再探究再增加他的负担了。   眷夏沉默地在厨房做了饭,端出来,依然在餐桌上摆了三副碗筷。   和念安两个人对坐着,沉默地各自吃着饭,明明菜色尚可,不知道入了口却为什么总是感觉寡淡无味。   眷夏把筷子伸向菜的动作机械而僵硬,明显神思不在吃饭上。   “苏苏,叶大鬼好几天没有和我们一起吃饭了。”   “啊”眷夏木讷地收住筷子。   “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啊?”   “没有,小孩子多想什么。”眷夏搁下筷子,明显没有了吃饭的心情,“他只是……只是有点忙,过段时间就好了。”   “什么事情能忙到没时间和我们一起吃饭?”   “快点吃饭了,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还记得我给你讲的‘食不言寝不语’吗?”眷夏拿筷子戳了戳念安的脑门。   “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嘛,老是怪怪的,黑色衣服的叔叔来接我放学,难得见到叶大鬼一面,你也是心不在焉的,总觉得我是小孩子所以都不能说嘛。”念安不服气地说道。   “不,不是这样的。”   不想说,当然,也是因为没什么可说。她自己也什么都不清楚不是吗?   电话铃突然地响起来,有些刺耳。   眷夏慌乱地走过去接起——是之阑打过来的。   “手机怎么不接?”低沉的嗓音透过话筒传过来还有几分疲惫,眷夏几乎能想象出电话那端之阑充满血丝的双眼和青黑的眼圈。   眷夏掏出手机一看,果然有两个之阑的未接来电。   “手机开的静音,没听到。”眷夏柔柔地解释。   “晚上不回来了,你和小鬼吃饭了吗?”   “嗯,正在吃。”   “那就好,晚上早点睡。”   “好。”   “你怎么又不回来吃饭啊!也不来接我放学!每次都是黑衣服的叔叔!”念安在旁边听到了之阑的话,冲着话筒大声嚷嚷。   “念安!”眷夏制止了念安继续说下去。   “没关系,你把话筒给小鬼,我有话和他说。”   眷夏把话筒递给念安就去收拾碗筷了。念安还有些委屈地撇着嘴,挂了电话之后竟然沉默地走到眷夏身边拉了拉她的手。   “怎么了?”   也不知道之阑跟念安说了什么,念安竟然一脸小大人的样子对着她说:“呆苏,我会好好保护你,也会保护好我自己的。”   心口一阵暖意涌入,这小小的孩子啊,心疼他的早熟,可是也欣慰自己见证他一点点的成长。所有的阴霾和不快,都早点退场吧,她只要这样简单的平静的生活。      ☆、chapter 72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能猜到之前电话里的内容了吗?   “苏苏,你说,今天叶大鬼会早点回来跟我们一起吃晚饭吗?”念安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期许的光芒望着眷夏,刺得眷夏一阵心慌。   眷夏牵着念安软软的小手,不自觉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心头泛起的酸涩一时之间蔓延开来止都止不住。   “他太忙了,可能没有办法早回来。”   说不失望是假的,说不难过也是假的,可是她不能把这样的情绪带给念安,不能让他也不快乐。况且,这种情况,叶之阑也不想的吧。   “可是今天是你的……!”念安激动地开口,却没有把话说完,“苏苏,你把你的手机给我一下。”   “怎么……”眷夏有些迷糊地把手机递给念安。   念安接过手机干净利落地按下了一串数字,那端接起以后还没等眷夏反应过来念安就开始噼里啪啦地质问起来。   “你今晚会不会早点回来?”   “怎么了小鬼?今天不是要上课么,你怎么还拿着苏眷夏的手机?”   “我们在上学路上呢,可是这件事情我不得到确定的答案没法安心地去上课!你快说你今天会不会早点回来!”   “老板,您让我查的事情有点眉目了。”乔林一板一眼地汇报着,“确实是和尚小姐有关,她在两周前就销声匿迹,但是我们还是查到了她现在的落脚点,您看我们是不是需要去走访一下,我的建议是越快越好,以免夜长梦多。”   之阑有些苦恼地揉了揉额心,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乔林先不要再说下去了。   乔林会意,默不作声。   “念安,我……”   “你有什么事情这么忙啊!你都多久没有好好陪过苏苏了!你就一点也不考虑我们的感受吗?之前是你告诉我今天……!哼,然后你又不来丢下我们两个人你是什么意思啊,你知不知道苏苏会很难过啊!”   之阑刚想要安慰几句,电话那端已经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眷夏一把夺过手机挂断。   “念安,我没有事,没有难过,真的。不要因为这件事跟他记气,他也不想的。相信我,他也一定想要陪我们的,原谅他这么忙,好不好?乖。”眷夏忍着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安慰着念安。   此刻的泪水不是委屈不是难过,而是感动念安对她的心疼。   他们萍水相逢,素不相识,只是误打误撞她把他带在了身边收养了他,孩子的感情永远这样纯洁细腻不含杂质。他只是单单纯纯地为她考虑为她难过。还有什么比这样的感情更珍贵的呢?   有念安的真心,别的都不重要了,之阑没有陪着他们,也不重要了。她的身边,永远有念安在啊。   “可是他……”念安咬着下唇一脸委屈的模样。   “我还有你啊,还有你陪着我啊。”眷夏真诚地开口。   “真的不难过了吗?”   “真的。快进去上课吧,别迟到了。”眷夏催促着。   念安迈着小步一步三回头地走进学校大门口,心中暗自做了主意,听到上课铃骤然响起,连忙小跑着进教室去了。   眷夏望着念安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帘中,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念安这么执着于今天,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可惜在她的生命里,没有什么特殊的日子值得她记得,所有的日子,好像都是为苦难而生的。不想记得,不愿记得。   右眼皮一直在跳,心里惶惶然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乔林,继续说。”   “尚小姐和苏小姐都有可能藏在星沙场那块地方,我们已经查到前两周尚小姐分别在不同地方提取了大量现金但是我们没有在任何公共场合获取到她的花销信息,又没有离开杭州,而大量的现金携带不便所以我们怀疑,除了用在帮助苏小姐逃脱这一出之外,她们恐怕还……”乔林有些不忍地看了看自己老板越来越黑的脸色。   “说下去!”   “可能还有私家侦探和职业杀手的活动。”   “我早就猜到有这种可能了,所以才让你们尽快找到她们。如果不是为了对付我,她根本没有必要花这么大心力还把苏沐夏从牢里弄出来。既然出来了还窝在杭州不逃,这是想跟我拼个鱼死网破啊。我更担心的……”   “我们派的人全天在校门口候着,保护小少爷和夫人的接送安全。”乔林自然知道自己老板最担心的是什么。   “他们要报复我不容易,但是抓住我的软肋要我痛苦倒是挺符合她们的心计的。而且她们一定也觉得这样更容易一些吧。”   “也许她们也舍不得动老板您呢。”   之阑眸光一凛,寒意逼人地扫了乔林一眼,乔林立刻噤声。   “查到具体位置了吗?星沙场那一块方圆百里人口虽然不多但是找起来也很费时间,可是多一秒就多一分危险。”   “这……”乔林无奈地摇了摇头,“尚小姐和苏小姐的手机都不开机,而且她们有可能将电板取出了,手机卡也换过,无法精确地找到她们的位置。”   “真的很怕……”之阑背倚着办公椅,仰头捏了捏鼻梁,剑眉紧蹙,双眸是一片化不开的阴霾,“她们的架势摆明了是不要命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要是真的打算同归于尽我都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夫人和小少爷都很安全。”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真的担心百密一疏,如果给了她们一点点可趁之机……就全都完了。”   绝对不允许,他绝对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乔林,再想办法把范围缩小一点,另外,苏眷夏那边一定要多派点人保护好他们,在我把尚霓可和苏沐夏解决之前,绝对不能出事!”   “是。”   “我们现在就去星沙场吧。警方的人在那边了吗?”   “是的,毕竟越狱不是件小事,瞒不住公众的,迟早会被发现,所以他们也顶着很大压力。一有线索立刻去搜寻了。”   “我们现在动身。”   “是。”   之阑打开办公室门走出去,突然顿了脚步,望向乔林,语气沉沉有些无奈又有几分掩饰不住的宠溺:“你让人去Mcake定个L’amour avec la myrtille,要5磅的。然后再买一束矢车菊一并送过去。”   “今天……”   “嗯,是苏眷夏的生日,她可能不记得了,但是我不会不记得。礼物以后再补吧,因为不想这么没心意地让你们代买。”   “是。”乔林恭敬地答应,然后立刻打电话吩咐下去办这件事。   之阑见乔林一字不差地向下面的人交代好这件事,紧绷的神经也有片刻的放松,连日来面无表情的脸竟然展露了一丝笑意。   之阑向乔林道:“我们过去吧。”      ☆、chapter 73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真的够了!网页一直出问题,现在才登上!   究竟要怎样扭曲的愤恨和嫉妒作祟,才能让一个人忘却自己作为一个人的良知和本心,选择用疯狂的杀戮和冷漠来报复社会,伤害自己曾爱过的人,重创无辜的人,最后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完成这血色的一笔。   答案不得而知了,而这思考,是在很久很久以后,在眷夏以为自己就要以这样垂垂老矣的姿态郁郁而终的时候,突然鲜活地冒出来的。好像是完成了对人生的最后一桩思考,终于可以心安地平静地离这世间而去了。   根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躺在肮脏冰冷粗粝的老旧厂房的水泥地上还未完全长开的小小躯体,会是陪伴了她半年,明明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纯粹地真心地爱她的弟弟。   额头上的血洞还在汩汩流出粘稠的鲜红的液体,红得像漫山遍野开满的一串红,像冉冉升起在风中飞扬的国旗,像RGB颜色模式中255,0,0最刺目最耀眼最具分辨性的标准红色。   跌落在地上的冰冷冷黑洞洞的枪还冒着青烟,而它的主人的肮脏尸体就在一旁静默着。   眷夏恍恍然抿出一个苍白的笑容,跌跌撞撞地走过去拾起那把手枪,带着滔天的怒意和再也说不出的悲痛绝望向那具还有些温热的年轻女人的尸体开了枪。   子弹没了,尸体面目全非血肉模糊,一枪枪全打在了脸上。面部红白交错和胸口氲开的鲜艳的红色相映成辉,触目惊心。   摇摇晃晃的身体下一刻就跌倒在地上,眷夏没有再抬头,腥甜的气息涌上喉咙伴随着异样的味道,哇的一声全都吐了出来。   不停地吐,吐完胃里已经消化的正在消化的所有东西之后还是停不下来,吐到只剩下泛黄的胃酸连喉咙也都是酸涩的味道,依然停不下来。   之阑和乔林找到这老旧的厂房破门而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手枪没有消音,也许是苏沐夏最后一刻的挑衅,他和乔林在星沙场偌大的范围里进行着地毯式的搜寻始终没有找到她,在他找到附近的时候,听到一连串的枪响终于确定了方位。   眷夏像是没有听到任何声响一般,兀自呕吐,吐到几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根本直不起身。   之阑走过去要扶起她。   眷夏从来没像这一刻那样这么大力气地挥开了之阑的手,拒绝他的搀扶。她慢慢转过头来,目光中是毁天灭地的孤冷,是让他都觉得畏惧的感情。   “苏眷夏……”一切的安慰都显得那么苍白和多余。   “苏沐夏越狱了?你早就知道?你是在忙这些啊,你是不是很自负觉得这些事情你都可以一力承担你觉得你可以解决是不是?”眷夏双目发红,笑着问之阑,“看到了吗?念安躺在那里。”   之阑双眼酸胀,无言以对,他当然看到了,看到了念安,还有那具面目全非被眷夏打成了马蜂窝的苏沐夏的尸体。   眷夏慢慢爬过去,动作迟缓得犹如佝偻的老妪,终于把手贴在念安冰凉的脸上,眷夏俯身,用自己的额头碰了碰念安的,温柔地呢喃着:“念安,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把你带来的,你跟着我没有得到任何,我还没有带你去找你的妈妈,我还没有看着你长大,我什么都没教给你,却把你带入了死亡的深渊,原本这一切都和你没有关系,使我把灾祸带给了你,该躺在这里的人,本来应该是我。”   “苏眷夏……”之阑上前一步。   “叶之阑,躺在那里的人应该是我。”眷夏双目赤红,不顾额头上沾到了念安的血,突然笑出了声来,“你不是派人保护我们了吗?你的人呢?你是废物吗?!你既然早就知道苏沐夏越狱,你既然这么未雨绸缪猜到了她要做什么那你的人呢?你不是很有能耐不是自以为一手遮天能够保护好我们吗?”   “这……我们的人确实24小时陪着夫人您和小少爷但是我真的没有看到小少爷从学校出来……”乔林想要为之阑辩解几句,却立刻被之阑用眼神制止了。   眷夏没有理会两人,温柔专注地把念安的上半身扶起来,念安原本交叠按在胸口的双手自然滑落,一串金属质物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鸣响。   眷夏的注意力被那声音吸引,腾出一只手抓起那串银色的项链,项坠是一个圆片,上面刻着六个醒目的字——苏苏,生日快乐。   泪终于像决堤的海水奔涌而出,眷夏坐在冰冷粗粝的地上失声痛哭。   是她害了他,如果不是为了她的生日礼物,他不会偷偷溜出学校去,不会脱离叶之阑派的人的视线,不会被苏沐夏抓到这里,现在就不会这样凄惨地躺在这里!   她永远失去他了。   眷夏死死攥着那串项链,把它捧到心口处牢牢贴着,五指蜷曲起来抠住了衣领,使劲地拽着又舒展开来扣住自己的脖颈,紧紧地箍出一圈红色,即使这样也无法缓解心撕裂般的痛。   “苏眷夏!”之阑出声制止。   眷夏有些茫然地放下手,把念安抱起来,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朝外面走去。   “你要去哪里!”   “叶之阑,我终于知道念安为什么会给你打这个电话了,为什么问你回不回来了。因为我的生日啊,我的生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个日子,爱我的人都因为我而死。”眷夏跌跌撞撞地走着。   之阑伸手想要扶她,却被眷夏一手挥开。   “你不要碰我!”眷夏终于站定,眸光却没有瞥向他哪怕一下,“他怎么会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是你告诉他的对不对?既然没有能力时刻陪在他身边,为什么还要多事地告诉他这些!”   之阑的手僵硬地顿在半空中,维持着要扶眷夏的姿态,却无言辩解。   眷夏顾自抿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低声诉说着:“如果你告诉我,我就会更小心,我就会警告他不要这样冒险。叶之阑,你不该这么自大,如果不是认识我们,念安不会这样。”   之阑直直地杵着,几乎不能言语。   “不要告诉我苏沐夏是自己逃出来的,没有别人帮助她怎么可能越狱。好厉害啊,苏沐夏是为了报复我,那那个帮她出逃的人呢?为什么躺在这里的人不是我!念安有什么错!”眷夏痛苦地嘶喊。   眷夏笑得让人齿冷,她抱着念安出去,谁都没有再拦她。   可是此刻门外进来了一帮人,堵住了眷夏的出路,为首的警察只是扫了苏沐夏的尸体一眼,目光一寸寸掠过他们。   沉穆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响:“尸体这样是谁动的?”   “我。”眷夏笑着,没有分毫犹豫,这笑容却似妖冶的罂粟长着刺带着毒,明明是清泠的嗓音吐出来的话却让所有人不寒而栗,“等我把念安带回家就跟你们走。我只恨枪里只有这么几颗子弹还不够把她的身体全部打穿打烂,让她死得这么便宜。不要问我有没有后悔,我不会后悔,如果她现在还能站起来,我一定会把她打成筛子。”      ☆、chapter 74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好伤心,你们不要把我打死。   警队的人似乎也没有料到眷夏会这样直白地承认,毫无悔意,甚至带着极端的猖狂与嚣张。在此种情况下,眷夏几乎等同于一个狂暴分子一个定时炸弹,随时会爆发。   带头的人向警员使了个眼色,显然现在就要立刻制服眷夏强行把她带到警察局去。   之阑冰冷的眸光扫过蠢蠢欲动的警员们。   “叶先生,现在这种情况你也看到了,她丝毫没有悔意,这说明她现在情绪不稳定,而且性格偏极端,有犯罪倾向,现在她随时有可能……!”领头人气急。   眷夏抱着念安不疾不徐地朝外面走去,像是完全不在意现在这小小空间里发生的争执。   “你也说了她情绪不稳定,那你想过强行拦下她反而有可能刺激到她做出危险举动吗?”之阑很严肃,说出的话不容置喙。   “可是按照规定,我们……”   “我跟着她,等她安置好孩子再说。她对这个孩子感情很深,现在这样的局面怎么说苏眷夏也是受害人家属,法外容情,还是让她把孩子的事处理好吧。到时候事情处理好了她情绪稳定了,我会带着她来警局的。”   之阑把话说到这份上,警方也不好再多纠缠,只能无奈地摆摆手放行了,之阑深深望了地上苏沐夏的尸体一眼,墨色的瞳孔中透出晦涩不明的情绪,然后快步向眷夏追去了。   眷夏像是漫无目的但步伐又格外坚定地走在空旷的水泥路上。额头上还有着干涸的血污,双手紧紧地将念安搂在怀里,唇齿间细微的哆嗦泄露了些许她此刻的心情。   “速来星沙场朔米路58号,”手机“滴”的一声提示收到短信的时候,眷夏的心就是一跳,好像冥冥之中应和了她的某些不好的预感。   她照这个号码拨过去的时候,却提示对方的手机已关机。   所以她根本没有犹豫,立刻打车来到了这个地方,她不怕是什么陷阱,她只是想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   只是希望她那些不安的情绪都是她的错觉。   可是她错了。   她才刚刚找到星沙场朔米路58号,还没来得及推开那道有些沉重又斑驳不堪的铁皮门,就听到里面接连传来两声枪响。   她的世界旋转了再旋转,耳边像是有无数道暗箭呼啸而过,然后她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内心的声音——一切都完了。   门外和门内,已经是不可企及的两个世界。而她和念安,从此,再也不能相互依靠了。   念安不是她杀的,却是因为她而死。如果她没有把念安带回来,他不会卷入这场阴谋和纷争。而躺在冰冷的地上死去的,应该是她,应该是她苏眷夏!   她从来没有哪一刻泛起这样刻骨的滔天恨意和绝望。她从来没有哪一刻那样痛恨叶之阑的不作为!也许他也无可奈何,他也无能为力,他也有他的情有可原。   可是她不想知道这些了。在看到念安躺在冰冷的地面上,额头上还汩汩向外流出鲜血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完了,全完了。   她恨,她怎么能不恨,她恨自己,也恨叶之阑。恨他为什么在苏沐夏故意杀他未遂之后还是默许了她只被处以十年有期徒刑,恨他为什么没有弄死苏沐夏,恨他树下这么多敌人却还是没能保护好念安,恨他什么都不说哪怕危险迫近他仍然不告诉她,恨他让念安知道今天是她生日。   她毫无理智地抛弃了所有作为人的理智和良知,她疯狂地想要杀了苏沐夏,她的体内有一头野兽在嘶吼,这种感觉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生生扯碎。   苏沐夏当时被处以十年有期徒刑,她心情也很矛盾,她是不想她死的,那毕竟是一条生命,是和她血脉相连的生命,即使她走错了路,执迷不悟,越走越远,毫无悔意。   可是结果呢?   她怎么会纵容苏沐夏苟且偷生的,她怎么会以为苏沐夏进了牢里一切就风平浪静,春暖花开了。   苏眷夏啊苏眷夏,你一直在做愚蠢的事情!你自诩看透了所有人的真面目,可是到头来,你还是一次又一次赔上了身边人的命!原本死的人应该是你自己!   大滴大滴腥咸的泪水落下来,滴到念安已经凉透了的身体上,可是他再也感觉不到了。   眷夏忽然很想笑,意随心走,她就那么笑出声来,大声的,不可抑制的,笑到喉咙被呛住,眼泪不停从眼眶里涌出来都不能停止。   她知道,她这一辈子的快乐都被消耗完了,从此她的世界里再也不会有光亮。   念安死了,苏念安死了。她的弟弟,她许诺过要陪伴一生一世的弟弟,永远地离她而去了。他才八岁,他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看过好的风景,他还只经历了家破人亡背井离乡,还没有经历这世上太多美好的事,就带着苦难和沉痛,这样离开了。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说会让他幸福会陪着他慢慢长大的她——苏眷夏。   之阑静默地跟在眷夏身后,她走他也走,她停他就沉默地立在她身后。几次想要伸手把她搂进怀里,却在伸手的那一刻顿住了。   他没有资格。   他知道这次是真正的绝路了。苏眷夏,再也不会回头了。念安的死,把她,把他,把他们,全都推向了绝路。   他该说什么,他还能说什么。苏眷夏说的没错,是他的自以为是,是他太自负自以为一手遮天自以为能够保护好他们。是他在该做绝的事情上留了余地,而在可以宽容的地方逼急了别人。如果他执意将苏沐夏判死刑,如果他早点把尚霓可抓起来。   他应该把苏沐夏越狱这件事情告诉苏眷夏的,他该提醒他们小心的。可是他什么都没做,他隐瞒他们到现在,无论他怎么样地想说服自己真的是不想让他们担心真的是相信自己可以解决,在这一刻,所有的想法都成了板上钉钉的借口。   就是借口,而这一切,害死了念安。   他比他自己想象的更绝望。他和苏眷夏之间,现在,真的是无路可走了。他彻底失去了能站在她身边的资格。   他只能站在她身后,眼睁睁地看着她旁若无人地几乎癫狂地大笑,看着她流下眼泪来一滴滴落在念安的身体上,也重重地砸在他心头。   可是他,再也触碰不到她了。      ☆、chapter 75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结局了,然后我就要努力填新坑咯。   一抔新土,一盏黄酒,一碗熟肉,一盆水果,一座坟茔。还有烧得七零八落的纸钱,黑黑灰灰随风飘远,和着蔚蓝如洗的天空映入眷夏的眼帘。   瞳孔猛地一缩,眼神又涣散开去,像失焦的镜头。   入土为安,可是念安,真的能安吗?就像她当初给念安起名,念你平安,可是最终,还是她害死了他。   愿望总是美好的,而世事却难尽如人意。   她不愿意念安与世俗的尘埃再有沾染,她宁愿他一人在这宁静的小山头做着永不醒来的美梦。葳蕤的花木凋敝了,吱吱喳喳的小生命们睡着了,冬日的阳光带有抚平一切创伤的治愈力量,而念安,会与这些被冬雪深埋的虫豸一起,长眠于这僻静的山头。   再也没有人能够来打扰,再也不会有人来伤害他。   彼岸花,奈何桥,三生石,孟婆汤,一季花开花落,一度云卷云舒,一宿往生轮回。如果生命真的能够轮回——念安,答应我,不要再遇到我,要和你的妈妈,一直幸福下去。   眷夏把一束新菊放下,最后望了望大理石碑上黑白的相片一眼,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滚烫的热泪落下来,深埋进土里,眷夏坐倒在地上,抱着石碑放声大哭。   如同流干了最后一滴血那样的绞痛,之阑沉默地站在眷夏十步开外的地方,像一尊无悲无喜的雕塑,只是目光,不曾离开过眷夏半刻。   这几天来他比眷夏更憔悴,无法入眠因为知道眷夏一闭眼就会就会被噩梦萦绕,更害怕在他某个不知道的瞬间,她就生了死念,然后义无反顾地去做了。还有深深的自责和歉疚,想着那张给他们都带来了生机和活力的小脸,他就觉得心头如蚁咬噬,一处难愈的疮疤在黑夜里隐隐作痛。   苏眷夏再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不拒绝他进入公寓,即使知道他一直默默跟着她也没反对,只是那种当他全然不存在一般的疏离,让他恐慌得快要发疯。   可是他什么都不能做,他甚至不敢和她主动说一句话。他已经知道那是逾矩,就像他深深意识到她不会希望看到他祭拜念安。   如果还有别人,苏眷夏恐怕都不会自己过来上坟。   他知道的。在她心里——他和她都是没资格的人,她执拗地把自己归入了杀人凶手这一列,她觉得她肮脏地害死了念安,他和她都是凶手。而凶手,是不配来这里看望念安的。   看到她肆无忌惮地流泪,心溢满了酸涩痛苦绝望,就快要把他的身体涨破。他生平仅见的苏眷夏毫无伪装放肆地宣泄自己的情感,却是在这样的时刻。   他宁愿一辈子都陪着她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自己的假面具!也不愿意看到她这样真实这样让他心痛的她的悲伤。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野岭荒冢,黄土白骨,残花枯木。这里的世界仿佛一下子只剩下了他们二人,可他们被无形的手遥隔在两端,同样荒凉却无法共处。   他除了做她的影子,默默在身后守护她,再也不能更进一步了。   哭到喉咙嘶哑,眼眶干涩得再也流不出一滴泪,眷夏才如行将就木的老妪一般迟缓地起身,慢腾腾地向山下走去。   之阑跟在身后,只觉得眷夏这样的沉寂让他恐慌得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她这样,恐怕即使处在膏粱锦绣中,也如槁木死灰一般了。   即使裹着厚实的羽绒服看起来仍然是形销骨立的样子,而五感似乎也被她自己强行屏蔽了,感觉不到痛楚,对外界的一切无动于衷,她如一只蚕蛹,把自己包裹在孤独的世界里,硬生生地断了和外界的联系。   之阑跟着她慢慢走到山脚下,走到人声鼎沸的大街上,看着她上了出租车,连忙开车跟上,跟了一段路才发现她这是要去往警察局!   心一下子乱了,之阑驱车上前调转方向把那辆出租车拦在了路中央。   跳下车让出租车司机开了门,之阑一把将眷夏拽下车搂到怀里,用自己的大衣把她裹住,把她的头按在自己怀里。   “你要去哪里!你要做什么!”之阑的声音还带着丝丝颤抖,在彻骨的寒风中被冷凝成不容拒绝的沉痛。   眷夏只是轻轻地一推,之阑怔然地松开手。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没道理不去警察局。”眷夏轻声道,乌黑的眼珠失去了光彩,半天才迟缓地转动一下。   “会被判刑的!”   “我知道。”   “那你还要去!”   “不去怎么办?你托关系把我保释?”眷夏轻轻地笑着,“我要去坐牢,叶之阑。因为我想呆在监狱里,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了。”   轻飘飘的语气,没有刻薄没有激动没有愤怒,眷夏只是平心静气地娓娓道出了她想说的话。   犹如无数根绣花针钻入心孔,细密的疼痛渐渐连成一片,之阑感觉他的头顶在不停的冒出细汗,然后被这寒冷的冬日冻成无法动弹的冰柱。   就像刚才,她轻轻地一推,他感觉出她抗拒的意图,就立刻放了手。他知道,他做什么都没有用了,他只能顺着她的意,否则她即便是以伤害自己为代价也会把她想做的事情做完!   “叶之阑,我们完了。”   在见到念安倒在地上,额头上还汩汩流着鲜血的那一刻,她和叶之阑,就完了。结束了,再没有其他第二种可能了。   揪心的痛,痛从五脏六腑渗出来蔓延了全身像要冲破他的肌体。   之阑伸手想要挽留。   眷夏却决绝地退了两步,义无反顾地上了出租车,向司机低语几句,出租车就疾驰而去了。   之阑愣怔地望着出租车远去,想要挽留的手伸出去了还僵在半空中来不及收回来。他爱的人却在他的眼中越来越远,慢慢变成一个点,不复再见。   半晌,半空中的手无力地垂下来,而手的主人,像是在剧烈的弹拨中一下子崩断了的紧绷的弦,满身颓唐,瞬间沧桑。      ☆、chapter 76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人的独角戏,落幕的前奏,一切的终结。感谢陪伴了我这么久的小伙伴们,大概下一章就是完结了,希望大家多多关注我的新文——愿将心许之。   他只是没想到,她对他的恨这么深。宁愿以侮辱尸体罪被判有期徒刑三年,也不愿意接受他提供的任何法律援助。   原本即使不保释,她只要稍稍低个头认个错,也不会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可是她偏偏犟着坚持不悔。   冰冷的囚笼,禁锢的不只是身体,还有深陷痛苦难脱束缚的心。   往事历历在目,而她身陷囹圄,对着孤冷的月光和锈迹斑斑的铁窗,悄然滑下一行清泪。   来到监狱的前一天。   她坐在电脑桌前,打开邮件的定时发送功能,十指在键盘上轻轻叩下了标题——给三年后的叶之阑。   给我生命里的曙光,你。   我终于想好自己日后前行的路,终于咬咬牙下定决心与现在挥手再见。叶之阑,我曾说过我爱你吧,一直以来,都是。其实我相信以后也会是。   一路走来的苦难,经历的风风雨雨,在我的心底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烙印。使我坚强使我坚韧不拔,也彻底抹去了我对美好生活的感触和奢望。在我以为美好即将降临的时候,上天却毫无犹豫太不公平地用晴天霹雳唤回我对冰冷记忆的认知。   三年里,我不会与你再相见,我也全然相信你一次,你会尊重我的决定——自此以后,天涯海角,天各一方,你我之间,再不相见。   这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不是我自己,而是肖,然而我现在发现,此后还会有你。在我决定写下这封邮件的时候,我也看到了肖发给我的邮件。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会弃用这个邮箱,那么我也将永远错失肖在心底承诺的,他会还给我的真相。   真相永远比我们想象中的残酷,而我们,也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坚强。我以为我一定会崩溃,就像肖以为的那样。但是我没有,因为我突然发现,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   家人,爱情,幸福。都已经葬送在那一声冰冷的枪响里。   原来我曾离死亡那样近。   那时苏天成就对我动了杀心,肖听到了他父亲和苏天成的协议,他知道他无力保护我,为了我的生命,为了让我活着,哪怕是生不如死像狗一样的活着。他妥协了,他背负了我的误会和心中的自责痛苦那么多年,在我再三逼问的时候都紧咬牙关不肯吐露这真相。他只是选择在他离开,在他认为我一定可以得到幸福的时候,将我苦苦追寻的真相还给了我。   你看,他也以为我一定可以幸福了。   叶之阑,你知道吗?我捧着鹤望兰看着你拿出戒指许诺要守护我一生一世的时候,我也是这样坚定不移地相信着——我们一定可以幸福。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可是那一枪击破了这一切,我听到我的心像被穿孔的钢化玻璃一般,沿着蝶翅纹般的线条碎裂开去。那一刻我清晰地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一切都结束了,所有的一切,都完了。   无论多么相爱,都再也没有可能了。   因为念安的鲜血,在我们之间划下了再难逾越的天堑,连同着我们错过的可以相爱可以交付信任的时光,彻底击碎了那仅剩的可怜的摇摇欲坠的感情。   如果非要说我恨你。我更恨的,恐怕是——尽管这一切与你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尽管眼睁睁地看着念安倒在血泊里,我依然无法恨你,我依然不能不爱你。   在知道了肖一直以来艰难背负的真相和维护,知道了自己对他的误会和造成的伤害之后,我依然无法不爱你。   他是我的过去,你是我的现在,可是,我们再也没有未来了。   你看到这封邮件的时候,我已经出狱了,而我究竟会去哪里,请你不要探寻。而在这三年里,也许你会有新的爱人,也许你始终对苏眷夏难以忘怀。可是时间会把这一切无声地治愈,创口会渐渐弥合,直到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如果此刻我还能告诉你希望你忘了我,那一定是我的谎言,是我理智权衡的答案,却不会是我内心深处真正的悸动。我总是很少在人前表露自己真正的情绪,因为太多条件不允许,我也不希望自己失控不理智的样子被你们发现。所以我一直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一直告诫自己做个理智的人。可是我不是机器人,我还是失控了,发疯了。苏沐夏泯灭了人性,她的世界里没有无辜没有生命,只有报复和嫉妒。   可是她成功了——报复了我们,让我这辈子都痛苦。   今日之后,我就要去面对铁窗,之后三年的夜里,只能对着夜色诉说我的思念,祈祷念安能够在另一个世界喜乐平安。   叶之阑,我曾以为生离死别是这世间最痛苦的事,可我现在发现,原来最痛苦的,是明明相爱,却再也不能在一起了。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做相思。   在键盘上敲打下最后这四行诗,也像是花尽了身上最后的一丝气力,眷夏颓然地靠在椅背上,歪斜着脑袋,闭上眼,一线泪水顺着脸颊滑至下颚,摇摇欲坠跌落到木质椅柄上。半晌,眷夏才又坐直身体,选择好时间,微笑着要按下定时发送。   明明只要轻轻地按下去,指尖却一直颤抖,整个人哆哆嗦嗦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按下定时发送的时候,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都在反抗,却奈何不了尘埃落定曲终人散。   晨光熹微,夜尽天明。眷夏关上电脑,认认真真地给这间公寓做了最后一次打扫,向陪伴了她许久的每一件物品做了道别。   她要和自由的世界告别了,可其实于她来说,心不自由,哪里都已经变成牢笼。   困住她的,从来不是小小的一方土地,而是她自己再也不能纵容自己自我放逐。从前是,今后,一辈子都是。      ☆、尾声   三年后。   地平线上出现的第一道曙光刺破了萦绕已久的灰霾和深雾,远山烟岚袅娜,新绿冒头,树木又经过一冬的沉寂终于舒展了腰肢,春寒料峭抵挡不住勃发的生机。   一切,慢慢地苏醒了。   巨大的齿轮迟缓地转过了三载春秋,将一切往事沉默地埋没在岁月的尽头之后,悄无声息,清风朗月,不着痕迹。   之阑已经在省第四监狱门口等待很久了,一宿没睡却仍然神采奕奕。他心心念念盼了整整三年的爱人,他可以再见她一面吗?即使是在暗处,即使只能偷偷摸摸地等在这里不敢让她发现。   三年了,她可以敞开心怀放过自己原谅自己了吗?   苏眷夏,三年了,你释然了吗?你解怀了吗?你不再追究了吗?你能放过你自己了吗?你不是伤害念安的凶手,苏沐夏自尽了,我也已经把尚霓可绳之以法了,我做好了全部的准备迎接你回来,我只是独独不能确定你的心意——你解开心结了吗?   从日出到日暮,心在渐渐凉下去,直到湿冷的夜风将他包住,之阑静默地站在瓦墙边,初来时那点点希冀在慢慢沉没下去,他就像一座孤岛,断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为着一个未知的希望等待着,守候着。   可是原来这追寻的路线就是一个大圆,他自以为抵达了终点,这一刻才发现他其实仍然在原点,寸步未动。   十二点的钟声在寂寞的夜色里响起,也是彻底终结了之阑一个人的守候。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尖锐得像要刺破之阑的鼓膜,颤颤巍巍地伸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了眼屏幕上“乔林”两个字,按下了接听键。   没有声音,长久的沉默。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乔林,你说吧。”之阑开口,呵进的雾气在冰冷的夜里吐出来化作了一朵寂寞难言的白玫瑰。   “苏小姐,”乔林感觉自己每吐一个字都很艰难,“因为表现良好,早一个月就提前刑满释放了。而我们,还没有查到她在哪里。”   像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之阑长久未言。   “要我去查一下苏小姐现在去哪里了吗?”   “不必了。”   “可是……为什么这三年都不打听苏小姐的情况呢?如果早点打听,我们就会早早知道她已经离开就不会……”   “可是我还是得到了答案。”之阑平静地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你说什么……”   “乔林,你知道薛定谔的猫吗?”之阑顿了顿,声音却是难掩的疲惫,“这是一个著名的物理实验,把一只猫放进一个不透明的盒子里,然后把这个盒子连接到一个包含一个放射性原子核和一个装有有毒气体的实验装置。说是在没有测量之前,一个粒子的状态模糊不清,出于各种可能性的混合叠加。那么猫在盒子里,是死亡和活着的叠加状态,打开盒子,猫要么死了,要么活着。我不来,也不打听她的消息,那么说不定她原谅自己了,说不定她仍然难以释怀。我今天来了,就是打开了盒子,而她选择悄无声息地提早离开,音信杳无,那么我也就得到了答案。”   猫死了。   苏眷夏,她放不下。   “苏小姐,做了她的选择是吗?那么你呢?继续等待吗?”   她说她一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他了,所以他尊重她,忍住心里翻涌的思念和恐慌不去打听她的任何消息不去监狱探视她甚至不敢接触记忆里有关她的任何线索。可是他还是来了,哪怕能偷偷地见她一面,哪怕她再也不认可他,他也想再看一眼她。   苏眷夏,却终于连这样的机会也不肯给他。   “我回来了。”之阑回答乔林。   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瞬间感觉人是空的心是空的这世界是不属于自己的。三年了,她和外面的世界,分隔了三年。   这是她做的选择,而她既然这样做了,就不会后悔。   她只是付出了三年韶华,可是念安已经永远离开了。她付出再多的时间也换不回念安能活过来叫她一声苏苏了!   小和山头,还是一片凄清孤冷的冬景,万物还在沉睡,而她的念安,就在这片土地下安眠。墓碑前的小路像是才被人打扫过,放着还未完全凋敝的百日草,还有略有些被风干的新鲜蔬果。黑色相片上的念安仍是睁着清澈的大眼睛,像在诉说着爱与思念。   这些自然不会是管理员做的。   她自然也知道这些事是谁做的,他应该也是经常来这里看念安吧,即使在她心里他和她一样是凶手,是没有资格的人。   “念安,你睡得好吗?”喃喃轻语,轻易地消失在了冬日的寒寂里。   念安,我决定要离开了,这次是真的离开了。上次离开,我在贵州遇到了你,那么这次,你觉得我该去哪里呢?   可是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我都无法再遇到你了。   你会怪我吗?念安。我始终不能原谅我自己,因为鲜血,因为生命,因为你无辜地受到了我的牵连,现在在这冰冷墓碑下的人,本来应该是我。而你应该无忧无虑地成长,你应该在这世界上精彩着。   眷夏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冰凉的大理石碑,把相片上念安的笑容牢牢印在脑海里,慢慢转身,步履蹒跚。   该去哪里?该去一个最遥远的地方。   飞机划破苍穹,载着一颗支离破碎的心和千疮百孔的躯体飞向了未知的远方,那里也许会有另一道曙光,那里也许——春暖花开。   之阑回到住处,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电脑,也才刚刚开机。“叮咚”,电脑提示收到了一封邮件。   未知来源,心头一颤,像是得知这封邮件的主人要说些什么。之阑伸手点击打开,却紧张得根本不敢看屏幕,几乎是打开的同时就好笑地用手挡住了电脑屏幕。   岑寂地几乎能清晰听到心脏在胸腔里鲜活地跳动,像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之阑缓慢地移开手掌。   看那并不长的一封邮件,却花了之阑所有的气力。   人死如灯灭,可是为什么明明他还活着,却再也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油灯枯尽一般掩面瘫软在转椅上,之阑感觉自己的眼珠似乎僵硬地转动不了了,温热的液体沿着指缝流出来,终于化作无边夜色里声嘶力竭的嚎啕大哭。   天涯海角,天各一方,你我之间,再不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真的,尘埃落定了,会不会写番外要等以后再说了。谢谢大家陪伴了《蓦然夏阑珊》陪伴我这么久。能写下来全是你们的支持和鼓励。真的很感谢,接下来我就会全心全意写《愿将心许之》了,也希望大家多来晋江看看,支持我的新坑。晚安,再见。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